雲啓航回頭，對上她惴惴的眼瞳，“怎麼，還有事？”
夏雪惶然，勉強綻開笑靨，訕訕地搖搖頭。
“沒事兒，就是想……看看你。”她最終換了託詞，把謝謝兩個字換成看看，像不像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她真的很想知道，因爲她從來沒有這麼努力地討好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男人。
他的反應卻是向前邁了一大步，背影冷硬而決絕，衣角在她手心兒堪堪滑走，她瞪着自己空空的雙手，再次擡起頭時，房間裡已經沒有了他的影子。
這個惡魔一般男人，她必須得抓住。
昨天的突變禍端，讓她又一次沒有向服裝店打招呼，就擅自脫崗，還有今天，她居然發燒了一天一夜，就連玫瑰也不敢擅自替自己開脫了吧。
被開除那是一定的，白忙活了大半個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能到頭來一個鋼鏰兒兒都拿不到。
換好衣服，坐在梳妝檯前，望着鏡子裡的自己，還好，除了臉色有點兒蒼白外，也算水靈秀氣。
梳妝檯上擺着一個很古典的藍色首飾盒，開着，那條墨玉佛項鍊正靜靜地躺在盒子裡。
晦氣……她暗暗咒了一句，害她進監獄，我雪藏了你丫的，夏雪拉開最底層的抽屜，把項鍊丟了進去，不解恨，再把沒用的雜物覆蓋上。
總算出了口惡氣啊，呵呵，她很阿Q地拍拍自己的胸，自戀地笑了。
收拾完畢，她開門去了隔壁房間，小心翼翼地敲門，半天沒人應，那就是不在房間，匆匆忙忙跑下樓，傅管家正在樓下等着。
“夏小姐，粥已經熬好了，現在吃嗎？”
夏雪點點頭，四處環顧，沒看到雲啓航的影子。
皮蛋粥熬得很好，像是熬了很久，香味四溢，並不太燙，像是放在火上刻意保持了溫度。
夏雪喝得不太優雅，她是真的餓慘了。
“呵呵，傅叔。”她擡頭，把空碗口朝下嗮給管家看。
管家立刻再次盛了一碗給她，同時把小菜往她跟前推了推，然後後退兩步，遠遠地看着她。
夏雪要吃喝第三碗的時候，傅管家不讓了，端過一杯水來，茶盞上擺放着幾顆藥粒，紅的黃的，一個個圓滾滾的樣子。
好看不好吃，就像雲啓航那王八蛋，明明很帥氣的樣子，偏偏古怪冷酷得要命。
夏雪嘆了口氣，摸摸飽飽的肚皮，衝着管家搖搖頭。
“雲少吩咐，夏小姐一定要吃。”
“那你告訴我，雲啓航在哪裡？”夏雪耍起了賴皮。
傅管家沉吟了一下，“在書房呢。”
書房？夏雪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那間書房，她不陌生。
就是在那裡，她簽下了與雲啓航的結婚證書，結婚第二天，她孤憐憐地坐在樓梯口，看到雲啓航怒氣衝衝地跑出書房，好好的一間書房被他瘋子一般翻了個底兒朝天……
他母親白雪華把她叫到房間裡，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幽幽道：“夏雪，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夏雪再次打了個冷戰，記憶不多，每一樁每一件都足以改變她的人生。
可是，她沒有退路。
伸手敲門，很久都沒有迴應，難道是自己太溫柔了，她深吸一口氣加重了力道，門忽然洞開，雲啓航劈頭蓋臉就是一陣嘶吼……
“都說了不吃，傅管家你非要這樣嗎？”
“額？”夏雪縮了縮腦袋，所有的勇氣，在他的一頓劈頭蓋臉地搶白下，頓時無影無蹤。
這一刻，夏雪真想逃走，真害怕下一刻他會掐死自己。
“是你？”幡然醒悟，雲啓航皺眉，垂首睨着門口的女孩子。
不是罵自己的啊，那她慌什麼啊，夏雪傻傻地咧開小嘴兒……
“呵呵，雲啓航。”她訕笑着，逼着自己去抱他的手臂，“這個管家也是，我想多吃一碗他都不肯，你不吃他反倒逼你了。”
雲啓航仍舊站在門口，俯首睨着她，夏雪心裡直發毛。
他身材太高，又廋，夏雪感覺自己像是攀着一根電線杆兒，看不見他的臉，只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還有那股愈來愈冽的冷氣。
“不吃，咱不吃，吃了會發胖，雲啓航，你這身材，嘖嘖，真是羨煞死女人，胡氣死男人啊，繼續保持，一定要繼續保持。”
“……”
額？笑話太冷了嗎？夏雪有點兒懵，踮了踮了腳尖兒，終究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其實看了也是白看，他那眼神兒永遠是空洞得讓人害怕，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把你吸進時空隧道的漩渦一般。
無形殺手啊！
夏雪深吸一口氣，回頭，傅管家遠遠地垂首而立，像是在觀察什麼，又像是隨時待命。
“那個，雲啓航，我能和你進書房談談嗎？”
雲啓航微乎可微地點點頭，夏雪還是看到了，希望的小火苗頓時在心頭冉冉躍動。
於是，她喜滋滋地抱着他的手臂進屋，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刻意親近他，也只有這種程度，既安全有危險。
書桌上擺着一杯咖啡，似乎還冒着熱氣，想來是沒泡多久。
“什麼事兒，快說？”
他坐在書桌後，她若是再抱住他的手臂，那就有點兒那啥，太不對勁了。
於是，她撒開手，後退一步，乖巧的小學生一般立在他的面前。
他坐着，很輕易就能對上他的視線，她強迫自己不要移開，雖然她怕死了他那種幽邃空洞般的眼神。
“雲啓航，”她大着膽子說，“你借我二十萬好不好？”想好的臺詞兒，早已在剛纔的小插曲中忘記，她只記得自己找他的目的。
然後，她伸出兩根手指，怯怯地舉到他的面前，生怕他聽不見，否則自己是斷不能再有膽子說第二遍的。
終於，把她和他之間的紐帶交集擺在桌面，她忽然有種釋懷的感覺，以前她不敢提，只覺得那是自己最後一絲的自尊。
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自己在他面前，談何自尊，她幾乎已經卑賤到塵埃裡。
雲啓航難得平靜，端起咖啡輕輕啜飲。
他早料到這一步了吧，夏雪有點兒酸澀，卻努力讓自己笑着。
“雲啓航，我不說你也知道，我爸爸需要錢，醫院裡催債很緊。”
雲啓航放下咖啡杯，空洞而深黝的眸光，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夏雪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然後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大腿上，發現他沒什麼反應，纔敢輕輕攀住他的脖子，然後讓自己的腦袋靠在他的肩頭。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很小心謹慎，生怕下一刻自己被扔了出去，或者被丟在腳下狠狠踩死，碾成碎片。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