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卻因爲杜晨的話而僵硬了身體。她剛纔說什麼?“蝦丸”?原來那顆丸子竟是蝦丸麼?
秦臻對蝦過敏,就算只沾一點,也會反應極大,若是情況嚴重的話,甚至會危及她的生命。因爲醫生及家人的千叮萬囑,她平時吃飯都格外注意,對蝦從來都是避之不及,因此知道她過敏的人很少,而蘇奕就是其中之一。
那一次的事情,即使是現在想起來,她也還是會覺得害羞。
那是她和他在確定了關係以後的第一次約會,在一個週日的下午。他們一起看了一場電影,名字她記不太清了,只知道是一部不怎麼有名的愛情喜劇。
到了晚飯時間,蘇奕帶着秦臻去了一家高檔的法國餐廳。
那個時候,秦臻家裡在T市算得上有錢,這種高檔餐廳,她平日也常去。可是那個時候的蘇奕卻只是一個一般甚至偏貧困家庭出身的高中生,來這樣的餐廳,怕是頭一回。
秦臻站在餐廳門口,死拉着蘇奕不肯進去。
“我不喜歡吃法國菜。”她對他撒嬌,“好久沒有吃烤串了,我們去小吃一條街逛逛吧!”
她知道他的自尊心很強,所以並沒有說出“太貴了”這樣子的話。
然而他並沒有順着她的話離開,而是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沓疊得整整齊齊的鈔票,全都是粉紅色的,看得秦臻目瞪口呆。
“不用擔心我付不起錢。”他咧開嘴笑,一副驕傲的模樣,還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這些錢……哪裡來的?”此刻秦臻的心裡卻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是狂涌的恐懼。他在學校裡就是小混混的頭子,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雖然現在收斂了一些,但她還是怕他會控制不住,故態復萌。
“你在想什麼?”大概是從秦臻的臉上看到了對他的質疑,蘇奕板着臉敲了敲她的腦袋,解釋說:“這些錢都是我打工掙來的。”
“打工?”秦臻這纔想
起來,他最近一段時間確實跟以往不太一樣,看起來好像格外疲累,眼睛下邊黑眼圈也是大大的一塊。
“嗯。”
“爲什麼要打工?”秦臻覺得奇怪。他的家庭條件雖然不好,但是父母的工資供他生活、讀書還是夠的。
他伸出胳膊,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在她的脣上偷了一個吻,故作嫌棄地說:“還不是因爲你太能吃,我怕養不活你。”
秦臻的心裡如蜜一般甜,可面上還是怒氣衝衝地掐了他一把,嬌嗔:“你說誰能吃!”
“我的秦小豬。”蘇奕說着,又吻了她一下。
“秦小豬”是蘇奕給秦臻起的暱稱,他的專屬。雖然一開始秦臻有抗議過這個暱稱對她進行了人身攻擊,可他硬要堅持這麼叫,她也就沒了轍。到了後來,她甚至越聽越覺得順耳了。
“在人家餐廳門口呢,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兒?”秦臻紅着臉,往旁邊瞥了一眼,就看到別人投過來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
“不能。”蘇奕拒絕得理直氣壯,“我女朋友,我親一下爲什麼還得看別人的臉色?”
秦臻說不過他,只能拉着他快步走進餐廳裡去,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下,就怕他再“偷襲”她的時候會被其他人看了笑話。
侍者遞上兩份菜單,秦臻還在看,就聽到蘇奕說:“要兩份鹽焗龍蝦。”
秦臻知道,鹽焗龍蝦是這家餐廳的招牌菜,也是最貴的一道菜。
她剛想跟蘇奕說自己吃不了蝦,就看到他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問:“可以嗎?”
於是,到了嘴邊的話被她嚥了下去,最終變成了“可以”。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家餐廳的鹽焗龍蝦確實做得美味可口,秦臻將一隻大蝦吃完,身體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開始僥倖地想,說不定自己對蝦過敏的這個毛病,已經自然而然地痊癒了。
可她高興了沒有兩分鐘,就察覺到
自己有些不對勁了。渾身發熱、呼吸急促,她覺得胸口很悶,有點喘不上氣來。
蘇奕也很快就發現了她的反常,焦急地問她:“怎麼了?”
“我……過……敏……了……”秦臻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勉強說完,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蘇奕招來侍者要結賬,餐廳經理以爲秦臻是吃了他們餐廳的東西才變這樣,死活不肯收錢,反而還塞了幾百塊錢讓她去醫院好好檢查治療。
蘇奕沒心情也沒時間與他們過多糾纏,抱着秦臻就衝了出去。
到達醫院的時候,她的身上全都是紅色的小疹子。醫生給她掛了水,又開了藥,並且叮囑蘇奕一定要看好她,別讓她亂抓,不然會破相。
可秦臻實在癢得難受,腦子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趁着蘇奕不注意就抓上兩把,蘇奕說了好幾回她也聽不進去。
最後他也惱了,直接爬上了牀,將她緊緊地箍在懷裡,讓她半分不能動彈。
這是她第一次同男生躺在同一張牀上,鼻尖縈繞着他清新的體香,入耳處是他穩定的心跳,不由得,一抹紅霞爬上了她的臉。
“你對蝦過敏,爲什麼不說?”終於等到她平靜下來,蘇奕纔開始責問她。
“第一次和你吃飯嘛……我不想掃了你的興。”秦臻趴在他胸口,小聲地辯駁。
“笨蛋。”蘇奕低下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將她箍得更緊,“好了之後給我列個單子,把你不能吃的東西全都寫在上邊。”
回憶起這些,秦臻的脣角不禁染上一抹微笑。
過了這麼多年,他還依然記得她對蝦過敏這件事麼?想到這裡,她又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一次,卻看到他又往杜晨碗裡夾了一塊雞肉,並且語調溫柔地說:“這一塊是雞脯。”
秦臻的眼神黯了下來,剛剛纔有點回暖的心情,再一次遭遇寒冬。
果然,她還是自作多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