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動一番，筱嬰仍是不依不饒，雲初無奈，低聲道：“還沒嫁人，就這麼刁蠻，就不怕嫁不出去？”

筱嬰一怔，鬆開了手，凝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的事要你管？”說罷，便轉身來到水無影旁邊，似乎很好奇那頭怪物。

雲初也靠近幾步，這樣便可以聽得仔細一些。心想：“神旭先生真的會理會這事麼？”

側看一眼水無影，他與神旭先生緩緩分開，二人又客套了一番，終於迴歸了正題。

水無影道：“糟老頭，剛纔那小鬼說得怪物，是什麼玩意兒？難道是下一個魔女凜涵？或者是黑霧峰的產物？”

雲初心中砰砰亂跳，他問的這麼直白，沒有一絲懇求得語氣，倒像是有些命令的味道，神旭先生會答話麼？

忽然，神旭先生揮起了蒲扇，整張臉都變得凌厲，他的嘴脣，緩緩蠕動起來。

說道：“它並不是黑霧峰的產物，卻要比魔女凜涵更加恐怖。至於它的由來，你得問問這名少年，他比我更清楚。”

雲初眉心一跳，但見水無影瞪向了自己，連忙說道：“小子只知道它的由來，卻不知它是什麼…”

“說。”這是一陣低沉而具有壓迫力的聲音。

雲初笑了笑，略一沉吟，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天骨派老者等人，遺蹟內的事傳到這些人耳中，可不是一件好事。

水無影立即發現了其中的端倪，厲聲道：“你們還打算呆在這兒麼？”

天骨派老者等人互望一眼，無人出言反駁，只得灰溜溜地離開，就連週二爺也不例外。

其後，雲初將遺蹟內發生的事一一訴說。神旭先生倒是平平淡淡，而筱嬰與水無影二人，是聽得面無表情，眼中泛光。

“原來如此，你說的遺蹟，應該就是它們避難的地方了。”水無影臉色相當紅潤，看得出他對這事很感興趣。

筱嬰奇道：“避難的地方？”

水無影道：“不錯，素平年代前的舊界，腐地還是一片魚龍騰飛的世外桃源。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湮滅了一切。而存活下來的獸類，都逃到了地下避難，也就是雲初所說的遺蹟。”

雲初點了點鼻尖，說道：“它們爲何要建造迷宮？難道它們在抵禦什麼？或是什麼敵人？”

“這的確令人匪夷所思…”水無影思索片刻，叫道：“糟老頭，你這是跟我們猜啞謎麼？”

這時神旭先生說話了：“那所遺蹟，正是一切罪惡的源頭，災難的由來……“獄魚”現世，勢必摧枯拉朽，它的目的是毀滅世界。憑藉人類的力量，遠遠不足以面對它，更不要說擒住它…”

罪惡的源頭，災難的由來…它是一種喚作獄魚的妖獸麼……短短几句話，就讓雲初出了身冷汗。

水無影怔了怔，道：“獄魚，那是什麼？”

神旭先生遙望天空，沉吟了半晌，道：“舊界四聖獸，聖龍，獄魚，冥蟒，猙鳩，那段文明的統治者。獄魚作爲其一，擁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是四聖獸中最恐怖的存在……獄魚現世，災難勢必來臨。”

這樣看來，遺蹟中心的那四頭令人震撼的妖獸，赫然就是神旭先生口中的舊界四聖獸了。

水無影差點跳了起來，說道：“一頭妖獸便能毀滅整個素平界？即便雲族不復當年，那還有梅族和巨魔族……”

話到此處，停了下來，因爲水無影發現，神旭先生依然在搖頭。

雲初輕吸口氣，問道：“難道就沒有辦法對付它了？”

神旭先生道：“這個問題，已是超出了我的能力，我回答不了你，若想知道答案，只能自己去嘗試。”

雲初沉默了，神旭先生的話，比世界上任何言語都具有說服力，難道說李秋靈沒救了？這個想法太可怕了。

“若沒有其他的問題，我便要休息了。”這是神旭先生的聲音。

筱嬰見雲初發呆，連忙揪了他一把，雲初這纔回過神，沉吟一番，問道：“神旭先生，我們在探索遺蹟時，發現了四具人體雕……”

話說一半，神旭先生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可把他們嚇了一跳，就連水無影也有些錯愕，問道：“糟老頭，你沒事吧？”

神旭先生沒有理會他，收回笑意，說道：“傻小子，你被騙了。”

雲初愣了愣，倒吸口氣：“我被騙了？”

神旭先生嗯了聲，道：“不錯，那是人爲的，只爲嚇你們。”

“人爲的？爲了嚇我們？”雲初差點跳起來。

神旭先生道：“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妖爲的。”

筱嬰蹙着眉道：“妖爲的？難道是獄魚爲了讓他們離開遺蹟，以此來恐嚇？不對，獄魚爲何不直接吞噬他們？”

水無影也是一臉凝重，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雲初閉眼凝神，神旭先生和善笑道：“你們不妨想想，腐地之內，有哪位妖怪，可以在一瞬之間製造出那四具人體雕像？”

這話讓他們三人神經一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叫道：“妖盟盟主，魔女凜涵！！”

的確，魔女凜涵擁有土元素靈氣，可以在瞬間將人化爲石頭，那麼她自然擁有憑空製造雕像的能力。

雲初出了身冷汗，見神旭先生沒有任何否定的神色，問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遺蹟？我…我明白了，難道……”

筱嬰接口道：“魔女凜涵也是出自遺蹟！她正是舊界的妖獸！”

神旭先生點頭道：“素平503年，凜涵盟主在遺蹟中甦醒，她的氣息幾乎是召喚了腐地內所有的高等妖獸，後來不久，妖盟便成立了。”

“她並不是刻意所爲，光是憑藉氣息，就召喚了它們，並且征服了它們。”水無影凝重的道。

雲初揮去臉頰的汗水，忽然笑了：“這麼說，她就是那條龍無疑了，呵……”

筱嬰道：“那條龍？”

凜涵的本體，赫然就是遺蹟中心的聖龍。雲初點了點頭，將雪卓與聖龍的故事簡略描述。

水無影只是輕出了口氣，而筱嬰眼中早已閃爍着波光，低聲道：“這個故事太感人了，魔女凜涵能甦醒過來，真好，可雪卓前輩他們沒能等到那天。”

這讓雲初有些詫異，心想：“這個心狠手辣的少女，竟是這般多愁善感。”

不得不說，這個故事很感人，雪卓四人生前最後的光陰，都在爲復活聖龍而奔波。正因化形草，才誕生了凜涵。

水無影奇道：“我很好奇，她爲什麼不殺了雲初等人。據我所知，魔女憎恨人類，而云初貿然闖入她的出生地，竟不被殺死，這不太符合魔女的作風。”

雲初問道：“她在遺蹟內做什麼？”

神旭先生聽了，搖了搖頭，道：“你們兩個一大一小，讓我去回答一位女子的私事，不覺得很無恥麼？”

聽了這話，筱嬰笑了，笑的很爛漫，很美麗。而云初，卻從神旭先生的眼中看到了敬畏之色，他很敬畏魔女凜涵。

至少雲初是這樣覺得。

接下來，雲初在思索，因爲他還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情，並且神旭先生很快就會下逐客令，所以他必須爭分奪秒說出來。

就在神旭先生要送客之時，雲初率先開口了：“神旭先生，素平506年，雲山的那場災難，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自幼起，便會做一個離奇的夢，彷彿是天塌了，難道這預示着什麼？”

神旭先生的臉色忽然平靜了下來，靜的像無風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天機不可泄露。”

天機不可泄露？雲初輕吸了口氣，這算是天機麼？攥了攥拳頭，道：“神旭先生，懇請你幫我解夢！”

神旭先生凝了他半晌，嘴脣蠕動起來，道：“一切，都在沿着命運的軌道行駛，這些都是命中註定的，我若將它說出來，那麼軌道將會因此改變。後果不堪設想。”

雲初愕然了，他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由此看來，那場災難非同小可，而伴他已久的噩夢，也如同一片扭曲的烏雲，籠罩着他。

“那麼，我該怎麼做？”

神旭先生遙望着天邊，過了半晌，回答道：“你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軌道的方向是由你自己來決定的。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罷。”

說完這話，神旭先生已是安逸的閉眼，呼嚕聲也隨之響起。這既不是真睡，也不是假睡，但至少沒有人可以將他叫醒。

雲初依然沉浸在對方的話中，筱嬰拉了他一把，給他使了個眼色。

意思就是讓他趕緊離開周府，天骨派老者與夏老還在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盯着青元藤。

水無影道：“小鬼，去做你的事吧。”

雲初皺了皺眉，問道：“前輩，你不去腐地麼？”

水無影舔了舔嘴脣：“去腐地？對付獄魚麼？老夫可沒那想法，糟老頭子都說了，人力無法戰神他，我還去那裡做什麼？”

這話猶如一陣悶雷打響在雲初的耳中，他這幾天所有的努力，都是爲了對付獄魚，然而他苦苦尋找的水無影，都認爲獄魚無法戰勝，這該多麼絕望？

“小鬼，別總是愁眉苦臉的，糟老頭說了，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要是想擒獄魚，就去擒吧，或許真有什麼法子可以制服它。”水無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