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集,半步多。
伊川依然穿着那身黑的繡着紅花的袍子,一頭同樣顏色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肩頭。
他此時正坐在二樓的大廳往外面看,雙眸微微的垂着,纖長的睫毛在眼神投下一片剪影,一張陰柔美麗的臉龐毫無波瀾。
然而,饒是這樣,他周圍站着的一圈人,卻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們既然能在半步多做事,自然也都不是一般鬼,也自然能看出自家主子雖然表情看上去很平靜,其中正處於爆發的邊緣。
之前,他把白謹綁在牀上,強行要了她。這一次,白謹卻並沒有打他,也沒有鬧太久,更沒有罵他,她只是不停的哭着,表情很傷心。
一直到完事後,他抽身離開,白謹才淚眼模糊的看向他,終於說了兩人親熱以來的第一句話:“讓我走。從一開始你就強迫我的,我不願意和你在一起,我根本不愛你,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讓我走,離開這裡。”
聽到白謹這麼說,伊川的身子不由得僵了一下,心中一陣揪痛。當時他並沒有回答白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他很怕,很怕看到白謹的眼淚,更害怕的卻是看到她悲傷和厭惡的眼神。
最終,他像在躲避什麼一般,逃也似的跑出了他和白謹的臥室,一直跑到了這裡。
捂着胸口,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即使到了現在他仍然覺得心很痛,幾千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嚐到這種滋味,疼的幾讓他幾乎窒息。
就這麼過了半天,他才嘆了口氣,低聲開口,聲音中帶着幾分寞落:“然然,我是不是真的是在強人所難呢?”
他是不是真的應該放過白謹,也放過他自己呢?
面對伊川的問題,伊然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最終只能緩緩的垂下眼眸。她本來就是木頭,木頭怎麼會明白人的感情。
伊川其實並沒有指望伊然回答,他只是這麼問依然也是在問自己。
就這樣子,一句話說完,屋子裡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伊然和安遠縣半步多的總
管,以及一些手下侍衛,都默默的站在伊川身前十步遠的地方,一個個眉目低垂,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伊川纔再次嘆了一口氣,緊接着才慢慢的站起身子,轉身往屋子裡走去,一邊走,他一邊丟下一句:“然然,你去告訴白謹,她如果想離開,隨時可以,我不會再拘着她了。”
伊然聽到伊川這麼說,不禁挑了下眉梢,反問了一句:“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他不是好不容易纔把白謹娶到手的嗎?
“我確定。”這一次伊川並沒有再遲疑,顯然是早已經下定了決心,“你去說吧。”
有人說愛一個人是成全,既然他的愛讓白謹這麼痛苦,那麼放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這話說完,他也走到了屋子裡,再也沒有理會衆人的反應,緊緊的關上了房門。
另一邊,和伊川隔着一層天花板的三樓臥室中,白謹身上裹着被子,默默的縮在牀的角落裡。她默默的垂着頭,眼裡不斷的流着,一雙眼睛哭的又紅又腫。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伊川會這麼對她,更傷心的是伊川的不信任,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相信過她,不然爲什麼她走到哪裡,他都要派人跟着呢?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即使到了現在,伊川依然不信任她,就算連起碼的解釋都不願意聽。
而且還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的憤怒,或者說是在羞辱懲罰她。
就這麼哭了也不知道多久,她只是覺得口乾舌燥,想要下牀去倒點水,可是才一有動作她頓時覺得渾身生疼,尤其是手腕和雙腿間。
這陣疼痛讓她雙腿一軟,緊接着就跌倒在地上了。
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她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只不過,和身體上的疼痛相比,更痛的卻是她的心裡。
爲什麼要這麼對她?
就在她已經選擇接受他的時候。
想到這裡,她甚至連動都不想動了,只是用被子裹住身體,呆呆的看着地面,任由眼淚不斷的留下來。
就在她正哭着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響動聲,緊接着她的身體就被人扶了起來,扶到了牀上。
擡起紅腫的眼睛,白謹怔怔的看着來人,接着又垂下眼眸,掩飾住嚴重的失望。
“然然,你來了?”她緩緩的開口,聲音沙啞難聽。
爲什麼來的是伊然,卻不是伊川?
伊然見到白謹這個樣子不禁皺了皺眉頭,轉身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接過伊然遞過來的水,白謹就好像在沙漠中乾渴了很久的人一般,一口氣就喝掉了一整杯。
伊然見到白謹喝完重新拿過杯子,擔憂的看着她問道:“還喝嗎?”
“不了,謝謝。”白謹悶悶的搖了搖頭,再次垂下眼眸,雙臂緊緊的抱着膝蓋,臉埋在雙膝之間。
伊然見到白謹的樣子,不禁有些猶豫,該不知道該不該轉告白謹伊川的話。
就這樣子,屋子裡陷入了沉默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倒是白謹先開口。
“伊川有什麼話要你告訴我的?”
她太瞭解伊川,也瞭解伊然,伊然這時候來,一定是有話要說。
只不過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她心中還帶着一絲希望,希望伊川能夠挽回她。
只不過,現實卻讓她失望了。
“哥叫我告訴你,你要是想離開,可以離開了,他不會再阻攔你,也不會再勉強你了。”伊然看着白謹沉默了半天,最終纔開口艱難的,事到如今就算是她也看的出來,白謹等的其實不是這句話。
“呵呵。”聽完伊然的轉述,白謹低聲悶笑了一聲,只不過,雖然笑着眼淚卻跟着流了下來,“伊川讓我走?”
他竟然讓她走!
伊然看着白謹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哥說以後,他不會在拘着你了,他放你自由。”
“自由?”
白謹又重複了一句,緊接着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
放她自由?
可是她的心已經不自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