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米芊芊雖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隱約聽到連心羽的聲音,目光便好奇地探了出來。
她才從韓家抽身出來,不能因此又牽扯進去。
心裡這麼想着,她也不等護士來,小心將吊針拔了出來,拿起自己的東西就往外走。
韓笙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樣逃走,也沒有讓方宇在一邊守着,她順利出了醫院。
韓笙聽了醫生制定的詳細治療計劃後,面色格外凝重,回到病房沒有看到米芊芊的身影,頓時黑了臉。
米芊芊彼時已經打車回了公寓,看到他的來點,只是按掉並沒有接。
兩次之後,韓笙就消停了。
米芊芊在蒼白的臉上拍了拍,讓自己看起來有了幾分精神抖擻才進門。
小奕和小爾坐在沙發上,齊刷刷看過來,“媽咪。”
米芊芊面無表情,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放到櫃子上方,坐到孩子對面,淡淡開聲。
“小奕,你過來,小爾,你好好坐着。”
小奕和小爾不是第一次見到她生氣,但是這次好像比較嚴重。
小爾一動不動,乖乖坐好,目光跟着小奕的身影移動。
小奕走到米芊芊面前,微微低着頭,“媽咪,我錯了。”
“認錯倒是快,明知道媽咪擔心,還到處亂跑,小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任性了?”
米芊芊的語氣有些重,沈玉雖然心疼小奕,但是卻沒有插嘴。
“媽咪……”小奕沒有辯解,抿着小嘴,可能是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淚意,眼睛通紅,長長的睫毛一直在扇動。
米芊芊本想好好教訓他一頓,但是自己卻先控制不了情緒,眼睛溼潤,伸手將他攬進了懷裡。
“小奕,你忘了答應過媽咪什麼嗎?”
小奕強忍着眼淚搖頭,“媽咪,小奕不是故意讓媽咪擔心的……”
“媽咪媽咪……”小爾弱弱地扯着米芊芊的衣角。
“小爾,你別幫哥哥說話,媽咪還沒說你。”米芊芊捏了捏他的鼻子,語氣卻格外地柔和。
小爾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自家哥哥,“哥哥,小爾幫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米芊芊聽罷,頓時好氣又好笑。
又是這樣……
小爾就是有那個能力,將她製造出來的嚴肅的氣氛打破。
小奕將眼角的眼淚抹了抹,米芊芊眼尖看到他手掌上發紅的一片,連忙伸手抓住他的手,心疼地皺着眉。
“小奕,這是怎麼回事?”
沈玉也才注意到他的傷口,有些自責,連忙跑去拿藥箱。
“媽咪,阮叔叔讓人幫我擦過藥油了,小奕不疼。”小奕表情很淡定。
這些小傷他好像絲毫不放在心上。
米芊芊心裡卻很不好受,孩子總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受傷。
小爾將一個自己挑好的藍色叮噹圖案的創可貼拿了過來,“媽咪,給哥哥貼這個,馬上就好了!”
小奕張了張口,眼神裡明明寫着拒絕,但是卻點了點頭。
米芊芊哪裡會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嘴角勾了勾,接過小爾手裡的創可貼,貼在了小奕手上,末了還道,“再無
法接受也要貼,當做是小奕的懲罰。”
小奕默默點頭,小爾雙手背在身後,一副乖孩子的模樣,臉上的笑意淺淺,帶着一絲狡黠的意味。
很多年後,米芊芊才發現,自己兩個兒子本質上都是一樣,只是外化不同罷了。
小奕雖然還是嚴肅得像個小大人,但是米芊芊明顯感覺到他情緒不好。
只開小爾後,她將他抱到了膝蓋上,小聲問着,“說說今天小奕去了哪裡?”
小奕目光瞟了她一眼,低聲開口,“去找慕叔叔,阮叔叔帶我去的。”
“那小奕能不能告訴媽咪,爲什麼要去找他?”
小奕眨了眨眼,好像自己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只道,“媽咪,叔叔他比爹地好,但是他不是爹地,叔叔不會來和我們玩了……”
他說的話有些悶悶的,聲音低落。
米芊芊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她甚至不知道慕子深已經對他們影響那麼深。
也許……孩子只是渴望得到一份父親一樣的關心,而慕子深剛好給了,哪怕只是一點點。
她對不起兩個孩子,他們最渴望的東西,她給不起。
半夜,米芊芊被噩夢纏身,醒來時臉上是溼潤的,原來夢裡無助地哭得歇斯底里都是真的。
米芊芊拿着手機,很想要找個人來說話,卻找不到一個適合的人撥出電話。
夜深人靜,她的心裡卻長出了一根根藤蔓,橫穿過她的心臟,刺得鮮血淋漓。
沒有人來告訴她要怎麼做,沒有任何能給她一絲安慰。
一夜未眠,頭部的那顆東西在早晨就會蠢蠢欲動,讓她備受折磨。
大吐一場後,韓笙的聲音在她腦裡迴響,“只是一顆瘤子,手術取掉就好了。”
她知道這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是她也想好好爭取一下。
她靠在牀上,撥通了韓笙的號碼。
那邊幾乎是馬上就傳來了韓笙的聲音,“你打來正好,我剛想找你。”
米芊芊靜靜開口,“你先說。”
韓笙停頓了一下,卻道,“聽你的語氣,你是想通了?”
以她的性格,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那就真的是有求於他了。
“嗯。”米芊芊點頭,“我需要跟你談談。”
“好,開門。”韓笙聲音淡定。
“什麼?”米芊芊怔住。
“不是想跟我談?我在你門口。”
韓笙解釋完後,米芊芊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果然如他所說,他就在門口。
米芊芊披上外套,將門合上,“我們外面說。”
韓笙沒有意見,隨着她的腳步來到了電梯口。
“什麼時候來的?”她隨口問着,心裡有些焦慮。
她有些拿捏不準韓笙想要做什麼。
“我說過了,我還捨不得你這條命,想將你打包帶去醫院。”
韓笙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讓人聽不出他語氣的真假。
米芊芊沒有放在心上,擡眸看着他,認真地開口,“韓笙,我想借錢,當然,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關係,我提出的要求你也可以拒絕。”
韓笙微微眯着眸,“就這樣?”
米芊芊點頭確認。
他輕輕一笑,“你還可以提得更多,比如讓我照顧孩子?比如幫你隱瞞一下病況……”
米芊芊撇開目光,她提出借錢已經是極限。
她從來不想欠別人更多的人情。
“你答應不答應?”她問。
韓笙斂了笑,定定看着她,目光有些複雜,“既然是借錢,那麼一定要記得還。”
“好。”米芊芊篤定開口,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瞬間覺得韓笙是真心爲他好。
幽暗的包廂,暗藍色的燈光輕灑,慕子深和安玉恆相對坐着,手裡皆執着一個高腳杯,卻各自沉思。
許久慕子深將杯子裡的紅色酒液仰頭喝盡,將杯子放置桌上,才擡眸開口,“不去看着她?”
方媛媛和阮擎還是愛玩的性子,還在熱衷酒吧大廳的熱鬧。
往常安玉恆都會擔憂方媛媛,跟着過去,今天卻難得沒有當護花使者。
安玉恆抿了一口酒,笑着開口提醒,“你是她未婚夫。”
他的目光探究般落在慕子深臉上,沒有發現絲毫情緒的痕跡。
“也對。”慕子深好像纔想起這碼事。
安玉恆心裡有些憋屈,但是卻不知道如何發泄。
“阿深,你當真是想和媛媛在一起?”他嚴肅問着。
慕子深掀眸看了他一眼,回了兩個字,“當真。”
“你真的可以放下芊芊?”
提起米芊芊,慕子深深邃的眸子難得起了漣漪,安玉恆臉色更加不好了。
“阿深,不去打聽她的消息,你就真的能瀟灑放下她?你在報復?還是在試探?看她會不會來阻止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安玉恆每說一句,慕子深的臉色就冷凝一分。
對此,安玉恆好像沒看到一樣,藉着酒意繼續道,“你知不知道,她已經給你答案了,她不稀罕你,她已經和韓笙舊情復燃了!”
最後幾個字好像一味毒藥,讓慕子深心頭劇痛。
“夠了。”他緩緩站起,“先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慕子深丟出一句,就步出了包廂,在安玉恆看來,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輕笑,眼裡的苦澀卻溢了出來。
明明知道會讓自己痛苦,爲什麼還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呢?
慕子深從來不是借酒消愁的人,可是桌上卻空出來了十幾個酒瓶。
韓笙和她舊情復燃。
這句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就算他刻意去冷落她,迴避她,但是她的消息還是無縫而至。
昨天慕氏門口的報道已經鋪天蓋地,韓笙對她的維護那麼明顯,舊情復燃的猜測紛至沓來。
慕子深將車開得飛快,夜色濃稠,霓虹燈顯得迷離朦朧。
湛鑫苑公寓樓下,還是那個位置,他擡頭就可以看到那個窗口明亮的燈光。
時間一點點逝去,可是在這裡,一直躁亂不安的心竟安靜了下來。
一束車燈照過來,瑪莎拉蒂在不遠處停下,他的目光探了過去。
米芊芊瘦削纖細的身影從車裡下來,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朝着車裡的人說了聲,“謝謝,回去小心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