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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洛頓覺悚然，卻也阻擋不了將作大匠大人的目光，只得強自鎮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道與柯氏、玉珏、玉陌、柏超、柏祖，以及四房一大羣婢子傅母等衆人，跟柯尚書令這個名義上的外祖父話別。

而柯氏的嘴角邊，剛剛好地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玉洛不由暗暗心驚，卻很快被送行的氣氛所感染，與大公子柏堯道別時，柏堯倒沒說什麼，他的恩師五經博士伏漢，卻突然近前，附耳低語道：“小姑子的字，寫得不錯，我老兒記住了。”

之後又回首睨了眼西平侯，眼底盡顯得意之色。

柏厥一見，哪裡有不清楚的？當下狠狠地回瞪了一眼，卻又當着衆人送行之面，無法與之理論，便又朝柏塢衆郎君掃視了一圈，見衆郎君皆噤若寒蟬，這才輕嗤一聲，別過頭去。

此時大公子柏堯，卻走近柏厥身前，低聲解釋：“祖父，是孫兒告訴的爲師，望祖父莫要責怪爲師，爲師他只是單純的喜好而已，並無他意。”柏堯的意思是，伏漢並不會拿此事要挾西平侯，再生事端。

柏厥又是輕哼一聲，叱道：“都要走的人了，祖父會與他一般見識！？”又叮囑了柏堯一些話，這才命其上路。

大夫人領着衆女眷只送到了柏塢大門處，便止了步，而大郎主、二郎主、季父柏雍，以及柏盛、柏忠、柏威、柏瓚、柏舉、柏超、柏祖一衆柏塢郎君，一直將大公子等人送至西平郊外的柏亭之後，纔回轉柏塢。

瞅準空隙，玉洛找了柏瓚來問，柏瓚也不知祖父是否有意將柏塢哪位小姑子許給六皇子，但柏瓚肯定地說，祖父卻非常屬意六皇子。因爲前日柏塢全體男眷給大公子一衆人設宴踐行時，西平侯還與周惲相談甚歡，雖然隔了幾個食案，柏瓚依然清楚地聽見，柏厥對六皇子讚不絕口，而周惲則滿眼噙笑地聆聽着。

玉洛聞言，心中止不住冷笑，討好巴結也不用這樣阿諛奉承前岳丈的，敢情要嫁入虎狼之地的又不是他西平侯！

私心裡，玉洛早已將什麼太子府、皇子府，視爲了虎狼之地，所以腹誹起來，毫不留情。

柏瓚覷着玉洛的臉色，又斟酌着道：“君母也說，咱們柏塢要出一位女配侯王的小姑子了，八妹……”

“男尚公主女配侯王……嘁！以爲人人皆心嚮往之嗎？五哥，若是小妹，最羨慕的當屬三世母與三世父一般的恩愛夫妻，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樣的神仙眷侶當真是可遇不可求啊！”玉洛感嘆地打斷柏瓚，卻也明白無誤地告訴柏瓚，她絲毫不稀罕什麼女配侯王！

柏瓚知曉了八妹的心思，卻對玉洛給予他父母那麼高的評價感到赧然，“八妹……君父君母其實也沒你說的那麼好，只不過尋常夫妻而已。”

“尋常夫妻豈不更好？小妹就是喜歡過那有滋有味的尋常小日子！”說完，眼露嚮往之色。

柏瓚思量着玉洛之語，漸漸汲取，終至融入了骨髓裡，後來柏瓚娶妻，當真如其父母般，終生只娶一位正妻，過起了玉洛所說的有滋有味的尋常小日子，這些都是後話。

且說大夫人送走了大公子柏堯，隔日於柏壽堂請早安之前的路上，便遣大婢若桐給玉洛捎了口信，之後在回去的路上，見一衆人等已然散去，才招手喚過玉洛，拉着她避到僻靜之處，輕聲道：“八姑子，堯兒此次回來，帶來了貨殖女用衛生巾的餅金，八姑子這下能分得五個餅金，你看是放在二世母處接着貰貸，還是自己留着好？”

又有五個餅金了！玉洛當即喜不自禁，卻想也不想地道：“大世母，那是沒有法子的法子。如今這五個餅金，是不是無人知曉？”玉洛一見大夫人避人耳目的樣子，就知道大夫人不會多嘴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宋氏和柯氏。

大夫人笑着點了下玉洛的額頭，“就曉得你聰慧！也是，

利錢雖然來得輕快，卻也要甘冒風險不是？但凡有法子，誰願意冒風險吶！嗯，像你這樣的小姑子，還是多積攢些嫁妝的好。”

又悄聲問：“是不是這五個餅金要放在身邊？”問完又不放心地叮囑：“……若放在身邊，一定要藏好了，那餅金可沒有名字，誰得了他還能說不是自己的？”

玉洛笑着搖了搖頭，“大世母，侄女可不想那麼麻煩，還要保管，還要提防被人給謀了去，豈不整日的擔驚受怕？侄女已經想好了，求人求到底，以後從大世母處分得的餅金，就放在大世母那兒，由大世母替侄女保管，侄女有了需要，再悄悄地取來用，豈不省心省力？”

之後又拽着大夫人的衣袖，扭了扭身子，撒嬌道：“大世母，您就答應我這沒有親孃的侄女吧！”

其實，她不用這樣，以大夫人的爲人，亦會一口承擔的。她如此這般做小女兒狀，無非是想要感受下親情，汲取大夫人身上一如孃親般散發出的溫暖母愛。

果然，大夫人聞言，立時紅了眼圈。拍了拍玉洛的手臂，嗔道：“瞧你這孩子說的！好，大世母便替你保管了餅金，直到你出嫁爲止。”慈愛仁義又痛快果決，正是玉洛欣賞的大夫人之態度。

玉洛又嘴甜地接了句：“侄女就曉得大世母最疼侄女了！”

“行了，別跟大世母耍嘴皮子了，大世母可不吃那一套！”大夫人口裡雖然說得嚴厲，眼底卻滿布着笑意。

玉洛知其玩笑的意思，豈會真的着惱？又笑着與大夫人道別，告辭而去。

大夫人望着八姑子遠去的背影，好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身後的王傅母見狀，亦嘆氣道：“到底沒個親孃，連幾個餅金也無處安放！也就夫人心地良善，替八姑子籌謀……”

大夫人揮手阻了王傅母還要再說的話，頗爲遺憾地道：“……也只能幫着做這些無足掛齒的小事，婚姻大事卻半點不由人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