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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怕二夫人到時耍賴佔了八姑子的便宜，大夫人立即附和道：“八姑子的提議可不是省事？二娣婦，你也莫要推辭了，就依了八姑子的意思辦吧。正好，我手頭有兩隻產奶的母羊，我也不多要你，你且支取二千錢即可，明日咱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給八姑子把事辦了吧。”
大夫人說着話，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笑着又道：“二娣婦，不怕你笑話，咱們口說無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明日交割時，再給八姑子訂立個貰貸子錢的帛書，也如上次般，一式三份，你看如何？”
說着話，又輕拍了下二夫人的手臂，笑了笑：“……二娣婦，你不會不願意吧？”
這話問的，就是當真不願意，她二夫人也不能當着柯氏的面說出來。
還得強顏歡笑，點頭應諾。
因爲剛剛，她還譏諷了柯氏，欲要算計八姑子的餅金，現下轉眼便輪到了她！而她又怎可說了不算，出爾反爾，拒絕大夫人的提議呢！若是那樣的話，她二夫人豈不自打耳光，也成了與柯氏一樣欲要算計八姑子的人……
二夫人心中不由得一陣發苦。她本想着欺負八姑子沒有親孃母族撐腰，佔八姑子點利錢，若八姑子好說話，指不定以後連她的本金也能昧下些。正自思謀着，八姑子便託威兒給她遞了話，她還道心想事成，八姑子願者上鉤，主動送上門來。
卻不料弄到最後，她竟然半點便宜佔不得，還要訂立帛書，替八姑子放貸收利錢……
這豈不成了替他人作嫁衣裳！
二夫人哪個悔啊，卻又不能真的當着衆人之面，反悔說不替八姑子保管餅金了。
一時間，二夫人的臉色精彩紛呈，直看得四夫人柯氏心花怒放！
哼，什麼叫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倒叫你宋氏也嚐嚐欲佔他人便宜的滋味！
柯氏的嘴角止不住地彎出了一抹淡淡笑意，卻也不好當着大夫人的面過分張揚，當下又連忙收斂起笑紋，端肅而立。
大夫人見二夫人點頭應允，就又同玉洛道：“八姑子，大世母也得給你說清楚，並不是大世母要佔你兩隻母羊的便宜。原本風調雨順的年景，一
只母羊也就值個四五百錢，如今連着兩年歲比不登，這一隻母羊，大世母也不管你多要，只按一千錢一隻算，你可願意？”
玉洛早就打聽過，年景好的時候，雞一隻二十幾個錢，豬一頭三百錢，牛一頭三千錢，羊一隻價錢在二百至五百錢之間。而眼下，旱情雖然已解，但農產品並不是能馬上大批量上市，落下價來。所以，如今的兩隻羊跟一輛牛車一個價錢，大世母是真的沒有朝她多要。
當下感激地道：“大世母這樣，八姑子不知省了多少力氣，八姑子感激不盡！”說着，又朝大夫人深施一禮。
大夫人忙伸手虛扶了玉洛一下，“瞧八姑子說的，大世母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噢，大世母再多一句嘴，就是不知……這兩隻母羊，八姑子要放置何處飼養？”她明知八姑子買了母羊是要每日裡飲羊奶的，卻故意當着柯氏之面有此一問。
無非是要幫着八姑子避免柯氏對她的暗中刁難。
二夫人宋氏剛剛吃了癟，正一肚子火氣沒處撒，又見到方纔柯氏隱忍着嘲笑了自己，卻又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端肅樣子。當下再也忍不住，嘖嘖了兩聲，一臉難以置信地道：“喲，八姑子，難不成你一個小姑子的，要在自己的院子裡飼養母羊？”
也不待玉洛回話，拿眼斜睨着柯氏，又道：“……可別怪二世母沒有提醒你，八姑子，你可知一個未婚小姑子的閨譽是何等之重要，別被有心人又拿此事來做文章，攻訐你，毀了你的閨譽。”
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疑惑地道：“八姑子，你要飼養母羊，難道是……每日裡要飲羊奶？難不成你每日都餓肚子，吃不飽？”
然後又上下打量了幾眼玉洛，朝大夫人道：“大嫂，您瞧，我說八姑子怎麼瘦的不成樣子，小臉尖的都快讓人看不下去了，卻原來是餓着肚子呢！”言罷，又搖頭又咂嘴地嘖嘖了幾聲，兩眼卻是朝着四夫人保養得宜的身上，別有深意地瞟過來飄過去。
玉洛也知道她最近一段日子有些偏瘦，但也沒有二夫人說的那麼誇張，便連忙搶過話頭，“二世母言重了，侄女怎麼可能餓肚子呢……侄女只不過近段日子長個子，抽條而已。侄女還要多謝二世母關心，那兩隻母羊，已經跟三世母說好了，就放置在柏
信堂。侄女要喝羊奶，是想着羊奶能美白膚色。”
其實，她是想補一補，給自己和柏祖加點小竈。她也覺得，若再繼續瘦下去，自己真的快要瘦成一道閃電了。
卻又不能當着柯氏的面附和二夫人。她又不是真的傻，不知道二夫人心中吃癟，沒處撒氣，故意拿她作伐子，給柯氏難堪，既發泄了對自己的不滿，又打擊了柯氏，還博得了大夫人的好感，二夫人此舉可謂一箭數雕。
但她屬實不願與柯氏過分爲敵，她總歸還是要在柯氏的手底下討生活，柯氏也總歸是她的嫡母，所以把因由都歸結到了自己身上。
大夫人卻曉得八姑子的處境，也明白她的爲難之處，當下便道：“八姑子說的正是，我堂堂柏塢豈能短了小姑子們的吃食？說出去，外人不會說小姑子們不愛用膳，是爲了好身材，只會說，我柏塢苛待了小姑子們，你說是吧，二娣婦？”
然後又頗爲嚴肅地道：“這可是有損我柏塢名聲的大事，可不能亂說，對吧，二娣婦？”
她連問了兩次二夫人，就是怕宋氏那張嘴到處瞎嚷嚷，沒的壞了八姑子的閨譽不說，還真的損害了柏塢多年來維護起的好名聲。
不過大夫人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輕聲卻堅決地道：“明日我便向君父提，儘快恢復我柏塢的一日三餐，也省得……”擡首看了眼玉洛，嘴裡的話卻變成了，“也省得讓人捉了把柄，說我柏塢的不是，連帶着一併壞了我柏塢衆多小姑子的閨譽。”卻又不經意地瞥了柯氏一眼。
她卻忘了，並不是各房各院都陽奉陰違着西平侯的命令，暗地裡悄悄增添午膳，有的人，有的房，有的院子，當真便被刻板地一直執行了一日兩餐。
這樣一來，就不知有多少人要真的捱餓，爲了填飽肚子，又不知要填進去多少私房錢！
私房錢充足的還好說，私房錢稀薄，或是乾脆沒有私房錢的，諸如眼前的八姑子，可不就如二夫人所言，要餓肚子了……
這一思及，大夫人眼底便止也止不住地流露出了自責……跟歉意，看向玉洛的眼光溢滿了憐惜，“放心吧，八姑子，明日大世母就……”一想到說什麼都晚了，便嚥下話頭，只輕輕拍了下玉洛的手臂。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