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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聽得差不多了，柯氏適時地出來喝止住了侯氏的喝罵。隔壁院子終於消停了下來，寧傅母朝心惠跟菊惠使了個眼色，幾人這才悄無聲息地各自回房不提。

卻說玉洛一出影壁門，心情就止不住地雀躍起來。

因着柏盛的與計偕，這一早上，盡皆陷在了餅金裡，搞得玉洛頭都大了幾圈。眼下總算可以逃離那個沉重話題，放鬆一下緊張壓抑的心情了，玉洛的腳步都顯得輕快了許多。

卻遠遠地望見，柏冬軒院門前的甬路上，幾株一人粗的柏樹後，似有人影在晃動。玉洛頓時心生警惕。

近日來，她與柏瓚三兄弟的行蹤一直很隱秘，一是她女扮男裝出塢不想讓人發現，二是他們幾個偷偷練習騎馬不想讓人瞧見了馬鐙。其實不欲被人發現馬鐙，纔是他們幾人想要保密的真正原因。

自榮鏑他們盜聽了馬鐙，又盜作了馬鐙起，玉洛便知道，馬鐙的傳播與普及，將很快席捲大漢朝，即便不能散播到角角落落，最起碼在大漢朝的軍隊裡，將引起不小的震動與轟動，說它即將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也不爲過。

所以，爲了避免暴露身份，玉洛便存了個轉嫁風險的私心。

榮鏑他們能一下子製作了五萬對十萬個馬鐙，還說這只是第一批，如此大的手筆，其氣魄與氣勢絕非等閒人可爲之，自然其實力、其能力亦不容小覷。

況且，戢戰幾個口裡的主公，玉洛估摸着非諸侯王莫屬。因爲三國時的劉備，就被底下人尊稱爲主公。後來，玉洛又悄悄問過了柏瓚，柏瓚亦猜出是個諸侯王，就是不知是世襲罔替的，還是現封的。

玉洛還好奇地問過這有什麼區別麼，柏瓚卻頗爲神秘地道：“世襲罔替的諸侯王，一代一代的封地會越來越小，實力自然也一代不如一代。而現封的諸侯王，由於是剛剛封印的，封地尚未被衆多子孫給瓜分，其封地面積自然是最多，實力也自然最爲強盛。”

見玉洛仍舊很困惑，柏瓚又詳細講了講。

原來，漢家有故事，諸侯王世襲罔替，其爵位由嫡長子繼承，餘子則分封爲侯爵，其領地也由諸侯王的領地劃分，新分封的侯國不再受王國管轄，直接由郡來管理，地位相當於縣。

於是，藩國始分，而子弟畢侯矣，導致封國越分越小，勢力大爲減弱，從此，大國不過十餘城，小侯不過十餘里。

這還不算，柏瓚又說，漢家還有一條更爲嚴厲的故事，即——諸侯王無子則國除。

也就是說，諸侯王若無子嗣可繼承爵位，待到諸侯王一死，其封國就被除名，其封地也會被沒收，世上便沒了這個諸侯王國。

玉洛聞言不禁替旁人擔憂起來，還問了柏瓚一個可笑的問題，“那……那些諸侯王的小妻夫人們，可要如何活下去？”

不怪玉洛有此一問，實在是她聽聞了河間孝王謀逆遭到處死國除，而後宮王妃和小夫人者就有三十餘人隨其自殺。因而她便想，若諸侯王好好地活了一輩子，只是沒有了子嗣，那這些個小妻夫人們，在無子國除的漢家故事面前，豈不難以立足存活？

柏瓚聽聞，不由一笑，眼裡閃着戲謔的光芒，反問了一句：“八妹怎麼擔憂起諸侯王的後宮來，莫非八妹……”

玉洛立即捂了嘴，曉得自己談了個過於敏感的話題，慌忙道：“只是巧了，前些日子，聽寧傅母說起過河間孝王謀逆一事，這纔有此一問。嗯，五哥，小妹也是……無巧不成書嘛！”牽強地又敷衍了一句，玉洛便岔開了話頭，說起眼下的主公來。

柏瓚低聲悶笑着，又喃喃了遍“好個無巧不成書”，便將話題揭過，也談起了這位出手非凡的主公。

能請得動七星龍淵劍的傳入龍鈞，爲其打製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小馬鐙，且要的數量還如此巨大，柏瓚斷定，此主公很可能是個當朝才分封的諸侯王。只是他回想了許久，也未憶起是誰。

還嘀咕了句，“一雙眼睛倒像是在哪裡見過的……”

最後，玉洛一揮手，道：“管他是誰，只要實力足夠強大，能力足夠非凡，就可爲我所用。”

於是，玉洛向柏瓚進言：“既然此主公如此盜用馬鐙，咱們就讓他揹負起能工巧匠的好名聲，在前面衝鋒陷陣，遮擋危險，咱們只需在後悄悄地使用馬鐙就好！”她就是要藉此模糊馬鐙發明者的身份，謹防有更多的人懷疑到她頭上。

柏瓚沉吟了片刻，亦點頭贊同，還與柏忠、柏舉商量了一個萬全的說辭，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柏瓚新結識了朋友榮鏑，從榮鏑處得到的馬鐙。

雖然有了託辭，但玉洛幾人還是有所保留，不想讓馬蹬過早地曝光。故而，行爲依然小心，行蹤也依舊隱秘。不想今日卻讓玉洛撞見了有人慾窺探柏冬軒。

柏塢之所以稱爲柏塢，主要是與柏氏的姓氏有關，但還有一點就是，柏塢內遍植柏樹。柏氏祖先喜柏、植柏、護柏，又一代代地傳承下來，到了如今，或粗、或細、或挺拔、或彎曲、或華蓋蔭蔭、或虯枝枯椏的柏樹遍佈柏塢各處，彷彿在訴說着歲月的滄桑。

柏冬軒院門前就有幾株一人粗細的高大柏樹，樹身之後若藏匿個人來，打遠處瞭望，還真看不清楚。

要不是玉洛猛然間現身，她也並未注意到。

當下回頭朝竹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玉洛便高擡腿輕落腳地掩了過去。

其實，她早已瞧見了一角褐色葛麻衣袍，初步斷定爲柏塢內的僮僕小廝之類。

樹後之人屏住呼吸藏匿着，自然不敢探出頭來察看，玉洛便抓住時機，迅速地轉到了此人面前。

甫一照面，二人均吃了一驚！

“子略，是你！”

“八姑子，是小的……”

玉洛不及理會子略，又迅捷地轉到另一株藏人的柏樹跟前，沉聲道：“四哥，還不出來，小妹都看見你了！”

柏威懊惱地揪着頭，一面走一面頓足道：“怎麼我四郎君想藏個身，也這麼不容易！”轉出來後，又嘿嘿笑着：“……八妹，四哥今日又見到你了，還真是巧啊！”說着，又嘿嘿乾笑了兩聲。

“可不是，無巧不成書嘛！”玉洛斜睨着柏威，冷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