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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倆走的方向正是戢影和戢夜來時的方向。
因爲此方向朝向西平縣城。
柏瓚想着,若是到了縣城附近,便可很快回轉柏塢。
有柏瓚這個熟悉地形的原著人,玉洛便安心地坐於馬上,思量着她即將面臨的擔憂。
自白日裡與柏塢衆人分手,到此時雨夜幕沉,玉洛估摸着總有七八個時辰過去了。柏忠等人一旦發現他二人不見,初時還能猜想可能是去縣城裡逛逛,到了晚膳時分,必定起疑焦慮,等到天色暗沉,暴雨傾瀉,就不是柏忠等人可以隱瞞得了的了。
玉洛彷彿都能看見,柏塢內人仰馬翻的場面。
柏瓚似也心焦,一路快馬加鞭,來到了出事的彎道處。
只見燈籠火把跳躍,馬匹人影攢動,當先爲首的正是柏忠,其後是大世父柏宮,二人身旁分別是僮僕子陶和長隨輔機,而衆部曲家兵一隊跟隨,喊聲此起彼伏。
待二人一騎一現身,就有人高喊:“五郎君回來啦!找到啦!”
柏忠催馬便迎上來,焦急問:“二弟可安好?八妹可好?”
“大哥,我和八妹都安好,大哥莫要擔心。”私下裡三房的哥仨都是以本房序齒論長幼稱呼的,此時乍一相見,便忍不住真情流露。
柏忠不放心,跳下馬來,拉着柏瓚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遍,又轉頭把玉洛看了個遍,確認二人毫髮無損後,這才長舒一口氣,悄聲道:“快去給大世父請安,大世父聽說你們不見後,一直跟着出來尋找,連晚膳都沒顧得上用。”
柏瓚點頭,幾步便趕到柏宮面前,躬身施禮,悶聲道:“五郎見過大世父,五郎不孝,讓大世父擔心了。”
玉洛則跟在柏瓚身後,也垂首請罪:“八姑子見過大世父,都是八姑子不好,害得大世父沒飯吃。”
坐於馬背上的柏宮“噗嗤”一聲倒被逗笑了:“八姑子,都什麼時辰了,你還有心說笑!嗯……不過這也好,想見你們兩個小的都沒什麼大礙。得,都
別擱這立着了,趕緊回柏塢去。”
頓了下,又似想起什麼,眼含戲謔地問玉洛:“八姑子,沒飯吃的人是不是也有你呀?”
玉洛一瞧見拖着跛足的大世父,身披蓑衣,冒雨立於馬背之上,心,就沒來由地一熱。
出口請罪的話,便不自覺地演繹成了玩笑。
她是想借此緩解緊張氣氛,更有安慰大世父的意思。
大世父果然開心一笑,反過來又有心情調侃於她。
玉洛嘟着小嘴,無限委屈地道:“可不是嗎,大世父,玉洛又是被大雨澆,又是挨着餓,正所謂飢寒交迫呢!”
柏宮又笑,微微搖首,暗忖:這個八姑子,倒是會安慰人。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三郎、五郎,快快上馬,回柏塢用膳!”柏宮立時吩咐衆部曲,收兵回府,對二人爲何夤夜未歸,隻字未提。
玉洛的心越發溫暖,也越發感覺對不住跛足大世父。
“大世父,玉洛讓大世父受累了,玉洛對……對不住大家。”玉洛還是小聲的囁嚅了句。
柏瓚上前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道:“大世父,五郎和八妹與大家走散後,先是逛了縣城的西市,後來見天色還早,便又去西郊瞧瞧鑄劍爐,沒成想遇上暴雨就阻住了。誰知雨勢一直不停歇,沒奈何,五郎怕淋壞了八妹,便耽擱到了現下……又怕家裡擔心,五郎見雨小了些,就借了蓑衣,和八妹一道往回趕……”
爲了玉洛的閨譽,路上,柏瓚就與玉洛套好了詞。眼下面對關心他們的跛足大世父,柏瓚說出來時,不免有些心虛。
柏宮卻是一揮手,“好了,這些等回了柏塢再說,現下要緊的是,別讓八姑子再淋了雨。三郎、五郎,都上馬吧。”轉身又派人去通知守在縣城官道上的柏商父子倆。
衆人很快上馬啓程,往柏塢方向走。
路上,果然遇到了柏商和柏威父子倆領着一隊部曲在雨中等候。
柏瓚又把對大世父所言的一套說辭講給了二世父聽,這回柏瓚倒是說得異常順溜。
柏商聽
完,狐疑地看了看柏宮,又看了看柏瓚,最後才把目光鎖定在耷拉着肩膀低垂着頭的玉洛身上。
心中禁不住暗想:莫非有什麼隱情才如此說?是因着這個八姑子吧?
又一想,即便是八姑子,那無非也是關於閨譽之事,又與他二房何干?他作爲二世父,能冒雨前來尋覓,就是很給四弟面子和講究親情了。
要不是老四乃南陽太守,又有尚書令做岳父,最近又和八姑子有貨殖協議,他才懶得管他四房的閒事呢。
柏商的眼珠就轉了轉,沒有言語。
柏威聽後卻哇啦大叫:“好啊,五弟,竟然去了西郊也不告訴四哥一聲,太不夠意思了,枉我擔了一夜的心!虧我還冒着大雨出來尋你,太不夠……”
又似想到了什麼,轉了話頭,“五弟,鑄劍爐可有好劍?別說你沒瞧見,這回若得着了,可得想着四哥我。五弟,你就說,你去的鑄劍爐是哪家,在何處,快快從實招來!”
本來玉洛還非常感激柏威父子的深夜覓人,尋思着,別看柏威時常犯二,給人以違和感,但,關鍵時刻,柏威能挺身而出,領着勢利的二世父冒雨找他們,她之內心都爲之深受感動。
卻只幾句話,柏威的本性便暴露無遺,不分場合地點的刨根問底起來。
這要再說下去,她與柏瓚套好的詞,豈不要露出馬腳?
一時間,玉洛便有些着急。
擡頭看了看,卻正瞧見大世父柏宮望過來的一眼——稍安勿躁。
柏宮似是頗爲不耐煩,對着柏商道:“二弟,你瞧,這兩個小的也回來了,咱們還是快點趕回柏塢去,好令君侯安心不是?”
直接與柏商商量,根本不給柏威繼續問下去的機會,又拋出西平侯來,令柏商不好拒絕。
柏商沉吟地看了眼柏威,道:“柏威還不住嘴,趕緊地,先回去給君侯報信!”
復又轉頭對柏宮道:“兄長所言極是,正該快點趕回柏塢。”
於是衆人紛紛上馬,只柏威一人還在嘀咕:五弟太不夠意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