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的監獄裡，士兵將結束通訊的儀器收了起來。零看着萊因道：“你有一個聰明的大哥。”

“你說哈特？”萊因點頭道：“他一向是家族的驕傲。”

“那就是說，他比你值錢不少？”

萊因皺眉道：“你連他也打起了注意？相信我，他不像我這麼好對付。”

“沒什麼，再難也不會比奧格洛克更厲害？”零微笑道。

萊因一徵，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是以黑暗議會的議長，那個屹立海岸線數十年而不倒的奧格洛克爲假想敵。所以在這條扳倒奧格洛克的路上，哈特根本稱不上敵人，至多隻是稍微麻煩點的障礙？萊因生出荒唐的感覺，他想笑，卻笑不出來。最終搖頭道：“既然你想拿我交換物資，何不將其它人也一起換了？”

“有這個打算。”零朝監獄裡的能力者看了一眼道：“到時候這些人都會還給哈特，就當是贈品吧。不過你的士兵不行，因爲我缺工人，而要做的事情很多。”

“好好休息吧，萊因先生。”

看着零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萊因有說不出複雜的心情。

冬天已經過去了，然而春天依舊寒冷。特別是在地牢下，白天的溫度也不過是零度以上，到了晚上，則會滴水成冰。但就1號監獄來說，氣溫不是什麼大問題。一來關押在這裡的犯人很少，二來能夠關進這裡的犯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低溫對他們來說並不致命，特別是他們能夠保持自己力量的條件下，哪怕什麼都不穿也不至於凍死。

修雅是其中一員。

她的囚牢很簡單，牀鋪、被單、一張桌子，幾本書籍以及一個獨立的衛生間。這種待遇，當然也就只她一人而已。可以說除了不能隨意進出之外，她在這裡一切自由，甚至連力量也並無做出禁錮的措施。只要修雅隨意，離開這小小的囚牢算不上什麼，而關押在這裡的幾名犯人每一個人都可以輕易做到這一點。

1號監獄甚至沒有防禦系統和武器平臺，幾個負責看守的士兵最強的也不過是三四階的程度。他們與其說是看守，不如說是這幾名罪犯的保姆。可沒有一名罪犯敢於離開監獄，哪怕監獄對他們來說形同虛設。因爲在這所監獄之上，是奧格洛克的陰影所籠罩之下。

修雅已經給關進來好多天了，以她之前的性格，估計沒兩天就已經坐不住。可這次，她異常的安靜。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發呆，不管是在囚牢裡，還是放風的時候。

今天也不例外。

把一本舊時代的書籍隨意翻了幾頁後，血騎少將就靠在牆角發呆。腳步聲響了起來，片刻後，一個陌生的臉孔出現在監牢外頭。那是個男人，有着淡金色的頭髮，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下巴一圈鬍渣顯得有些不修邊幅，那雙海藍色的眼睛更透着一種慵懶的感覺。

可看到他的時候，修雅的直覺告訴自己，那一切都是假象。在那些看似溫和的表象下面，透着一股讓修雅也暗自提防的凌厲。

這是個不簡單的男人。

在看守打開了牢房後，男人左手放到胸前，優雅鞠躬道：“久聞盛名，修雅少將。”

修雅一動沒動，甚至連話也不說。男人也不生氣，朝守衛點了點頭，後者轉身離開，他才走進牢房。但只走了兩步，便突然停下，跟着前方的地面悄然升起一叢冰刺，要是剛纔一腳踩出去，腳板鐵定會給冰刺洞穿。

“看來修雅少將不喜訪客。”那人說道。

修雅這才淡淡地說：“你的膽子不小，明知道1號監獄的犯人是不能順便探訪的。可你非但來了，還一臉毫不在乎的樣子。那麼只能說明，你在永夜城裡也算得上一號人物，至少不是那麼害怕我的父親。這就奇怪了，能夠不懼我父的人，沒理由我不認識。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所以……你是執法團的人？”

掌聲響起，男人鼓掌嘆道：“外間傳聞，修雅少將向來行事衝動，可惜他們錯了。少將同時也有心思慎密的一面，你的推理完全正確，在下左非，執法團團長。和少將還是第一次見面。”

修雅全然不感到驚訝，只是冷冷說道：“我想沒多少人願意和執法團的團長見面吧，那可不太愉快。是父親讓你來的嗎？”

“不，完全是本人自己的意願。事實上，我用了很大的功夫才瞞過議長的耳目出現在這裡。能夠站在此地，所花費的人力物力絕對超過你的想像。所以你瞧，時間是如此寶貴，對你我來說皆是如此。那麼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修雅少將，希望你明白，你也是議會的一份子。爲了整個議會的大局着想，請務必誠實地回答我幾個問題。”左非嚴肅道。

修雅打量着他，說：“你勾起我的興趣。問吧，我聽着。”

“普羅休斯是什麼？”左非突然問道。

修雅表情一僵，囚牢中的空氣急劇下降至冰點。四周的牆壁，包括地板都悄然爬上了冰霜。這層薄薄的冰霜一直延伸到左非的腳下，卻在距離他腳邊還有幾釐米的時候停下來，然後又漸漸消失。修雅這才說道：“看來執法團無處不在的說法是真的，只是我沒想到，連父親身邊也有你們的影子。”

左非淡淡道：“執法團成立的初衷是確保議會不會變成某一些人的工具，從而走上歧途。所以哪怕是議長，我們也有監視的義務和權利，議長本人也清楚這一點，只是他不知道誰是執法團的人而已。”

修雅卻冷笑道：“他並非不知，而是根本就不在乎。”

“關於這一點，我不想做無謂的辯解，還請我們回到原來的問題如何？”

修雅直接說道：“對於普羅休斯，我知道的也不多。從一些人的嘴中，我大致知道，那不是地球上的東西。但無可否認的是，它強大，十分強大，強大到足以抹殺這顆星球的任何生命。”

“那麼對於普羅休斯，議長的反應是？”左非又問。

“他不在乎。”修雅攤手道：“他更在乎現在這場戰爭。”

左非沉默了，卻輪到修雅發問：“執法團爲什麼要知道這些？”

“少將，議會現在處於一個非常危險的階段。”左非嘆了口氣道：“議會不是議長的私人工具，在議會的位置上，至少有幾個位置就連議長也必須尊重的。可現在，議長顯然已經走上一條十分危險的道路，根據我們的調查，在近半年來，議會的泰半物資被議長以私人名義調動，可最終卻不知去向。另一方面，深淵項目的經費需求越來越大，大到其它議員已經懷疑是否有繼續進行這個項目的必要，然而議長一人將所有反對的聲音都壓了下來。”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查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修雅皺眉：“什麼事？”

“關於這場戰爭的起源。”

“當時我雖然不在永夜城，不過我也聽說，這場戰爭的導火線是英靈殿公然違反條約，襲擊了我們一個城市所引起的，不是嗎？”修雅道。

左非笑了，搖頭說：“沒那麼簡單。”

“當日在陰影之都發生襲擊事件後，第九騎士萊因曾奉命調查，在調查團裡也有我們的人，因此拿到幾具入侵者的屍體並非難事。”左非負手在後，看向牢房外道：“在這次事件之後，議長就此事向英靈殿宣戰。宣戰的理由是建立在這些入侵者來自阿斯加特。”

“他們的身上的確有阿斯加特的標誌。”

“那隻限於他們的衣服，少將。想要僞造一批這樣的衣物，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左非沉聲道：“而真相是，這些入侵者的確是某種生物兵器，但他們並非來自阿斯加特。在這一年多的戰爭裡，我們密切留意英靈殿方面的行動，均發現在任何一場戰役中，他們都沒有投放過類似的兵器。哪怕其中幾次英靈殿幾乎讓奧古都斯家的少爺逼入絕境，也沒投放過這些威力不錯的兵器，這說不通，少將。”

“然後在議長的私人戶口中，我們發現一條有趣的記錄。在陰影之都受到襲擊之前，議長的戶口中支付過一筆相當大的資金，這筆資金用於從議會中購買一批物資，其中包括了生物兵器實驗中用到了好幾種原料。讓我們好奇的是，這批物資最終不知去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修雅盯着他道：“你想表達什麼？”

“交易。”左非豎起一根手指道：“從種種巧合的跡象，以及無法解釋的資金運作，我們大概拼湊到一個事件的原型。議長動用了自己的私人資金，向第三方購進了人型兵器並自導自演了一場襲擊的鬧劇，用來作爲發動戰爭的藉口。而據我們所知，恰好有一個地方擅長生產類人型的生物兵器……”

“阿斯摩！”

修雅看着這個男人，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你在質疑我的父親，質疑議會的議長。”

“我當然清楚，事實上，我得到幾個豪門的授權，才秘密調查這件事的。爲的是防止議長以一已之私，將整個議會拉進萬劫不復的深淵裡。”左非寧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