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團大團寒冷的氣息拍打着素的臉，氣息來自裂縫的深處。伴隨着寒氣涌出的是風，帶着微微溼度的風吹亂了素的頭髮。但素的眼神明亮如電，彷彿要衝破黑暗般直入深淵。然而除了裂縫上方可見的花崗岩層外，再往下，便是一片漆黑。

裂縫像大地張開了一張大嘴，吞噬着光和生命。它兩邊斜而向下，就像一個“v”字。現在，裂縫的邊緣處有士兵把2英寸寬度的固定環打進地面，以拴好安全索好方便進入裂縫深處進行營救工作。

救援已經開展了一天一夜，可工作的進度卻絲毫讓人高興不起來。裂縫太深，而安全索的長度只有五百來米左右，讓救援人員無法下達到裂縫的最深處。在這其間，布朗親自下去了一趟，甚至他解開了安全索，在地層走勢相對平穩的情況下又朝下搜尋了百米左右。

在那下面，布朗看到的是流速急促的地河，以及不時從地河中竄出的異變魚。見到這種情況，布朗只能折回。按照他的理解，連人帶車摔進裂縫深處，無論是零還是碧昂麗絲，他們生還的機率很小。

可素不相信零就這麼死了，她堅信零還活着。連素也不知道，這種信念是什麼時候建立起來的。那大概是零給她的一種信心，畢竟有好幾次巨大的危險當中，誰都以爲零死了，可他仍勉強地從死亡線上走了回來。

自從昨天零和碧昂麗絲兩人發生意外後，布朗便成爲臨時指揮官。他先是讓黑玫瑰方面的士兵返回阿斯加特，目的是爲了報訊且帶來援兵。而零方面的人員則留下來，先行展開救援工作。無奈他們缺乏必要的救援裝備和儀器，使得這項工作開展得不盡人意。

今天，在素的提議下，布朗把兩條安全索結成一條。並保證足夠的長度。而素則打算自己進入裂縫底，甚至潛進地河內。也只有她這名毀滅者纔敢進入那危險的地河，普通士兵一入地河。恐怕就會給異變魚給分屍了。

“我還是不建議這麼做。”布朗皺着眉頭走過來說：“把兩條安全索結成一條，長度是夠了。但接頭部分可能因爲意外而斷裂。再說你沒有相關的潛水設備，單憑自身素質能夠潛到水面多少米。最好還是等阿斯加特方面的援兵來到，你說呢，素？”

素搖頭，決然道：“我們可以等，但頭等不了，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布朗撓着腦袋道：“要不讓我下去吧。”

“不。你的能力在水裡根本發揮不了作用。而我，至少可以發揮一半。”素拔起斜插在地面的重劍，大步朝安全索走去。

布朗知道阻止不了這個女人，只得跟在她後面。並吆喝着士兵做好最後的檢查。可在這時，一名偵察名卻氣喘吁吁地跑來，指着裂縫另一邊道：“長官，那裡...那裡有人。”

素聽到這句話，直接從偵察兵手上拿過望遠鏡。立刻朝對面看去。望遠鏡來回擺動，最終停止了下來。通過它素看到了兩個人影從昨日休整的廢棄小鎮上走了出來，其中一人似乎發現了素，他舉起手揮動着，不是零又是誰？

“快。繞過裂縫。我就知道頭還活着！”素大叫，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綻放如同燦爛陽光般的笑容。

“他們好像發現我們了。”

看着裂縫對面一輛越野車發動起來，並打算繞過裂縫駛來，零對碧昂麗絲微笑道。

他們在白細胞基地裡呆了一夜後，今天早上由柯德親自送他們離開。真正的生路並非淨水單元的修理通道，那只是柯德放出的一個魚餌，事實上那條通道前端安全，可若有人真個往裡面鑽，那麼當他到達緊急通道時，會發現柯德在裡面準備了許多研究員衍體。

遲避能夠殺死所有的衍體，可通道的盡頭已經被封死，同樣是一條出不去的死路。

真正的生路卻是生化區裡一道電梯井，電梯已經被柯德折掉，爲方便攀爬，柯德在電梯井壁裡裝下了固定支架。這雖然是基地裡唯一的生路，可它卻在柯德的老巢裡。即使有人發現，但要通過又談何容易。若不是零手裡掌握着柯德的核心，博士也不會把這條通道暴露出來。

可即便如此，在電梯井中垂直攀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零自然沒有問題，而以碧昂麗絲常年鍛鍊的體力，卻也堪堪爬到出口而已。從出口離開，零兩人卻發現回到了之前休整的小鎮。如此想來，當年這個建在地表的小鎮可能是白細胞基地的一種掩飾。

而離開小鎮後，就如零所料，素他們仍末離開。

是夜。

看着碧昂麗絲恬靜睡去的臉，零在上面輕輕一吻，才轉身離開了戰地帳篷。臨時營地上燃着篝火，十來個值勤的士兵正來回走動，以巡視營地的安全。零他們還得在這裡呆上幾天，在和素及布朗匯合之後，碧昂麗絲寫了封親筆信讓人帶回去給管家卡西里奧，目的是爲了調來一輛全封閉式的指揮車。

只有這種完全隔絕外界影響的特殊車輛，才能把還呆在白細胞基地裡的柯德博士帶回去。作爲z物質的宿主，柯德博士本身擁有接近九階的能力，而且能夠生產一支平均水準在八階左右的衍體兵團，這已經是一股巨大的戰力。更重要的是，柯德博士本身是武器及精密機械方面的專家，而零正好缺乏這方面的人才。

柯德的加入，會讓零那王國的基石變得更加穩固。

“不休息嗎？頭！”

素的聲音響起，零轉身，便看到這個老朋友朝自己扔來一罐啤酒。啤酒是離開帕瓦里奇的時候買的，零也不客氣，扣下拉環便喝了一大口。

“味道不怎麼樣，但勝在新鮮，聽說他們是用自己種植的小麥釀造的。可惜這次時間匆促，要不然我很想看看成片的稻穀長什麼樣，在舊時代一些書本里提過，當秋季收割的時候，就會看到一片金黃的麥浪。”素坐了下來。嘆道：“現在的地表已經完全不利於種植，人工淨污後的土壤也只能在封閉的環境或地下基地這樣的環境才能夠培植農作物。我有時候在想，這個地球。是不是漸漸在死去。”

“沒有什麼事物是永恆的，人會死。星球也會死。只不過和人比起來，星球的壽命長得幾乎看不到盡頭就是了。”零在素的身邊坐下：“過去無法改變，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創造未來。如果想看到大地種滿稻穀的景象，首先我們得推翻這個時代現有的勢力框架。然後再把它們整合起來，並制定一個方向，致力於改善整個星球的環境。創造一片讓普通人也能夠自由活下去的天地。那樣的話，或許我們還能重新看到只有舊時代才能看到的美麗景色。”

“這條路不容易走吧？”素微笑道。

零點頭：“很難走，甚至看不到盡頭。”

“不管再怎麼難走，你也別想撇開我。”貝里恩的聲音突然從零的身後響起。他一屁股坐了下來認真道：“你可別忘記還欠我錢來着，在沒還清所有債務之前，你得給我活着！”

布朗這時也從帳篷裡鑽了出來，嘴裡嚷嚷道：“我說你們怎麼大半夜的還不睡覺，原來偷偷躲起來喝酒。頭。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

零笑了笑，所手中的啤酒扔給了布朗。後者接過往嘴裡一倒，便喝了個精光。看着布朗還有其它人，零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爲他擁有一羣可靠的戰友。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執着、夢想。而在零的那張藍圖裡。有足夠的空間容得下他們。

所以他們願意留在零的身邊，便如這次即使零生死末卜，他們也未曾離去。而像這樣的戰友、夥伴，零相信在這條路上只要繼續走下去，他還會收穫更多。

五天之後，卡西里奧帶着碧昂麗絲指定的指揮車一起來了。這個老管家在聽說碧昂麗絲掉進大裂縫裡後便寢食難安，直到再次見到碧昂麗絲，卡西里奧才完全放下心來。

接下來，則是等到晚上的時候，零把柯德從白細胞基地裡帶了出來。看到這輛可以把外界完全隔離起來的裝甲指揮車，柯德展現出對專業領域的狂熱。一個晚上，他都纏着卡西里奧諮詢裝甲車的構造、系統及武器裝備等問題。對於柯德而言，這輛新時代的戰車對他有無以倫比的吸引力。

到了第二天早上，車隊才啓程返回阿斯加特。車上，零自己一個人在想着事情，柯德和卡西里奧兩個老頭則繼續着戰車的話題在討論着。碧昂麗絲百無聊賴地坐到零的旁邊道：“你在想什麼？”

“你知道比福德鎮嗎？”

碧昂麗絲奇怪道：”荒野上的某個小鎮？幹嘛問這個？”

“我遇到過一個殺手，他說自己來自比福德鎮。而且，他對我表現出強烈的恨意，我對此很好奇，也很在意。”零看向車壁光屏裡顯示的車外世界道：“還有這次的地震，你不覺得地震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都太巧合了嗎？我懷疑這是那個殺手乾的，因爲他是土元素的能力者撼地者，完全有能力發動這種規模的能力。”

“如果你需要的話，回去後我讓人去查查吧，到時再把資料交給你。”

零點了點頭，他沒再說話。其實他想的並不只那個來自比福德鎮的金，還有自己身爲第四紀超級生命克隆體的事。零很奇怪，身爲地球意志的亞格拉迪斯沒理由不知道這種事。更有可能，亞格拉迪斯找上自己便是因爲克隆體的身份。但他爲什麼不告訴自己的身份，他要隱瞞些什麼？

只可惜亞格拉迪斯並非人類，零就算想找他問個明白，也無從找起。

亞格拉迪斯、星獸普羅休斯、第四紀超級生命還有自己這個克隆體。此間種種，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繩索把他們四者聯繫在一起。零不由想，那超級生命現在又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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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現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大廳裡。

大廳採用古羅馬戲劇院的設計風格，往上看是巨大的弧形穹頂，邊緣裝飾着繁複優雅的石刻花雕。四根灰白色的巖柱支撐着天穹，它們上面雕刻羅馬角鬥士的雕塑。地面是由黑白二色的大理石磚相間鋪陳，看上去像如同一個巨大的棋盤，而大廳裡走動的人自然便是棋子。

這並非現實裡哪個奢華的大廳，事實上在新時代的此刻，像這種具有古羅馬風格的建築估計已經不復存在了。這裡是由電子激光技術所構建的一個虛擬世界，通過特定的神經信號傳輸終端，人們便能夠像他一樣在世界各地瞬間抵達這裡。

這是黑暗商人所開設的虛擬信息大廳，客人們可以通過終端進入這個虛擬世界，在大廳中發佈消息或進行虛擬交易。

他緊了緊身上虛擬出來的長風衣，低着頭朝接待臺走去。接待臺上是一個金髮辣妞，她是接待員，由真正的人通過終端設備而呈現在大廳中的一個虛擬影像。別看這女人長得漂亮，現實裡卻有可能又胖又醜。畢竟考慮到隱私的問題，終端設備具有調整甚至重塑形象的功能。

“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先生？”接待員露出甜美的笑容。

他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個袖珍型激光發生器，按下上面一個綠色的按鈕，發生器立刻彈出一小個光屏。光屏裡一顆完美的六面狀鑽石緩緩轉動，鑽石的中心有流動的金色光華組成一個數字。

接待員頓時身體挺得筆直，這是客人的身份證明。鑽石代表着貴賓級，而5則是其編號。擁有鑽石級身份的貴賓，在黑暗商人的等級編制裡也不過10人而已。這些人通常使用信息終端和黑暗商人的首領哈迪斯直接聯繫，少有會來到信息大廳。

“尊敬的客人...”

他擡起手，打斷接待員的話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現在處於一個比較複雜的環境，不能使用我原先的終端器和哈迪斯先生直接見面，所以只能繞上個圈子。麻煩你替我告知哈迪斯先生，我有一筆重要的交易需要和他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