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節 心態的變化
破產了？
這句話，如同一個驚雷一樣在衆人耳邊響了起來。破產是什麼概念，沒有人不清楚。那意味着，不過球員們發揮如何，俱樂部成績如何，到了賽季末的時候，球隊都只有一條路可走了：球隊降級，球員們被賤價甩賣。
上個賽季，佛羅倫薩就是這麼降得級。
更衣室裡沒有人敢相信這個事實，他們互相看着，都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有人知道，面對那種情況該怎麼辦。
“坎波拉先生，是不是搞錯了？”久利站起來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我們的成績很不錯，球隊怎麼會面臨破產……”
他們注意到，德尚並沒有來到更衣室裡。顯然，德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他不來這裡，是因爲不想見大家，還是無顏面對大家？
“這不是你們的事情，是我們的問題。”坎波拉搖搖頭，“是我們的經營出了問題。”
坎波拉的話，讓所有人都說不出來話了。
雖然他們都很清楚，球隊這段日子以來的經濟狀況確實不算很好，媒體已經幾次三番的報道摩納哥俱樂部的財政狀況不好，各種傳言都甚囂塵上，甚至有人說，摩納哥現在的經濟狀況是因爲賭博的注資引起的，有人說，冬天的時候，俱樂部董事們差點賣了球隊，但是那些，不過都是外界的傳聞罷了。雖然球員們也抱怨過主場的草皮休整越來越差，在主場踢球越來越踢不出來水平，但是破產這個詞語，還是距離他們太遙遠了。
當破產這個事實到了面前的時候，還是讓球員們全都感到承受不住了。
但是誰都清楚，從坎波拉嘴裡說出來的，確實是球隊破產了。
坎波拉先生做了這麼多年的俱樂部主席，如果他還有任何辦法的話，他也不會說這種話的。
“因爲經營不善，我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坎波拉輕聲對所有人說着，“到這個賽季結束後，我們差不多就破產了，下個賽季的註冊資金我們都沒有，我們肯定會破產的。”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感到心頭髮涼。
“我也正是因爲這個纔來這裡通知你們的。”坎波拉苦笑了起來，“雖然德尚教練一再告訴我說，希望我隱瞞着這個消息，讓你們能夠好好踢完這個賽季，爲球隊再奪取獎盃。但是如果真的那樣做的話，我就是害了你們大家，讓你們無法和新的俱樂部談條件，談待遇，就算你們拿到了獎盃，也不會懷念摩納哥，反而會對這個地方恨之入骨的吧……所以我決定了，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我們在這個賽季結束前，是不會把這個消息公佈出去的。這段時間算是一個緩衝了，我就是希望你們能夠自己爲自己尋找出路了。我不希望你們離開摩納哥的時候是帶着對球隊的憤恨離開的，我更希望，你們離開之後，還會惦念着這支球隊。”
在坎波拉看來，人，纔是這支球隊的關鍵。如果自己刻意隱瞞球隊經營不善的信息，使得球員們在球隊降級後，因爲不得不轉會，而失去了談判的主動權，被新的俱樂部壓價，那麼就算他們離開了，也會對俱樂部心懷怨恨。而自己現在告訴他們這樣的情況，他們可以早一些談好了轉會，走了之後，對俱樂部的怨念也會少一些。這樣的事情不如冠軍耀眼，但是事實上，卻是球隊得以延續多年長存的根基。
“等一下，”羅滕攔住了坎波拉，“你是說，我們這就算是放棄了拯救俱樂部了？難道你就準備讓摩納哥這樣完蛋？”
“如果球隊就這樣完了的話，那麼我們這一個賽季來的努力，又算是什麼？”久利也開了口，“如果我們能夠拿到冠軍呢，是不是能夠有所改變？”
“沒有任何改變。”在坎波拉身後的德尚開了口，“一樣會降級的。法甲的規定你也清楚，我們幾乎沒有任何出路了。”
如果說剛纔的話，還是隻是讓人心裡發涼，那現在的話，就是讓人心裡絕望了。當主席都證明了球隊必然降級的時候，那麼這支球隊，還有什麼可以爲之努力的？
更衣室裡一片沉寂，坎波拉鞠了一躬，離開了更衣室。可是這個時候，球隊裡面沒有一個人想說話，他們全都靜靜地坐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有人說，球員就是戰士。可是，面對敵人的時候，可以慷慨應戰，但是如果面對的是自己的上層已然分崩離析，自己打的是一場無法獲勝的戰爭的時候，該怎麼辦？
沒有人知道。一個賽季的努力，榜首的位置，可是結果卻這樣滑稽可笑。
早知道如此，何苦好好踢？
趙亞寧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感覺也是一樣的。
這一個賽季以來，趙亞寧是真的喜歡上了摩納哥的。
雖然他來的時候就已經很清楚的到了告知，自己在這裡不會停留太久，將來是肯定會去別的球隊去踢球的，但是他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支球隊。
這裡有着他喜歡的一切東西。沒有架子的隊友，悉心教導的教練，令人尊重的師長，完善出色的訓練條件，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到身心舒暢。
這裡也有着他的美好的記憶。這裡是他開始踏上五大聯賽正式比賽的地方，也是他開始接觸到真正的令人激動的大牌球星的地方，這裡是他成名的地方，也是他立足的舞臺。
可是現在，這裡竟然要降級了？
也難怪德尚不願意到更衣室來，從這個消息公佈的一刻起，這個球隊的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的隊伍，還怎麼可能被激勵？
“那我們到底算是爲了什麼踢球的？我們是積分榜第一名，這樣還要降級的話，那我們這個賽季的努力算是什麼？我們努力了一個賽季，爲的可不是降級！”
農達對着久利吼了出來。久利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把頭埋進了臂彎裡面。要說傷心，還能夠有誰比他更加傷心？連他都沒有說話，還有誰有資格唧唧歪歪？
他是摩納哥的隊長，也是在隊時間最長的人。他和球隊的感情最深厚，心裡也最不是滋味。
“給我閉嘴，然後做自己的事情。”久利聲音低沉的說這話，“這個賽季再怎麼說你也出了名了，也有好球隊願意要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不是爲了那些纔來摩納哥的。”趙亞寧在一旁也開口說了一句，“我想要的可不是這些。”
“那你想要什麼？冠軍？你見過降級的冠軍隊伍嗎？高薪？球隊已經沒錢了！你不要這些，你還想要什麼？難不成你是爲了一片執着的愛來摩納哥的不成？”久利吼了回去，“看到球隊要降級了，影響了你們的身價了，就在這裡吼叫？你們算什麼東西！要是沒有摩納哥就沒有你們，你們憑什麼在這裡對摩納哥抱怨連天？”
“我纔不是因爲狗屁身價問題才着急的！我是不想看到球隊降級！我們一直在贏球，我們一直都在贏，怎麼反而會是我們降級？”農達的聲音裡面帶着點哭腔，“爲什麼是我們？”
“我他媽怎麼知道！”雖然久利吼得聲音很大，但是他還是知道的。
他是里昂的青訓出身，他有着朦朧的印象，自己曾經的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這種時候傳出來這種新聞，久利可以看到，背後的那個人影得意的面容。
擊敗一支球隊有很多種辦法，而顯然，奧拉斯選擇的，是其中最爲陰毒的一種辦法。繞開一切旁枝末節，直接攻擊最致命，也最根本的經濟命脈，讓摩納哥想要反擊都無從談起。
這支球隊會發生什麼？沒有人知道。
就在幾天後的比賽中，摩納哥輸給了尼斯。
球隊的爭勝的心氣已經都沒有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爭冠的動力了。一支註定了降級的球隊，球員們踢球的時候，也足夠無精打采了。
“如果這個樣子下去，摩納哥自己就把自己毀掉了。”解說比賽的普拉蒂尼做出了他的判斷，“摩納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趙亞寧也正在場上努力又一次試圖帶球過人。
向左虛晃，然後向右一步生趟。趙亞寧發現自己把自己以前踢球的經驗全都拿出來了，因爲久利在中場懶於跑位，農達在前鋒線上也不是非常積極，趙亞寧只能帶着球一次次的試圖突破對手的堵截，這種沒有隊友配合的孤軍作戰，讓感到極爲難受。
而且就連他自己都感到少有的疲憊。那些二分之一球，他不再願意去爭，被兩個人盯防的時候，他就選擇回傳。整場比賽下來，他們全隊都一樣糟糕，一樣差勁。
整場比賽，摩納哥都踢得一團糟。而更讓他們感到難受的是，比賽結束後，記者們問出的問題，不是關於他們的比賽的，而更多地全都是關於轉會的。
“久利，巴塞羅那俱樂部有意讓你去西甲踢球，請問你是否有意願前往？”
“羅滕，巴黎聖日耳曼希望把你帶到巴黎去，你是否願意在本賽季結束後前往巴黎？”
“斯奎拉奇，里昂主席奧拉斯先生說希望你去里昂效力，對此你有什麼看法嗎？”
“趙亞寧，據說溫格教練試圖用特殊天才條款把你簽下來，你是否感到榮幸？”
接踵而來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但是摩納哥的球員們卻只是陰沉着臉色，一句話都不說。
如果說是平時，聽到了別的球隊的引援計劃，他們至少會客氣地表示一下。而如果是別的時候羅滕聽說巴黎聖日耳曼想要引進他，說不定會欣喜若狂。可是現在，他們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主動權在他們自己手裡的時候，他們是萬人矚目的大球星。但是當他們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他們的身份也就成了背井離鄉的逃難者，這樣的時候，誰還願意和記者扯皮？
趙亞寧也是一樣。他現在恨不得自己可以和記者們說一聲，‘賽季結束後，我哪也不去，就留在摩納哥’，但是他卻很清楚，他不可能留下。
爲什麼會是這樣的局面？
可是，這還不是最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