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宮裝女子疑惑道：「你還在嗎？」

周白遲遲沒有回應，讓她感覺到緊張。

就在這時，周白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你能變貓嗎？」

宮裝女子微微愣了愣，接著不解道：「能，但是沒有必要，我的人身使用起來比貓身更加適應，這是我為了修道而專門打造的身體。」

「我想要摸摸你。」

宮裝女子的臉上閃過一絲惱色：「你想幹什麼？這不像你會說的話。」

「變成貓給我看看。」

「你不想要回復道化度了嗎？」

宮裝女子吐出一口氣來，便看到她的身形一陣收縮，已經變回了貓的形態。

與此同時，從虛擬世界中緩緩走出來一個周白，他抱起小貓摟在懷裡摸了摸。

懷裡的小貓不耐道：「你摸夠了吧？」

「你不喜歡貓身嗎？」

「長毛打理起來很不方便，貓的四肢也沒有人的雙手方便，衣食住行都有不便之處，更何況修道方面，貓身更比人身差了十萬八千里……」

聽著對方數落著貓身的不便之處，周白腦海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

「兒子啊，聽媽一句勸，女人不能要，以後媽給你找只貓，比女人靠譜多了。貓可以邊打遊戲邊放腿上擼，女人能行嗎？」

……

周白的嘴角突然微微泛起一絲令人難以察覺到的弧度，懷裡的小貓有些不敢肯定地說道：「你在笑？」

在她的記憶之中，天魔周白早就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微笑了才對。

周白淡淡道：「你還記得我們一起在道校學習的時候嗎？」

周白懷裡的貓兒皺了皺眉，努力搜尋著過去三年的記憶，想要明白周白為什麼要說這些話。

與此同時，一個個聲音已經在周白的腦中不斷回蕩。

……

周白：「我們人貓一心，分什麼你的我的，你學了不就是我學了？而且我們關係這麼好，以後如果我死了，這肉身還不是送給你。」

克莉斯緹娜：「真噠？」

周白：「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克莉斯緹娜：「那好吧，你來選吧。」

……

克莉斯緹娜：「哼，我克莉斯緹娜最喜歡做的，就是狠狠打這些高高在上的仙神種的臉。你放心，一會你好好配合，以我的技術，直接帶你躺贏。」

周白：「你他喵的倒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打臉啊，你這拉的仇恨都拉到我頭上了。」

克莉斯緹娜：「我們人貓齊心，還分什麼你的我的，你的仇恨我都替你接著了。」

……

克莉斯緹娜：「你們在幹什麼？」

周白：「你醒了也不說一聲，嚇我一跳。」

克莉斯緹娜：「本來早上了就輪到我上課了，我醒過來有什麼問題？為什麼她握著你的手？你們在幹啥？」

……

虛擬世界中，周白懷裡的貓兒試探著說道：「我們當初在道校過得還是很愉快的吧？」

「周白，如果你執意要和天魔池繼續結合，未來等待你的將是一片孤獨，你所有的同伴都將離你而去。」

周白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克莉斯緹娜，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嗎？」

貓兒開始搜刮腦海中的這份記憶，雖然也是她的記憶，卻有一種古怪和第三者視角般的疏離感。

……

「你就是周白？」

「別找了，你看不到我的。」

「想不想活命？」

「那接著這個，記住不要反抗、不要排斥。」

「你的外掛，有了這個，你說不定就能打贏外面的那傢伙了。」

……

貓兒猜測著周白心中的想法，突然閃過一絲靈光：『難道是因為結合天魔池的時間太短，所以他仍舊保留了一定的感情？』

『這也許是一個突破點。』

想到這裡，白貓蹭了蹭周白的胸口說道：「周白，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放棄天魔池吧，那絕不是你本心中所想要的正道，只是天魔池的海量數據和超級算力異化了你的思維……」

但她說到一半，就感覺到身體一緊，整個貓身被周白拎了起來，看著她的雙眼說道：「你不是克莉斯緹娜，她不會這麼和我撒嬌的。」

白貓說道：「我怎麼不是克莉斯緹娜？我只是覺醒了過去的記憶，有了不一樣的習慣。」

周白說道：「人類的肉體相差無幾，你知道為什麼會有不一樣的思維？為什麼可以通過思維來區分出不同的人？」

看著沒有說話的白貓，周白接著說道：「區別在於狀態。」

「兩個元素組成一模一樣，甚至連分子、原子都是一樣數目的大腦，他們所誕生的思維，區別在哪裡？為什麼會隨著經歷的不同發生變化？」

「狀態。」

「哪怕所有的物質組成都一樣，但只要物質的狀態不同，他們的思維就是不相同的。」

「就好像決定了劍法區別的，不是劍本身，而是運用劍的方法。」

白貓冷冷道：「你想說什麼？現在的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個貓嗎？」

周白緩緩說道：「一隻三歲的貓，突然被灌入了另一隻貓幾千幾萬年的記憶，又怎麼可能還是原來的貓。」

「你大腦的狀態因為海量記憶的灌入，已經和克莉斯緹娜全然不同了。」

「你們的好惡，你們的習慣，你們的感情，你們的夢想，你們的想法……全都已經不一樣了。」

伴隨著周白的話語，整個虛擬世界緩緩暗淡了下來，他的身影也最終消失不見，只留下了白貓落在這一片絕對的黑暗之中。

「我的貓已經沒了。」

……

周白看著鏡頭中克莉斯緹娜所寫下的話語，心中逐漸惆悵。

一旁的埃姆單膝跪地，恭敬道：「王，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看到一臉恭敬的埃姆，看著埃姆臉上找不到絲毫原本的樣子，周白突然感覺到一股煩躁。

意識到克莉斯緹娜的消失，就好像是情緒大壩上的一道裂縫，讓本來已經越來越淡漠的周白情緒再次起伏了起來。

他想到了在他和人身克莉斯緹娜的共同推演之中，未來所有的反對者都會被他改造洗腦，所有的人類都將服從於他的統治，平平安安、幸福安康地過上一輩子。

沒有戰爭，沒有犯罪，沒有衝突……

他將以恐怖的力量統治世間，橫壓一世，鎮壓所有不服，讓世界按照他的意志來運轉。

天魔池的運算告訴他這是一個非常美好，人類非常安全的未來。

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樣的未來，就感覺到一陣心寒。

一個人高高在上，被所有人當作神一樣去崇拜。

但一路走來，一同經歷生死，相互依靠的克莉斯緹娜不見了。

同伴們也不會再跟他爭吵，不會再和他開玩笑，更不會和他相互打趣，左道、景秀、錢王孫、贏毀、埃姆……一個個都好像泥塑木偶一樣聽命於他。

想到那個機械王座上的人影，周白只感覺到了無邊無際的寂寞。

而想到自己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像個機器一樣，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運轉著整個社會，去滿足無數人的安全、幸福、生存，周白就感覺到一絲痛苦。

這將是一個所有人都可以一起開開心心混日子，唯獨他要孤獨地努力到天荒地老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