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香案，青煙幾許，隨着風兒飄起，漸漸溢散留下暗香，茶桌上，也已換了一壺新茶。

“想好了？”紫陽真人溫和問道。

“想好了。”周漁目光端正，聽着茶壺內水音沸騰，認真回道。

“你可知，你如今有了兵甲御水訣，於你修行水行劍道，會有多大幫助，即便你一直無法大成，我和你師尊，也能讓你以丹藥輔助，以此入道。”

“師侄知曉，但師侄決心已定。”

“你剛下山來我這時，我還以爲你是因門中那些人的原因，而有所懈怠，但沒想到你這心氣，竟一直不減。”紫陽真人，說到這裡，目光陡然鄭重起來。

“是否，還惦記着，與他們分個高下？”

“師侄之道不在高低，唯心頭所好而已，五行八卦、四象六合、九宮大陣二儀之法皆乃我前世宿慧所鍾；

在此面前，凡事種種，皆是虛談，當然，爲了那一線大道，弟子也是敢爭的。”

“說的好！”紫陽真人穩定此言，大讚一聲，繼而提醒道。

“但你可知，若你這般執念前世，跳不出來那個框，怕此生也未必能再登高峰。”

“我已經登了高峰，還上了天，比前世那個肥宅，除了臉，其他個人能力皆強了無數倍。”周漁心中吐槽，但此話說起來，怕是屁股都會被打開花，畢竟他些年於門中的表現，皆已讓這幫師門長輩，認爲他是一個另類大儒，且雜學頗多那種。

“弟子心無高峰，所踏之處，便皆是高峰。”聽着紫陽真人的道問，周漁連忙持弟子禮，恭聲道，明亮眼眸裡適當露出了一股滄桑。

“……”紫陽真人。

“師叔？”看着嚴厲師叔突然發愣，周漁心裡一突，莫非自己這充滿哲學的回答，又讓他產生了玄妙的頓悟？

“可惡啊，傳教峰的蘇長老經常作此態我能懂，我那不着調且頗爲天馬行空的師尊也勉強認可，爲何這般刻板嚴厲的師叔，現在也這般？”周漁心裡發酸，這些話他說了無數次，就沒種過。

“果然，不到那一步，皆是虛妄。”想到這裡，周漁就準備後退離去，以免打擾這外冷內熱的師叔頓悟。

啪！

正當周漁準備後退時，突然頭顱一痛被拍了一記，他詫異的擡起，就見紫陽真人冷眼看着他。

“準備去哪？”

“額……師叔不是頓悟了麼？”周漁愕然，這不合常理。

“屁的頓悟，你那鬼話，也就能忽悠忽悠門裡那幾個，心無高峰，和廢柴又有何區別？”

“師叔教訓的是，但此語，弟子想表明的，就是這般，以五行入道基。”周漁舔着臉，討饒道。

“再說，正是因爲弟子無後顧之憂，才能放手眼前，反正這樣即便失敗，也能入道基，怎麼都不虧。”

“大道之爭，斷無僥倖之理，你既然選擇了五行之道，一旦失敗，你以爲你能回到了頭嗎？”紫陽真人露出一副就知你如此的嚴厲模樣，冷冷的調侃道。

“弟子下山時，便已無回頭之路。”周漁語帶雙關的道。

瞬間，空氣漸漸寧靜，只剩青煙寥寥，有隨時間流逝，茶爐漸急，煮沸壺中水聲咕嚕作響。

“師叔，水開了。”周漁眼饞着能洗滌法力的靈茶，小心提醒道。

“罷了，我有一法，你可願學。”紫陽真人喟然長嘆，目光凝重道。

“謝師叔大恩，弟子恭然受教。”周漁當即起身，一拜而下。

“我年輕時，也曾想以五行道基，雖然最後失敗，但此路卻並未斷絕……”

看着紫陽真人感嘆，周漁心喜，臉上越發恭敬，也總算明白下山時，自己那不靠譜的師尊當時辭別之言的含義。

“原來是在這等我，總算靠譜一回。”

“此法或可落在你那玄陰劍幡身上，你可分別採取五行之氣，以祭劍之法煉之，然後在溫養一劍丸，最後讓五行劍氣與劍丸相合，此法器成型之日，若能你能悟出五行之道，則入道基已穩，即便失敗，也不會徹底斷去道途。”紫陽真人神色間似有追憶，頗爲感懷道。

“多謝師叔傳道大恩。”周漁大喜，再次拜服道。

“哼，那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呃……”被冷不丁的一問，周漁恭敬的樣子一僵，今日師叔有些皮啊，不過很快他一臉正色的唱諾道。

“師侄無以爲報，只能待道成之日在謝師叔大恩，同時在振我奕劍火峰一脈。”

“你這小子投機耍滑，我那師弟也是個倍懶貨，遇上你們，算我火峰一脈倒黴。”紫陽真人一臉怨氣的道。

“師叔教訓的是，師侄以後一定改過向上，勤勉修道。”周漁討好道。

“師叔，弟子大戰灕水烏青蟒時，玄陰劍幡已經遺失，不知師叔前去時，可曾找到？”周漁沒問紫陽真人去沒去，畢竟在他心裡，自家這師叔，可是個信人，斷然不會棄他不顧。

“你既修五行，那火行之事，待我幫你完善後，在給你。”紫陽真人吹了下鬍鬚。

“多謝師叔，另外，弟子還有一事。”周漁按捺住心喜道。

“有話快說。”

“弟子此次於長流水府有所得，想再借您的靈地修行一些時日。”周漁說完，恭敬的看着紫陽真人。

“要去就去，還待着這裡幹嘛。”

“那個，靈茶好了。”周漁神色間頗爲尷尬的道。

“不喝有點……”

“滾。”紫陽真人冷哼一聲，紫色袖袍頓時一甩，周漁只感覺一陣大力襲來，裹着他飛快退去。

當他再次回神之後，人已經在紫陽閣外，且頗爲狼狽的打了滾。

“哎，可惜了……”看着緊閉的紫陽閣，想起那可口的靈茶，周漁站在閣外頗爲留戀感傷了會，便屁顛屁顛的向靈地閉關之處跑去。

“這個混球，什麼不好學，學我那備懶師弟，還想喝靈茶，哼。”閣內，紫陽真人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口，嘚瑟的給自己又續了一杯，滿足的眨巴着嘴。

“不過，他此前之言，也並非沒有道理，我心無高峰，所踏之處，便皆是高峰。”放下茶杯，看着水壺因煮水時間過長，而升騰的迷濛水霧環繞隱約成峰，紫陽真人竟一時陷入了沉思。

良久，其嘴角露出一絲暢快的笑意。

“雖然滑頭一些，但所言，的確甚妙，我這紫陽峰雖高，但也未必有多高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