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萬人空巷,碼頭岸邊,人羣密密麻麻的,黃鵠號的下水儀式已經開始了。
洪天親自觀禮,旁邊安慶內軍械所管事曾國藩、黃鵠號總設計師徐壽、參謀部代表朱銘、安徽省長喬松年皆列席。
黃鵠號下水,安慶一片歡騰,洪天、曾國藩、徐壽、朱銘和喬松年都上船巡遊了一番。
由於是蒸汽動力,速度相當快,這當然是相比於滿清,呸!滿清已經覆滅了,是太平天國的風帆船,如果和洪天后世坐過的特快輪船相比的話,自然是條蝸牛船了。
但在落後的中華,已經是相當高的一個成就了,畢竟是第一個條中國自制的蒸汽輪船。
另外,黃鵠號的工藝着實不怎麼樣的,洪天坐着也不夠安穩。據徐壽說,這可能是因爲裝上了大炮的關係。
沒錯!船上安裝了一門小口徑的火炮。
而且還是仿造洋炮製造成的新式火炮,被洪命名爲太平式火炮,簡稱太平炮,它在後世被成爲1864式太平炮,是由太平天國各地的火炮專家以各國火炮爲基礎仿製而成的。
除了1864式太平炮外,還有1864式太平槍也已經研發了出來,並且在太平天國控制區的槍炮廠大規模投產。
這是洪天加急命令下的作品,滿清的槍炮太過落後了,而一直購買洋槍洋炮也不能解決太平軍槍炮短缺的問題,雖然各國的槍炮威力極大,但是價格普遍高昂,而且比較陳舊,大多都是淘汰貨。
如果太平天國和各國之間發生摩擦,對方還隨時可以封鎖太平軍軍備來源,這對於太平軍將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世界各大強國,無一不是自己生產自己國家的軍備的,連軍備都無法自主,如何稱得上強國的稱號。
1864式的太平炮和太平槍,雖然質量依舊比較低劣,根本無法和洋槍洋炮相比的,但是這畢竟是太平天國製造,只要比起之前的滿清槍炮來質量優良一些,洪天就相當滿意了,未來隨着太平天國技術的提升,再更新換代就可以了。
現在的太平軍,正在不斷的更換着裝備,刀劍等冷兵器逐漸被淘汰,洪天相信不久之後,太平軍將會完全成爲一支熱兵、器部隊,而不是現在的冷熱混合,不倫不類的怪胎。
後來太平天國也的確按照這個步子走,不久之後太平軍使用的全部都是太平式武備,完成了武備的統一,太平軍所有軍備都自給自足,不過那時的太平天國已經勉強算是一個工業化國家了。
而將太平炮安裝在黃鵠號上,初始的設計是沒有的,存在於後來的修改方案,據說是當時仍在駐守此地的韋志俊提出的要求,那時他準備率軍進攻湖北,因爲戰船不足的緣故只能走陸路,因此不滿的提出中國的蒸汽船應該以軍事用途優先,無論是作爲戰船,還是運兵船,都應該安裝火炮,讓其有自保之力。
結果,黃鵠號就被安裝上了火炮,成爲了軍民兩用的船隻,不過因爲它的特殊意義,不但是第一艘蒸汽船,也是第一艘中國蒸汽式戰艦,所以原本應該是民用爲主的它,被迫捨棄了它原本設計出來的初衷,肩負起了第一艘太平天國自造的海軍戰艦所要承擔的重任,一直從事着運輸兵員和沿江,乃至沿海岸巡防的工作。
並且,因爲它的特殊意義,太平天國海軍部一直保留着它,每當它將要報廢的時候,就進行修整,因此它成爲了世界服役年限最長的戰艦,直到洪天死去的時候,黃鵠號依舊沒有退休,只是據聞當時它上面的任何一個零件,都不曾在當年洪天所乘坐的那條黃鵠號上出現,所以它除了名字一樣之外,和當年黃鵠號已經沒有什麼瓜葛了。
黃鵠號的現世,代表這太平天國蒸汽時代的到來,從黃鵠號開始一條條蒸汽船,被中國各大船塢建造出來。
當然,安慶內軍械所後來並沒有再製造這種新式蒸汽船,它們的製造地點轉到了各大沿海港口,因爲那裡纔是真正適合製造大型輪船的地方。
而那時候製造的船隻,當然比起黃鵠號來要高層次得多,不過就算後來的船隻比起黃鵠號來大得多,先進得多,但是都無法掩飾黃鵠號的光芒,因爲黃鵠號是中華自建的第一艘蒸汽輪船。
在黃鵠號上,洪天、曾國藩、徐壽、朱銘和喬松年等人的心情相當複雜。
洪天看着黃鵠號,眼中充滿了期冀,這是太平天國自建的第一艘蒸汽輪船,也是第一艘近代戰艦,雖然之前也俘虜有英國戰艦,但畢竟不是自己自建的東西,所以黃鵠號纔算是中國近代航運和近代海軍真正的起點。
太平軍的陸軍雖然素質偏低,軍備也遠弱於各國列強,但是數量驚人,數十萬大軍,而且還是較爲精銳的那一種,如果真要大肆擴軍的話,能戰之兵可以達數百萬之衆,畢竟很多精壯,以前都曾參加過太平軍、捻軍和各地團練等各式部隊,這麼龐大的數量,讓太平天國算得上是一個陸軍大國了。
但是海軍着實不怎麼樣,僅是靠俘虜的幾艘原英國戰艦,和那些風帆戰船支撐着,不要說哪天打敗仗,幾艘戰艦覆滅後,整個太平天國海軍就會覆滅,單單是這些戰艦老化退役後,中國海軍也會從此消失。
但是黃鵠號出現了,只要太平天國繼續在這方面投入,那樣太平天國的戰艦將會一艘艘的建造起來,組成一支自己親自建造的太平天國海軍。
黃鵠號只是一個開始,絕對不是一個結束。
而曾國藩的神色略顯憂傷,坐在黃鵠號上他想起了一個故人,胡林翼。
胡林翼的死,其實和輪船有那麼一點關係,當時胡林翼在武昌養病,在江邊見到外國的蒸汽船縱橫江面,超越一條條中國船隻,而中國船隻就算全力追趕,也望塵莫及,這讓胡林翼憂懼之極。
洋人的技藝和實力遠超中華,中國卻陷入內亂當中,中國和世界各國的距離將會越來越遠,胡林翼是中國少有的有識之士之一,他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爲中國的未來感到無比的憂慮,原本就重病在身的他,病情更加重了,最終闔然而逝。
曾國藩想起這位故人,眼中有些溼潤,他記得當年胡林翼臨死前已經給他書信,讓他努力平息太平天國,爲中國消除動亂,然後發展中國的工業,追趕上泰西各國。
他看了看身前的洪天,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胡林翼當年的託付,他是無法完成了,因爲他已經投入了天平天國,不過中國的動亂相信不久之後也會消除,因爲此時的太平天國比起當年的滿清更爲強盛,雖然此時領土不足滿清,但是無論是士氣和人心,都絕不是滿清可以比擬的。
而且現在中國的工業又進一步了,蒸汽船中國人也能自己建造了,雖然還追不上那些洋人所建造的船隻,但是他相信不久的將來,這個夢想一定可以實現。
曾國藩緊緊的握着拳頭,心中隱隱浮現雄心。
而徐壽則相當的不滿,他覺得黃鵠號有太多的不足了,雖然有臨時改裝了火炮上去,使得設計沒有之前那麼完美的原因,但是根本上依舊是黃鵠號不夠好的緣故,比起他以前見過的那些洋船都要差。
黃鵠號差,問題自然是出在他這位黃鵠號的總設計師身上,雖然無人會怪責他,反而對他讚譽有家,畢竟是國人建造的第一艘蒸汽船,質量差一點並不如何的。
但是徐壽是一個對自己要求極其嚴格的人,對於黃鵠號現在這個狀況極其不滿意,他心中暗暗發誓,絕對不可以再建造出這麼差勁的船來,而且不但如此,還要建造比洋船更快,更先進的船,建造出世界最先進的船隻。
朱銘對於黃鵠號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洪天而已,黃鵠號對於中國航海業是一個傳奇,而朱銘將這個傳奇歸功於洪天。
一路跟隨着洪天,他越來越欽佩洪天,這倒不是他越來越瞭解洪天,恰恰相反的他越來越看不明洪天了。
在他見洪天之前,他就曾猜想過洪天是一個怎樣的人,爲何僅僅是一個少年卻創下了如此偉大的功績,他對洪天充滿了好奇,潛意識的覺得洪天是一個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而當他真正和洪天相見後,才知道洪天有多麼的了不起,似乎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洪天一般,太平天國的各種問題,無論有多麼困難,他都能一一解決,而且各種奇思妙想,讓朱銘大開眼界。
天侯信箱,省長信箱,市長信箱,這種直達天聽的方式讓人震撼。
改良兵備,建造新型船隻,彷彿要推翻一切,還有種種奇異之處,讓朱銘感到洪天無比的超凡,對於洪天產生了某種信服感。
至於喬松年,他是一個老式人物,無論是對於新思想,還是新事物都有排斥,但是在坐上黃鵠號後,突然發覺似乎西洋技藝也有超凡的地方。
這在他心中彷彿埋下了一顆種子,而後來他也的確和很多保守派一樣改變了自己的觀點,成爲了洋務派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