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中軍帳中，看着前線已經劈翻二十多個太平軍的李臣典，李秀成一臉的鐵青。

被李臣典部這樣一衝殺，場中原本已經開始好轉的太平軍局勢，頓時化作烏有，太平軍重新陷入了危機中。

太平軍前鋒李明成率部拼死力敵，但是依舊被打得節節後退，原本太平軍就處在劣勢，士卒在大量的傷亡中，早就開始疲倦了，剛纔好不容易挽回了一些局面，但敵人如此猛烈的攻擊，頓時再也難以支撐。

幸虧李明成部是太平軍精銳，跟隨李秀成作戰已久，悍勇無匹，一時間仍能支撐着，否則早就潰不成軍了。

不過，李明成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當即派出探馬向着自己的兄長兼統帥報告。

李秀成根本就不需要李明成傳信，他用望遠鏡早就將戰況看得清清楚楚，在李明成派人向他告急後，他一刻也沒有猶豫，同樣派出探馬向着後方送去。

雖然他是如今太平軍事實上的統帥，但是這次太平軍和清軍的決戰，太平軍一方的統帥，名義上那位新天王洪天！

天王出征，僅是向衆將士宣佈這條消息，就足以振奮軍心了。

太平軍今日之所以能如此強悍的發動這場進攻，並堅持到這一刻，給湘軍重大的打擊，天王出征這個名頭功不可沒。

否則，在天京城困守已久，銳氣盡失，而且還餓了那麼久，短短几天根本無法完全恢復戰力的太平軍，恐怕早就支撐不住敗下陣來了。

這位天王雖然在戰前，一直強調他無意於直接指揮此戰，戰場上的事情由李秀成全權處理，爲此他甚至遠離中軍，於後軍中坐鎮。

但一般的調兵遣將，李秀成還敢作主，可真到關鍵時刻，他就不得不請示一下那位天王陛下了。

因爲此時，他發現事不可爲，已經生出退兵之意。

……

在得到李秀成退兵的建議後，洪天只是冷冷的命令道：“再堅持一會！”

對於戰況，洪天也十分清楚，目睹那位悍勇得**的李臣典，橫衝直撞，無人可擋的氣勢後，他心中原本躍躍而動的心，冷卻了下來。

太平軍被徹底壓制住了，別說擊敗湘軍，就連衝破湘軍戰壕防禦，突圍出去都無法辦到。

對於那不可一世的李臣典，洪天咬牙切齒，他不久前還期待着可以擊敗對方，或者突圍出去，現在希望破滅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李臣典！

洪天發現自己第一次如此憎恨一個人，這個人間接的將他逼入了絕境！

至於曾國荃，他還沒看到呢，所以他將所有的仇恨，都落在了戰場的那道身影上。

他知道這一戰敗了，徹底的敗了！

否則，李秀成不可能要求退兵的，太平軍的傷亡已經接近兩萬，三分之二的傷亡率，在戰場上絕對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比例。

太平軍直到現在依舊堅挺的支撐着，已經十分難得，如果換做其他部隊，恐怕早就崩潰了。

可是洪天依舊沒有下令撤退，他不是不甘心失敗，而是擔心徹底的失敗。

這場正面的決戰是失敗了，但是他背後還有天京城，還有着百萬民衆，全民皆兵之戰仍有獲勝的可能，雖然他並不打算堅持到最後。

而實行全民皆兵之戰，最重要的就是要將湘軍引出戰壕，讓他們侵入城中。

引君入甕！

可是這一招，必須要有足夠的誘餌纔可以，否則湘軍一旦回守戰壕，那樣城中的太平軍不需要湘軍來攻打，就算是餓也得餓死！

如今太平軍已經將湘軍打痛了，對方真會攻入來嗎？洪天對此抱有懷疑。

其實當日他和李秀成、洪仁玕、王詡四人商議決戰事宜的時候，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一戰三萬精銳，計劃之內是要拼光的。

只有這樣，湘軍纔會緊隨敗軍之後，侵入城中，讓下一步全民皆兵之戰開展起來。

當然，當時討論的時候，也有不同意見。

那就是李秀成，他當時就提出，詐敗入城，準確來說，一顯現敗績，就馬上大規模撤退，到時湘軍也很有可能率軍掩殺入城。

只是這種可能性，比起前者來要低一些，畢竟那時湘軍也可能擔心被太平軍埋伏，而不敢輕易入城。

剛纔還悍勇無雙的太平軍，一個掉頭就成了懦夫，以曾國荃的眼光，怎麼可能看不出問題來。

雖然破城的**很大，湘軍有不少機率會乘機攻入城中，但是停在城門口也未必不可能。

事實上，按照現在湘軍急迫破城的心態，湘軍仍舊侵入天京城的可能性高達九成。

只是洪天並不清楚湘軍的心態，他根本就賭不起！

因爲他知道一旦清軍沒有攻入城，到時他再出去挑釁，曾國荃肯定會察覺到這其中有古怪，恐怕再也引不了湘軍入城了。

到時太平軍和城中的百姓，恐怕真的可能會被活活餓死。

所以洪天不敢冒風險，只能讓城外的太平軍和湘軍死戰，直到損失慘重到無法承受爲止。

一道道告急的信息，從李秀成所處中軍處傳送過來。

洪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是他絲毫退縮之意也沒有，每次都是那句話，“再堅持一會！”

只是此時離他第一次說這話，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

看着這次來的傳令兵，洪天神色陰沉得滴下水來，因爲那是渾身浴血的李秀成之弟弟，李明成！

這位太平軍先鋒，已經身中數槍，並且刀痕遍體，整個人就彷彿血人一般。

太慘了！

“陛下！撤軍吧！我們快頂不住了！兄長已經頂替我上去了，再這樣下去，我兄長就危險了。”李明成說完後，直接就昏厥了過去。

他的傷勢極重，如果不是用堅定得無與倫比的意志，強硬的支撐着，想親口勸說天王陛下，他早就不省人事了。

“送他入城療傷。”洪天輕輕閉目，道。

“得令！”數人應道，昏迷的李明成被送走了。

太平軍和湘軍在死戰期間，只要是能救下來的傷病，都被不斷的送入城中，李明成不過是其中的一員。

“叫李秀成繼續堅持下去！”洪天這次話語不復之前的鎮定，是咆哮道的。

“如果他不能堅持的話，那就讓朕親自來！”洪天咆哮聲落入傳令兵的耳中，然後又從傳令兵口中傳入李秀成的腦海中。

李秀成仰天長嘆，策馬揮刀，將一名名湘軍將士砍翻！

在洪天的咆哮命令下，太平軍和湘軍的戰鬥依舊在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