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奴婢也沒有親眼看見,怎麼會知道蘇荷那丫頭,到底咬破了多少手指呢?”
紀芙茵又抿脣輕笑,“良姑姑怕是看見了,心裡頭覺得害怕,所以纔沒能記住吧?姑姑天天跟在皇后娘娘身邊,怎麼可能看不見呢?”
良姑姑總覺得她話裡有話似的,可再看向她的時候,她的神情又是一點紕漏都沒有的,當下也只能硬着頭皮,訕笑了幾聲,“紀二小姐說的是,奴婢最看不得什麼血了,當時雖然是跟在娘娘身邊的,但也真的是一眼都不敢多看啊。”
紀芙茵笑了笑,只是安靜而客套地看着良姑姑,被她這眼神看的久了,良姑姑總覺得自己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稍稍擰了擰身子,臉上的笑都有些僵了起來。
“跟紀二小姐聊起來,奴婢差點都要把正事給忘了。”良姑姑道,“剛纔奴婢不是說了麼,我們娘娘想要把這件事給壓下去來着,但是不知道被哪個嘴快的給傳了出去,這麼一來,就算是娘娘想要袒護二小姐,也是沒法子的了。”
“這件事一宣揚開,娘娘雖然心裡是信得過二小姐您的,但是這私下的流言傳的如此沸沸揚揚,娘娘也不能不做點什麼,好堵住這悠悠衆口,所以……”
紀芙茵對着良姑姑笑笑,打斷了她的話,“良姑姑實在是不必說這麼多,娘娘的良苦用心,我體會到的可不比姑姑說出來的少。眼看着時候也不早了,姑姑要是還有話沒說完可得快些了,別耽誤了伺候娘娘午膳。”
良姑姑一邊“是是是”地道着,一邊不自覺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角,“這次奴婢來呢,就是想要告訴紀二小姐一聲,娘娘也是迫於無奈,但是紀二小姐畢竟沒有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這軟禁呢,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軟禁雖然不需要了,只不過,近期娘娘會安排一些人手,在瓊華閣附近一刻不停的巡邏,一來,也算是讓後宮裡頭的人都看看,娘娘沒有徇私枉法,二來呢,萬一真是有什麼奇怪的人偷偷進出,也能保護好二小姐的安全。”
“娘娘用心良苦,我真是感激不盡,只是等一下太子殿下還要來我這裡,我就不親自謝過皇后娘娘了,還請勞煩良姑姑幫我轉達一下,等改日我必定親自去到棲鳳宮叩謝娘娘。”
良姑姑像是如獲大赦似的站起身,只是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就覺得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給濡溼了。
好容易走出了瓊華閣,涼風吹過來,良姑姑這纔算是透了一口氣,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擰成一團。
從她開始跟紀芙茵對話起,對方的眼神就看得她很是不自在,良姑姑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沒底,昨天的事情,皇后娘娘應該處理的很是天衣無縫纔對,更何況,棲鳳宮裡面又不可能有她的人,她應該不會知道纔是……
向前走了兩步,良姑姑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左思右想,總覺得心裡不夠踏實,對着一旁的小太監示意了一下,小太監連忙快步走了過來,“姑姑有什麼吩咐?”
“那丫頭的屍體呢?”
“已經按照姑姑的吩咐埋起來了呀。”小太監有些不解,“姑姑有什麼問題嗎?”
良姑姑陰着一張臉,壓低聲音道:“再去看看那地方,有沒有被什麼人給挖過,要是沒有的話,就再把那屍體給挖出來,把十根手指都搗爛!”
小太監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可是看良姑姑那神情,還是立即應了下來,連忙着手去做了。
等良姑姑走後,青梅一臉厭惡地將她用過的茶盞給收了起來,“小姐,這良姑姑真是讓奴婢看了就討厭。”
“怎麼?”
“想要害小姐就直說,還要說的這麼拐彎抹角,躲躲藏藏的,小姐又不是傻子,倒越發顯得她像是個跳樑小醜,惹人煩的很呢。”
紀芙茵輕笑一聲,“她也是沒法子的吧,她要說什麼,怎麼說,還不是都要聽皇后的吩咐?倒是那叫素荷的小宮女真是無辜,好端端的就把自己的這條小命給搭上了。”
“她怎麼無辜?她哪裡就無辜了?”青梅嘟着嘴,一臉的不服氣,“誰讓她助紂爲虐,幫着皇后一起來害小姐的,她有這下場也只是自己活該,怨不得誰。”
“你最近倒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紀芙茵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我都不覺得有什麼,你火氣倒是比我還要大。”
青梅嘆了口氣,“火氣怎麼能不大,奴婢們跟在小姐身邊這麼多年,心裡頭盼着的就只是小姐能夠過的平平安安,能夠有個好夫婿,日子過的和和美美,這冤枉也不能說是太高不是?可現在呢,左一個要害小姐,右一個要害小姐,奴婢心裡頭早就窩着一肚子火了呢。”
“也沒這個必要。”紀芙茵淡淡道,“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已,人活在這世上就是這樣,總要去爭,去搶,要是真有誰可以做到不爭不搶,那下場恐怕不會好到哪裡去。”
“小姐這話說的倒是有些灰心了呢,等小姐成爲太子妃之後,太子殿下再想要爲小姐出頭的時候可就名正言順了,到那時可就用不着小姐再費盡心思去爭去搶了。”
青梅剛一說完太子,顧含謙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房間當中,青梅正要調侃兩句,卻見到向來都是面帶微笑的顧含謙,此刻的臉色卻有些難看,當下便按照禮節行了禮,就悄悄地帶着莫欺走出去了。
“昭明實在欺人太甚!”顧含謙坐下來,一拳擊在桌面上,發出沉悶的嗵的一聲響。
紀芙茵關切道:“怎麼了這是?昭明的人這次又帶來什麼了,還是做什麼了?”
“昭明在邊境滋事,卻硬要把責任推到我們大業的頭上。”顧含謙一臉慍怒,“真是欺人太甚!”
紀芙茵微微蹙眉,“像這種小小的摩擦,幾乎每一年都會在邊境發生,就算是昭明想要以此來對大業施壓,也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邊境的地方,一般都居住着三三兩兩的遊牧民族,那些遊牧民族雖然生性好鬥,但也實在不至於會將昭明給攻擊到特意來向大業施壓的地步纔對。
“如果只是那麼簡單,他們當然不會這麼做了。但這次壞就壞在,大業的人打傷了昭明的王爺。”
紀芙茵低呼一聲,“打上了昭明的王爺?這——”
傷害到了皇親國戚,這原本可大可小的事情,現在就不可避免地成爲了必須要嚴謹對待的事情了,可是……
“昭明的王爺怎麼會去到邊境的地方?”
顧含謙神色陰鶩,搖了搖頭,“我也只知道,浩王被送回去的時候,傷勢嚴重,險些就把命給丟了。”
“一個王爺,好端端的爲什麼突然要去到邊境?這也就算了,身爲王爺,去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身邊竟然都不帶幾名高手隨行保護,這可有些說不過去了吧。”紀芙茵緩緩說道,“這件事,昭明恐怕……”
顧含謙沒有說什麼,眉心之間的摺痕卻加深了許多。
受傷的王爺,恐怕只是擔了個王爺名頭,但是實際上卻沒什麼後臺支撐的人,在宮裡沒有自己的支撐力量,卻有着一個王爺名號的人,拿來做出這種犧牲,簡直再合適不過。
這所謂的浩王受傷,背後的真相恐怕只是昭明在自導自演,爲的就是逼迫大業,要麼一步步妥協,要麼同昭明開戰!
就在這時,晴楓又走了進來,眼神像是有些不自然地掃過紀芙茵,開口道:“主子,昭明的人讓屬下來問主子,主子的答覆是怎樣的。”
剛纔情緒還算平穩的顧含謙,在聽到晴楓的話之後,目光頓時透出一抹狠厲的寒光,怒聲道:“你去告訴他,我現在不會答應,以後也絕不會答應!讓他們長公主趁早死了這條心!”
“是。”晴楓垂下視線,“主子,帝君剛剛又派人來了,讓主子做主,決定一下給昭明浩王的賠禮要用什麼。”
“知道了。”生硬地丟下這一句,顧含謙帶着滿身的怒氣,大步走了出去。
晴楓正要跟上去的時候,卻被紀芙茵給悄聲喊住了。
“紀二小姐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剛剛你們說,昭明的人要太子的回覆,還提到了什麼長公主,是怎麼一回事?”
“這……”晴楓面露爲難,有些底氣不足似的開了口,“昭明的長公主,私下讓人帶給了主子一封信,信裡頭說,昭明對侵吞大業志在必得,但主子要是答應與昭明聯姻,她可保證百年之內,昭明與大業不起衝突。”
又是昭明的長公主?紀芙茵眼底閃過一抹狐疑神色,這位長公主倒像是對顧含謙志在必得一般,只是她與顧含謙之間,應該從未見過面纔是,只是爲了得到一個面臨傾頹之國的太子妃位置,她實在不需要如此死纏爛打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