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劫匪。”馬車猛地一晃,紀芙茵用力扳住邊沿,好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有什麼劫匪會穿着一模一樣的衣服?更何況,我們這輛馬車從外面看,就只是一輛普通的馬車,真要是劫匪,也應該去守在偏僻的商道上纔是。”
“怎麼辦,我們沒有帶侍衛來呀!”青梅一急,眼看着就要哭出來了樣子。
“別慌,我們還沒有被抓住不是麼?”紀芙茵微微蹙眉,沉着地看着她,“鎮定一點,別先自己亂了陣腳。”
紀芙茵的話剛一說完,馬車即刻又是一陣顛簸,像是不小心從一堆亂石上面踏了過去,馬兒也因此減緩了速度。
聽到後面追來的聲響越來越近,紀芙茵的眉心禁不住緊了一緊,聽聲音看來,就算這馬伕把戲做足,拼命地架着馬車向前,按照這速度,最多再多一炷香的時間,他們也就該被追上了。
雖然自己已經拜託給了莫離,可是時間這麼短,就算是莫離……會不會也有可能來不及?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會突然有這些人追上來,怎麼辦?!”
在這種時候聽到孫妙正那慌亂的叫喊聲,紀芙茵就覺得無比聒噪,當即對着他冷冷一笑,道:“九少爺,我身爲女子尚且都還沒有慌亂,你一堂堂七尺男兒,現在就已經被嚇成了這個樣子,你就不覺得丟臉麼?”
嚇得失魂落魄的孫妙正哪裡還能顧及得上什麼丟不丟臉的問題,只是一個勁地拍打着馬車前壁,“跑!快跑啊!”
真是吵得很,就算是淡定如紀芙茵,連續不斷地聽到身旁一個大男人鬼哭狼嚎,也難免有些心浮氣躁。
看這情形,被追上只是早晚的問題了,紀芙茵看着落玉同青梅,有些話還是早早地叮囑給她們好,免得到時候更加慌亂。
“你們兩個聽好,外面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劫匪,這次也絕對不是衝着錢財而來。”紀芙茵掃了一眼慌亂不堪的孫妙正,繼續說道,“只是現在還不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衝着我的命來,還是衝着他,但是不管怎麼樣,跟你們兩個小丫頭是沒有關係的。”
青梅還有些迷糊,落玉卻猛地一怔,眼淚撲簌簌地就落了下來,“小姐是要讓我們兩個自己保命去?!”
聽她這麼一說,青梅也立即反應了過來,眼眶也瞬間紅成一團,“小姐有危險,奴婢怎麼可能自己跑去保命?!就算不能帶小姐逃,哪怕留下來給小姐擋一刀也是好的,就算真是一塊兒去了下面,奴婢們還能跟着伺候小姐!”
都說危難之時見真情,在現在這種命懸一線的時刻,聽到這兩個丫頭的話,紀芙茵心頭一熱,拍了拍那二人的手,“傻丫頭,都胡說什麼呢,我這麼安排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們兩個真要是爲了我好就聽我的,否則我們主僕三人可真的就要死在一處了。”
“我們這麼久沒回去,太子一定會派人來找我們的,我們的行蹤不難找,如果我算的差不多的話,他們也該來了。等一下如果外面那些人真的是衝着我來的,你們兩個千萬不可以留下來,只管順着來路跑,等遇到太子的人也好給他們指路,讓他們來救我。”
“可是小姐……”
“沒什麼好可是的了!記住我的話!”
聽到外面已經近在咫尺的馬蹄聲,紀芙茵的心跳也禁不住漸漸急促了起來,冰冷的汗滴從她的掌心密密麻麻地滲出來,在聽到外面的聲音逼近馬車的一剎那,她用力地按住身旁的兩個丫頭,盡力地把腰彎了下去——
只聽撕拉一聲響,掛在馬車上的簾子,被外面的人用刀給硬生生砍了下來,窗外有一虯髯漢子,正提着刀,殺氣十足地看向車裡。
果真是被追上了,紀芙茵心一沉,拉住那兩名顫抖不止的丫鬟的手,咬牙等待着。
不出片刻,只聽馬車前頭一聲尖叫,一團黑影立即撲簌簌地滾落到了馬車下面,卷帶起來了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馬伕被殺了,嗅到血的味道,馬兒受了驚,頓時胡亂衝撞起來,紀芙茵暗道一聲不好,只是還不等她想出什麼對策,馬車就已經碾壓過一塊尖銳的石頭,斜斜地側向了一旁——再然後,馬車嘭的一聲翻倒在地。
馬兒掙脫了束縛,遠遠的跑到了林子裡,剩下的就只有一架已經摔壞了的馬車。
幸好,由於是冬天,馬車四壁都加上了厚厚的墊子,四個人只是摔的有些頭暈眼花,身體卻並沒有受什麼傷。
掙扎着爬出馬車,紀芙茵心底猛地一沉,距離馬車約莫五六米的地方,那二十個黑衣人正提着刀,獰笑着看向他們。
孫妙正也爬了出來,見狀,只差沒有哭出來了,手忙腳亂地接下自己身上的錢袋和玉墜,“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我們不是過往的商人,銀子全都給你們,留我一條命吧!”
那些人聽着孫妙正的求饒,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了嘲諷的笑,沒有一個人上前來撿拾他丟上前的錢袋等物。
“諸位好漢這次,是衝我們兩個之間誰來的?”上前一步,將落玉兩個丫鬟擋在身後,紀芙茵沉聲問道,“就算是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纔是,起碼要讓我們知道,到底誰纔是正主,誰是那個倒黴陪葬的?”
領頭的大漢笑了幾聲,聲音就像是夜梟一樣的猙獰冰冷,“你們兩個誰死的都不冤,有人花了大價錢,跟兄弟們來買你們兩個的命!紀二小姐,孫少爺,今兒兄弟們可就要對不住了。”
果然是衝着他們的命來的,紀芙茵面對着他們,面無表情,背在身後的手掌卻對着後面的兩個人輕輕地擺了擺,示意她們快點逃。
落玉同青梅悄悄對視一眼,將眼淚強忍了回去,咬咬牙,拼命地向來時的路狂奔而逃。
孫妙正見狀,本來就嚇蒙了的他也要跟着逃走,卻被紀芙茵一把拖出了,“九少爺,這些人可是衝咱們兩個來的!丫鬟背棄主子逃命也就算了,你也留我一個在這裡,九少爺未免太沒擔當了吧!”
這些黑衣人的目標已經明確說了就是他們兩個,只要他們兩個不逃走,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他們的注意力就不會兩個逃跑的小丫頭身上。
看看四周,這條道路確實偏僻,顧含謙的人不一定什麼時候纔會找到這裡,紀芙茵的心又是往下一沉,老實說,今天她到底還有沒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她自己都不敢肯定了。
但至少,就算是死,她也要給顧含謙留一條線索,只要落玉和青梅記得這些黑衣人的線索,到時候順藤摸瓜,顧含謙他也一定可以找出這些人來給自己報仇!
“這位好漢,我們今天看來是哪個都逃不掉了。”紀芙茵穩了穩心神,決意儘量將時間給拖延下去,“在死之前,我實在很好奇,我究竟是得罪了哪位貴人,才引來了這殺身之禍。”
“紀二小姐,這沒什麼可好奇的,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到最後還是一個死,還不如痛痛快快地上了路。”虯髯大漢提着刀,對着他們兩個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忽然色迷迷地看了紀芙茵兩眼,賊笑着開了口,“大哥,反正主子吩咐,最後也要讓他們倆的屍體擺成偷情的模樣,不如在那之前,先讓兄弟們玩一玩吧。”
虯髯大漢一皺眉,正要拒絕,在身後又一個色迷迷的聲音響了起來,“就是說啊大哥,主子說了,讓她先丟了清白再丟命,那先給我們玩玩不是更好?”
“沒錯沒錯,青樓裡頭的姑娘我們玩過不少,可這貨真價實的閨閣小姐,我們還從來沒碰過啊,今天也好嚐嚐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一聽到這幾句話,紀芙茵的眼底瞬間竄起一簇冰冷的火苗,能想出這法子的,除了孫妙瓊還能有誰?!
那虯髯大漢顯然是不屑於做這些的,但也有些拗不過幾個兄弟,將伸出來的刀又收了回去,“那好,你們快一些,這地方雖然偏僻,但是保不齊有什麼意外,到時候出了紕漏,我們可不好交代。”
那幾個色迷迷的男人滿口應着,丟了手裡的刀具,淫笑着向紀芙茵靠近過來。
在被危機感重重包圍的情況下,紀芙茵猛然想起了,由於今天是要出宮,她將顧含謙送她的那把短劍給藏在了身上!
雖然她並沒有什麼武功在身,但在這個時候,能拖延一分,她就多一分生還的希望!
“別過來!”猛地拔出那柄短劍,紀芙茵冷厲地瞪着要上前來的那幾人,“你們的刀是喝血的,我的劍也不是吃素的!兩敗俱傷沒什麼意思,我來同諸位好漢做筆交易如何?!”
那幾人顯然沒有預料到她的身上竟然還藏着武器,加之不太清除她的底細,一時間那幾人還真的沒有再上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