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麼會是這樣,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忽然就昏睡不醒了呢?”
已經徹底恢復了的紀夫人,在紀芙茵的臥房內焦躁不安地踱步,“你們兩個可是一直伺候着的,芙兒可是吃了什麼才忽然這樣的麼?”
落玉同青梅對視一眼,落玉沮喪道:“回夫人的話,奴婢們……根本想不出有任何可疑之處。”
“從前幾天開始,小姐就忽然變得容易睏倦了起來,一日比一日愛犯困,睡的時間也一日比一日多,深思也有些恍惚似的,誰知昨兒這一睡下,竟然……怎麼也醒不過來了!”
“夫人,請恕奴婢多嘴,奴婢瞧着小姐現在這模樣,竟有點像是、像是……”
“像什麼,你快說!”紀夫人連忙催促道。
落玉很是猶豫地開了口,“奴婢今兒怎麼瞧着,小姐的嘴脣有些個青紫呢,竟像是……前些日子,夫人你中毒時候的模樣!”
“什麼?!”紀夫人大駭。
“夫人再仔細瞧瞧,奴婢也怕是自己看錯了,只是……奴婢這眼神的確好的很,夫人大概看的不是那麼清楚,可奴婢卻看的真真的!”
紀夫人身子一晃,“快,快去請沅神醫來,快!”
蘇姑姑趕緊應了,正待出門卻被落玉攔住了,“姑姑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還是讓奴婢去吧,走的也快些。”
說罷,落玉便三步並作兩步,迅速出了房門。
沅千伊開了門,見是落玉,劍眉一皺,“你家小姐又有何事?”
“這,奴婢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這是小姐親筆書信,沅神醫自己看過想必就明白了。”落玉從袖中掏出一封摺好的信。
沅千伊接過那信,眼睛上下掃了一遍,“嘖,真是麻煩。”
“神醫可看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沅千伊冷冰冰地開了口,“不明白難道我會去麼?”
撞了個冷釘子,跟在沅千伊的身後,落玉暗暗琢磨,怪不得青梅提起這沅千伊總是沒個好氣,這性子倒還真是怪地讓人親近不起來。
紀夫人見了沅千伊,連忙起身,“沅神醫,快看看我芙兒究竟是怎麼了?”
“紀夫人莫要着急,我瞧着二小姐不像是有什麼大問題。”
對着紀夫人,沅千伊還算是給了點面子,神情沒那麼冷冰冰的,坐在牀邊,握住紀芙茵手腕,沉吟半晌。
正待開口的時候,沅千伊還不等發出聲音,房間裡忽然便闖進來一人。
說闖倒也不太恰當,顧含謙緊緊走進來,眉宇之間盡是掛心,“伯母,芙茵如何了?”
沅千伊眉梢情挑,涼涼地開了口,“方纔我正要說,被你給打斷了。”
“是在下唐突,請沅神醫告知,芙茵她究竟怎樣了?”顧含謙劍眉緊皺,臉上擔憂的神情是十二分的真誠。
“她麼,倒也沒什麼要緊的。”沅千伊懶懶地開了口,“的確是中了毒,同紀夫人前些日子所中之毒是一樣的,只是……”
“只是什麼?”
“上次紀夫人中毒,是有人往湯裡一次性的加了足以致命的量,而二小姐這次,看起來卻像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覺,每日都投少量的毒所致。”
顧含謙一怔,狐疑道:“沅神醫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害死芙茵?!”
“這些個意思我不懂,我只管看病問診,那些個彎彎繞的事你們自己想。”沅千伊下巴斜斜一擡,一副懶得搭理對方的模樣。
聽說是一樣的毒,紀夫人放下心來,沅千伊既然救得了自己,也就一定救得了女兒纔是。
不料,她的想法卻遭到了沅千伊的否定。
“雖說毒是一樣的,可是想要將她救過來的法子卻是不同的。”
沅千伊測過臉,裝作在看病人的跡象,卻見到了紀芙茵偷偷撐開眼睛,衝自己狠狠擠了擠眼皮。
沅千伊對着牀頂翻了個白眼,轉回視線,語調平緩且冷漠,“不過比起這個來,紀夫人,紀府這內鬼可是需得早些抓出來了。”
“上次是夫人你,這次是二小姐,下一次說不定就輪到誰了。”
“沅神醫說的是。”顧含謙目光一凜,狐目微眯,看向牀上躺着的紀芙茵時,眼底有一抹危險殺意涌動。
“說的不錯,是我先前太疏忽了,才讓我的女兒遭此一禍,這回,絕不能輕饒了那人!”
“來人,給我吩咐下去,封府,把所有接近小姐的人都給綁起來,一一盤查!”
紀夫人又怕又氣,一時間也是真的動了怒,正吩咐了下去,卻聽到顧含謙阻攔道:“慢着,伯母,此事如此做,甚爲不妥。”
“有何不妥?”
顧含謙目光沉了沉,道:“那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連續下毒兩次,可見定是有什麼法子能夠讓人不被察覺,這樣大張旗鼓的搜,反倒會令那人起了警惕。”
“看來,顧公子是有什麼好法子了?”沅千伊饒有興味地盯着他。
“倒也說不上是什麼好法子,只是這樣明着搜,不如來個甕中捉鱉,到時人贓並獲,那人就算有登天的法子也逃不脫。”顧含謙沉聲道。
紀夫人忙問道:“謙兒快說,可是有什麼好法子?”
“把芙茵中毒之事瞞下,對外只稱身體略微抱恙,下毒之人必定以爲自己快要得手,等那人再次下毒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將其一舉抓獲。”
顧含謙話音剛落,沅千伊便緩緩頜首,“紀夫人,我倒是覺得顧公子這法子可行的很。”
“反正二小姐中毒不深,等會兒服藥之後立即便可醒來,倒是也不難向旁人瞞過去。”
聞言,顧含謙不語,低斂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沅千伊的神情,他竟像是一早就知道自己會如此提議……
只是,不管他如何觀察,都不能從沅千伊的神情當中看出半分敵意抑或是可疑之處。
“既是如此,那就這麼辦吧。”紀夫人想了想,神情嚴厲道,“紀府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一旦揪出絕不能再輕易放過!”
“紀夫人只管去安排,二小姐這裡交給我便是。”沅千伊側身,將那簡易藥箱打開,卻並不着急從裡面取出什麼。
“顧公子,我沅某問診有個特點,外人在時一律不看。”
顧含謙眉眼之間狐疑神色更重,只是將沅千伊之前的言行舉止回想一遍,只當他是當真有怪癖,便同紀夫人一起離開。
那二人前腳剛離開,紀芙茵就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衝青梅二人道:“你們兩個都出去守着,若是有什麼人來,能攔下的就攔下,攔不下的,便馬上進來通傳一聲。”
二人齊齊應了,趕緊去到外面守着去了,紀芙茵衝沅千伊一笑,“多謝沅神醫相助。”
“若不是你身上的重生之謎尚未解開,就算你真的是被毒死了也同我沒什麼關係。”沅千伊麪無表情地合上藥箱。
等沅千伊再次轉回視線時,正對上角落那一抹修長黑影,俊秀眉峰一凜,指尖拈起幾根銀針,沉聲道:“什麼人?”
“自己人,他便是莫離,我同你說過的那位西域人。”
“怪不得長相如此之怪。”沅千伊放下銀針,衝他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紀芙茵問道:“那邊如何了?”
“都已經佈置好,就等今夜了。”
說罷,莫離又笑道,“方纔我又見着了那顧公子,像是焦急的很,你這次竟是連他也瞞了,不覺得不忍心麼?”
紀芙茵笑了笑,“此事畢竟是我家事,將他一個外人牽扯進來未免不好。”
“他是外人,我們兩個也算不得你紀府的人。”沅千伊倒是難得地笑了出來,神色帶些戲謔地看向紀芙茵,“怕是另有心思吧?”
“看不出沅神醫除了會看病,還會讀心,往後若是膩了這些個藥材鍼灸的,大可去集市上頭擺個測字算命的攤子,倒也有趣的很。”紀芙茵笑侃道。
沅千伊撇撇嘴,“你這狹促的模樣,不知道在那顧公子面前會不會有。”
“牙尖嘴利的女人惹人煩的很,若是沒什麼其他的事,我可是要走了。”
“勞煩沅神醫走這一趟,今晚還得再麻煩神醫做個證,之後便就真沒什麼了。”
摸透了沅千伊的脾氣,紀芙茵也沒了最初見他時的敬畏,知他這人就是性子怪了些,嘴上不饒人了些,其他倒還是沒什麼不好。
沅千伊冷哼一身,十足不情願的模樣,拎着藥箱走了出去。
沅千伊剛一離開,立即便有腳步聲傳了過來,莫離同紀芙茵對視一眼,翻身立即消息在了半開的窗戶後面。
“娘,你怎麼又回來了?方纔的事情,我都聽沅神醫說了。”紀芙茵做出一副還有些睏倦的模樣。
“先別說這些,告訴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娘放心,只是還有些睏倦,其他的不適倒是沒有的。”紀芙茵皺眉,“只是娘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紀夫人憤憤道:“那人接二連三下毒,分明就是居心叵測,芙兒你只管好好歇息,這件事就交給娘來處理,娘這次定不會輕饒了那人!”
“娘,要說起來,我倒是覺得那毒下的實在蹊蹺,平日裡我的吃食都是由宋姑姑一手打理,宋姑姑是娘一手教出來的老人,待我又親厚,那毒是怎麼在姑姑眼皮子低下下的呢?”
紀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手,“不消你擔心這個,娘也想到了,已經在暗處安排了人在暗處盯着了,若是有什麼人鑽了什麼空子,當場便能抓個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