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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焰邪神 - 第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身不由己江湖行字體大小: A+
     

    楚天不曾想,剛進商州城,便出此命案,官府必會尋跡而至。回到客棧,收拾包袱,未及結賬,給了小二一錠銀子,便匆匆而去。

    小二望着楚天背影,心中竊喜,偷偷嘆道:“孃的,怪事年年有,惟有今日多!剛剛住下,何需如此多的銀子,嘿嘿,晚上找翠花又有花紅給了……”

    尚未待小二從竊喜中平靜下來,大街上已喧鬧起來。

    就聽得咣噹一聲巨響,店門被踢開。呼啦啦闖進七八名捕快,劈頭便問:“你家客棧可是住進一名衣衫破爛,大約雙十歲年紀的人否?”

    小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回答道:“衣衫破爛之人甚多,叫花子日日來此,不知大爺問得誰來?”

    “少廢話,就你多嘴,面上有一道長長傷疤的年輕人,可曾見到?”

    小二一驚,連忙道:“有、有!此人剛剛結賬離去半盞茶功夫。”領頭的捕快狠狠地瞪了一眼小二:“爲何不早說,如抓不到殺人者,唯你是問!”

    說罷,便招呼衆捕快急匆匆而去。待小二回過神來,猶自喃喃自語:“殺人,誰殺人!嘿嘿,如殺了人,便不會回返,這多出的銀子……嘻嘻!”

    小二人神情,自然落在楚天的眼中。楚天並未遠去,而是剛出店門便急速繞過轉角,運起清虛幻渺身法,輕輕落於屋頂。故意結賬乃是轉移視線,掩人耳目。

    楚天匍匐在客棧屋脊,揭起一片灰瓦,透過縫隙將剛纔之事看得一清二楚。

    無意惹此大事,卻又無法推拒。楚天心裡黯然:當真是江湖,生死只在一念之間,命如草芥。忽地想起未曾謀面便已死去的雙親,內心更加悽然,眼前浮現出師尊力戰羣雄的血腥場面,心中漸趨慘厲、冷然,傷疤抽搐,眼中威棱一閃,泛起一絲殘忍和冷酷。

    暗忖:鄭家莊!“萬里開天掌”鄭洪則乃是昔年圍攻師尊的仇家。今日薄懲,如不再糾纏,我亦放過一二,如其不然……

    一直等到子時,凝神細聽,神識外放,確信再無響動,楚天方毫無聲息地飄然而下,在空中猿臂輕探,一個回身便投進屋中……

    鄭天剛一夜未曾安歇。天光未亮,便得到商州自家“臨江樓”藍管事及一干夥計被殺凶信,急忙召管家鄭七來見。

    “莊主,有何急事急召在下?”

    “剛有護衛來報,商州臨江樓藍管事及十數夥計被殺,遍查無果。”

    “莊主,藍管事武功不弱,夥計亦非常人,何人有此功力,且在本莊地面公然殺人?”鄭七急問。

    “據傳信護衛說,殺人者乃是一個面色黝黑的青年,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身材頎偉,狠辣異常,一招之間,盡屠十數人,可見功力高深莫測,諒我傾十成功力也萬萬難以連斃十數人,當真是匪夷所思!”鄭天剛頹然地道。

    “可曾發現此人蹤跡?”

    鄭天剛更是沮喪:“據報,自該人發掌後,場中便已不見身影。本莊家丁護衛及州衙捕快四處搜尋,亦是毫無半點線索,好似憑空消失一般!”

    鄭七內心凜然,任他足智多謀也是一籌莫展。

    “莊主,半月前已發出請帖,按說各路英豪昨日便可來此,爲何至今人影不見,亦恐遭不測矣!”鄭七焦慮道。

    鄭天剛未予理會鄭七之言,自顧自喃喃自語:“一招斃敵,身軀焦黑,手掌赤紅,隱隱雷鳴之聲……”

    “烈陽掌!”驀地,鄭天剛眼中驚恐不已,脫口而出。

    “什麼?烈陽掌!”鄭七亦是驚懼,顫抖道:“聽老莊主言說,烈陽掌主人‘搜魂書生’沈寒冰早於三十年前斃於羣雄之手,葬身萬丈深淵,今日又何來烈陽掌?”

    “老夫思慮,江湖之上使得陽剛威猛掌力之人,固然威力無邊,或有熾熱之天火掌,九陽掌,死者卻是無一呈焦黑之色。老父生前偶有言起烈陽神掌之情形,無不與此相像,且當年我亦參與圍剿搜魂書生,但只擔任搜尋之責,並未親眼所見,如老父所言不錯,此人所使確是烈陽神掌無疑!”

    稍頓,鄭天剛冷汗津津而下。

    “左掌平胸,右掌半弧……”心中想着,瞳孔愈張愈大,恐懼已至極點。

    “莊主,莊主!”鄭七連叫幾聲。

    鄭天剛回復神志,戚然道:“前日,我當錦傑言道,江湖又要掀起滔天巨浪,實乃預感,不料今日卻不期而至,罷罷罷!三十年平靜怕是昨日黃花,實難再有,唉!”說罷,神情愈加頹然。

    “莊主何以如此英雄氣短,想那搜魂書生,昔年亦被羣雄打下萬丈深淵,魂消形滅。今日再來,我等廣聚豪傑,再次圍剿亦非難事!”鄭七道。

    鄭天剛動動身體,乜斜一眼鄭七,方幽幽道:“你有所不知,當年圍剿搜魂書生,各大門派幾乎傷亡殆盡,紫薇山顛血流成河,一片焦土,死傷無數。十餘中小門派被滿門滅絕,從此絕跡於江湖,連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和武當亦是傷亡慘重,直到近十年才漸漸恢復元氣。”

    稍停,接着道:“搜魂書生沈寒冰學富五車、計謀機變無出其右,輕靈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武功高絕,無人敢正面挫其鋒銳。天下武林圍剿二十年,纔將其圍困在紫薇山顛,何其艱難。唉,如今‘烈陽掌’再出江湖,恐非其本人,卻不知與他有何瓜葛。”

    “以其所使手段觀之,幾可斷定乃‘烈陽神掌’無疑,天下武林不知又要有多少門派和英雄豪傑毀幫滅派、命喪黃泉,當年圍攻之人和門派只怕再無寧日,如何是好?”

    至午時,亦未想出萬全之策,兩人長嘆不已。

    忽聽得步履嚓嚓,便見韓當來至大堂。

    “大哥,小弟到商州臨江樓查看,相訊現場之人,與莊丁所言毫無二致。此事已傳遍商州,幾位與本莊相好之人亦前往探查,卻未看出任何端睨!”

    鄭天剛嘆口氣道:“唉,賢弟走後,老夫細細想來,此人定是搜魂書生後人。想那搜魂書生沈寒冰早已命喪黃泉,此際,江湖再現烈陽神掌,卻是怪事一樁!”

    “大哥,當年天下羣豪圍剿沈寒冰,慘厲之戰不知凡幾,死傷無數,恐怖異常。饒是羣雄捨生忘死,怎奈沈寒冰奸狡詭詐,數次死裡逃生。再次復出更加狠辣,出手無情。看昨日臨江樓之手段,卻是與搜魂書生酷似。”

    “賢弟所言不錯,老夫料定必是沈寒冰後人!”

    “大哥,此人手段狠辣殘忍,一掌之內盡屠十餘人,乃是懷有深仇報復之舉,本莊當如何應對?”

    鄭天剛惶惶然,悽然道:“老夫亦是一籌莫展,苦無良策!”

    幾人正在商議,卻聽得家丁來報:“莊主,韓師爺,柳家莊莊少莊主蒞臨本莊,正在前堂等候!”

    鄭天剛神情一震,立馬說道:“賢弟,煩你招呼柳家莊少莊主。”

    “大哥不必客氣,小弟去去就來。”韓當說罷,急速而去。

    不過盞茶功夫,由幾個家丁攙扶柳家莊少莊主柳虹飛來到大堂。

    鄭天剛不由大吃一驚!見柳家少莊主柳虹飛全身血跡,右肋下被血水浸溼一大片,殷殷血水尚在向外滲出。遂趕忙起身上前,忙道:“柳賢侄,何故如此?”

    柳虹飛有氣無力地道:“鄭老伯,小侄來此,實是萬幸,如不是小侄手下拼死替小侄闖出一個缺口,恐小侄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鄭老伯了!”說罷,一口氣喘不上來,面色暗如死灰,神情愈加萎靡。

    鄭天剛連忙吩咐鄭七取金創藥,不一會兒,鄭七帶着藥箱進來,幾個人忙着給柳虹飛包紮傷口。

    待柳虹飛稍緩,欲言又止,說不出話來。鄭天剛急道:“賢侄,切勿急躁,稍息片刻再言不遲!”嘴裡說着,面上卻是焦急異常。

    柳虹飛喝口水,盡力壓抑心胸翻騰的血氣,慢悠悠地道:“鄭老伯,家父自接到貴莊請帖,便命小侄星夜兼程,急速趕來,卻不料行至潞安地界一山林靜謐處,遭到十數黑衣蒙面人襲擊。小侄隨行家丁盡數斃命,只小侄孤身逃出生天。”

    “小侄自缺口逃出,又恐黑衣人追蹤,潛藏隱匿,翻山越嶺,歷盡千般艱辛方纔到達。”柳虹飛言罷,已是口不能言。

    “黑衣蒙面人?使用何種兵器、武功?”韓當顧不得柳虹飛傷勢急切問道。

    過了許久,柳虹飛才氣息平復,吃力地說道:“小侄只看到黑衣人胸前鏤刻骷髏,俱都手持彎月刀,背厚刃長,於我中原武林甚是少見。”

    喘口氣,又道:“此十數黑衣人,武功高強,招式怪異,狠辣異常,各個悍不畏死,刀刀致命,俱是同歸於盡打法,全然不顧自身安危!”言罷,又牽引腦中當時境況,面上猶自驚懼萬分。

    鄭天剛心中狐疑,問道:“以賢侄身手,放眼當今武林,已是一流高手,恐非十數人所能匹敵,然何傷重不敵,滿身血痕?”

    “鄭老伯所言,小侄甚是慚愧。自小侄出道至今,未逢敵手,幾年來亦是自視甚高,怎奈今日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場,小侄慚愧之至。”言罷,無限傷感。

    “賢侄,你可看清黑衣人武功是何路數?”鄭天剛又道。

    “當時林深灰暗,目力所限,小侄亦是拼命抵擋,尚未看清黑衣人武功路數,現時想來,仍是一頭霧水。”

    “黑衣人、彎刀、骷髏!”鄭天剛自顧念叨,眉頭緊縮,卻未有任何頭緒,神情愈加黯然。

    韓當見此,緊張道:“大哥,莊裡共發出數封請帖,現只有柳家莊柳少莊主前來,且已在途中險遭不測。”稍停,注視鄭天剛慢慢道:“大哥,柳家莊離此距離最遠,按說其他莊派之人早應到達!現今,卻是蹤影皆無,怕是已凶多吉少!”

    鄭天剛微微顎首,幽幽地道:“賢弟所言亦是老夫內心所慮之事。如今觀之,江湖風雲再起,腥風血雨,卻比老夫預料來得更是迅猛。”

    接着又道:“日下江湖波雲詭異,暗流潮涌,我等應早做準備纔是!”言罷,吩咐鄭七:“你將柳少莊主好生安排,悉心照料,務請個好郎中,讓柳少莊主將養生息。”

    轉頭對柳虹飛道:“賢侄且放寬心,在此精心調養,老夫即刻草就家書,急速送與令尊。”

    鄭七和幾個家丁攙扶柳虹飛,進了內宅。待鄭七等人走後,鄭天剛與韓當對視,默不作聲,失神般地望着拱形門外。

    良久。

    鄭天剛方纔開口道:“賢弟,老夫心神恍惚,似有預感,鄭家莊行將不保。”稍頓,又道:“唉!可嘆老父創此偌大家業,屹立江湖數十年,天下羣豪莫不敬仰,生意四海通達。而今,風雨飄搖,即將在老夫手中凋零破敗,老夫真是愧對列祖列宗!”

    悽然地看一眼韓當,又道:“如今之計,只好收縮生意,聚集力量,撤回江浙、京津之地生意或可自保,不然實難保全莊中老小和偌大家業!”言罷,愈加沮喪。

    韓當道:“大哥,想我山莊家丁護衛近千人,外莊人手亦有近兩千餘衆,而今一旦收縮聚集,力量何其巨大!放眼江湖,又有幾人能敵,何懼一個烈陽門徒!”

    看了看神情萎靡的鄭天剛,又道:“大哥,爲保萬全,爲今之計,當即刻派人廣發英雄貼,聯絡江湖同道,以衆擊寡當爲上策!”

    “老夫何曾未做如此之想,幾大莊及各大門派雖同尊於天下,生意上互有往來,然私下自顧利益,貌合神離,想聚集一起亦非易事!”

    “大哥,私心自古皆有。爲今之計,大哥可曉以利害,合則存,分則亡,縱橫之策古時既有,動盪之際當同仇敵愾方能消弭禍端,不然使敵各個擊破,則悔之晚矣。”韓當文武兼具,頗有韜略。

    鄭天剛眼中一閃,面容稍喜道:“賢弟所言甚是,亦只有此計可行,卻不知其他山莊及各大門派作何感想。唉!三十年前,各大門派亦是自顧門前雪,及至將被各個擊破方纔醒悟,如今,生意龐大,根基深厚,當能汲取昔年教訓否?老夫實不敢妄想!”

    想到此處,鄭天剛由喜轉憂。江湖上永恆的乃是利益,各莊各派面上雖恭敬有加,私下裡無不自打算盤,當能一呼百應,齊思共舉否?

    正思忖間,見鄭七回返,忙吩咐道:“着你即刻草擬英雄貼,擇選得力家丁護衛送往各大山莊及其他各大門派。此事,速速辦理,且不可延誤,不然,本莊危矣!”

    鄭七喏了一聲,躬身而退。

    鄭天剛與韓當二人萎坐悲慼,心神不屬,靜待命運降臨。

    楚天於房內打坐一夜,直到日上三竿方纔醒來。

    徐徐睜開雙目,目光如電,氣滿盈虛。月餘來,楚天每日尋機打坐,紅白兩股氣息已漸趨淡化,目力不佳之人已很難看清氣息色澤。烈陽神功與日俱進,這多時日來,楚天心中亦時時惶然。師尊言說烈陽神功練至七層餘,便有熾熱之感,爲何自己卻無絲毫異狀。每日打坐後,真氣運行更加迅捷,毫無阻滯之象。

    他卻不知,烈陽神功本如沈寒冰所言,練至七層以上確會燥熱時起,到得八層更是熾熱難當,如不陰陽衝合,將會炙火焚身,形消神滅。只因楚天曾食用朱葉之故,朱葉乃清涼之聖品,與烈陽神功融合,才一時壓制熾熱之火。

    隨兩股真氣漸趨融合,烈陽神功愈加充盈,即使閉目打坐,身外之事亦是盡數知悉。

    到得正午時分,潛身後房,偷得些許食物,便從後窗逸出,看看路徑直奔長安而去。一路上潛蹤匿跡,直至離開商州七十餘里,才行至官道之上。

    烈陽高照,悶熱異常,官道上少有人影。

    正行間,忽聞遠處似滾滾驚雷,由遠及近。定睛看時,遠遠地見一隊人馬如飛而來。三十多匹駿馬帶起漫天煙塵,隨風飄向山林,氣勢恢宏,雄壯威武。

    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轉瞬便到楚天五十六丈遠近。隊伍當中一紅衣女子,發咎高挽,白色絲帶隨風飄舞,面白脣紅,緊身束衣,腳上穿得是及膝黑色蠻靴,風姿綽約,紅妝英武,只是眉宇間略帶嬌蠻之氣。

    大隊人馬行至楚天身邊,紅衣女子目注前方,疾馳而過,揚起的沙塵撲滿楚天的破衣爛衫。楚天不由捏住鼻端,輕咳一聲。無巧不成書,大隊最末一匹馬,乍聞輕喝,後蹄踏空,向旁急閃,馬上之人不及撫鞍勒緊繮繩,大叫一聲便飛也似地從馬上滾跌出去。

    前隊人馬聽得後隊喊聲,緊急勒住繮繩,掉轉馬頭,疾奔而來。爲首之人開口便問:“朱四,你他孃的何故叫喊!駭得我等以爲又遇伏擊,你孃的,快快起來!”

    叫做朱四的從地上爬起,連連被罵,口不敢言,偏頭看見楚天,一時氣悶,開口罵道:“哪裡來的小賊,驚我坐騎!”

    大隊人馬聽得朱四叫罵,便一齊將頭轉向楚天。

    楚天兩手一攤,示意與己無關。朱四見楚天神情,未將自己放在眼中,不由得高聲叫罵:“你個直娘賊,驚我坐騎,卻還裝作無事,你朱爺不教訓你,你當不知天高地厚!”

    說罷,便狠狠地舉鞭兜頭打來。楚天心中不願招惹,本以爲朱四罵兩聲就該無事,不想,朱四被罵,將怨怒撒到自己身上。見馬鞭及身,便輕身回退,堪堪躲過。

    朱四見鞭子落空,不禁訝然,隨即惱羞成怒,揮鞭急舞,往楚天身上招呼過來。其他人見此,俱是漠然視之。俱都以爲是這個破衣爛衫的後生驚嚇馬匹,才致朱四滾落馬下,樂得瞧熱鬧。紅衣女子也迴轉過來,騎在馬上,饒有興致地往場中觀看。

    此際,早有他人討好獻媚:“小姐,這小賊驚嚇馬匹,致朱四滾落馬下,朱四正教訓這賊子!”

    “此等小事,何故喧譁,趕路要緊,讓朱四快快擺平這狗賊!”紅衣女子一臉不屑,全然未把楚天放在眼中,在她眼中,楚天就如螻蟻一般。

    此際,朱四已攻了數十招,卻連對方衣角亦未沾到分毫,不由氣急敗壞,口中大罵不休:“直娘賊,小狗,今日大爺若抓住你,定叫你粉身碎骨,皮開肉綻,砍下腦袋當夜壺!”

    又攻了幾招,仍是徒勞無功,羞憤難當,惡狠狠地罵道:“大爺我 日你十八代祖宗,日 你賊娘,快快受縛,免得多遭折磨!”

    楚天本想溜之大吉,並非願意招惹是非,邊聽邊退。朱四罵幾句小狗,小賊倒並未太過生氣。直至聽聞朱四罵到祖宗和孃親,不由得火氣上涌,氣悶難當。思起從未謀面的孃親,悲從中來。見朱四辱及孃親,暗中更添對江湖的厭惡。

    遂邊閃邊冷言道:“楚某行路,未曾招惹爾等,你卻口口聲聲辱及在下孃親,鞭鞭致命,似爾等無恥之徒,天下少有,楚某言罷,你若再不知進退,休怪楚某無情!”

    四周之人頓覺警惕,卻仍未將楚天之語放在心上,料想一個年輕後生,雖步法輕盈,武功量不會高到哪裡。

    朱四仍是狂攻不止。

    楚天漸漸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正在衆人不以爲然之際,卻見楚天右手慢慢探出,徑直往朱四馬鞭送來,四周之人無不心中竊笑,俱都心道:這後生真不知死活。

    就在衆人皆以爲楚天必傷在朱四馬鞭之下時,便見朱四的馬鞭堪堪觸及楚天衣袖,卻無法再進分毫,而楚天看似緩慢的大手毫不費力地握在朱四的頸項之上,整個過程清晰在目。

    “不知死活的東西,小爺體念上蒼,爾等卻得寸進尺,饒你不得!”未見楚天嘴脣翕動,但聲音卻清晰入耳,震盪耳鼓,隱隱生疼,陰森森令人心顫。

    話音猶然在耳,便見朱四的頭顱慢慢與頸腔分離。猛地,一股熱血自頸腔狂噴而出,高達兩丈,隨風飄灑在空中,真正的血雨。

    衆人剛纔尚在袖手旁觀,悠然自在。過程緩慢,看得仔細,直至血雨沖天,無不驚駭莫名,如此狠辣幾曾得見,頓時便有五六人嚇得心膽俱裂,滾落馬下,不住地抽搐。

    紅衣女子更是花容失色,目瞪口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卻是口不能言。

    有膽大的護衛,抽出鋼刀,向楚天漸漸圍攏過去,其他人見到亦壯起膽子,將楚天圍在當中。三十多匹駿馬,威武高大,刀劍冷芒閃閃。

    紅衣女子漸漸被本方氣勢牽引,膽氣逐漸壯了起來。策馬出衆,厲聲問道:“小賊,你是何方神聖,竟敢攔阻本小姐去路,今日,你若答得好便罷,本小姐或可讓你留個全屍,不然定讓你屍骨無存!”

    楚天聞言細看紅衣女子,美麗萬方,嬌嫩的皮膚由於氣憤而略帶微紅,更顯嫵媚,怒容中冷豔而柔美。

    深山之中楚天並未看過美女。出得深山,行走江湖月餘,也未見到如此美女,只感覺美麗異常,吸引眼球。心中暗想:聽師傅言說女子之種種特性,不禁又細細打量幾眼,如此美麗女子何以也似虎狼一般。

    紅衣女子被楚天看得火起,怒道:“小賊,瞎了你的狗眼,瞧你一下,都會污了本小姐雙眼。小賊快說姓甚明誰,本小姐亦好送你到西天!”

    楚天剛纔還有些許好感,見女子惡語相向,不禁有氣。臉上的傷疤抽搐一下,冷言道:“在下名諱只說與正人君子知曉,似爾等這般蛇蠍虎狼之輩何需知曉在下名諱!”言罷,臉上盡是不屑。

    紅衣女子氣憤已極。自出生至今,哪會有人奚落自己,平日裡莫不是呼三喝四,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聽楚天言罷,俏臉頓時勃然變色,氣得玉面緋紅,杏眼圓睜,厲聲招呼手下:“快!快!殺了這無恥小賊,定將他剁成肉泥,方解我恨!”由於氣憤,喪失靈智,便只當楚天還是僥倖殺了朱四。嬌聲呼喝,聲色俱厲。

    一時,四面護衛刀劍齊施,狠命地向楚天涌來。但見刀光霍霍,劍影漫天,必欲置楚天死地而甘心。

    場中,楚天悠然躲避,不疾不徐,刀劍堪堪及體,便順滑而過。運起清虛幻渺身法,穿梭在刀光劍影之中。楚天揹負雙手,飄忽無蹤,內心平靜無比,見今日若干人等圍攻,好奇心大起,便當這些人等喂招之用。身法愈來愈純熟,內心興奮異常,漸漸融合在武學的境界之中。

    過了半個時辰,三十餘人久攻不下,人困馬乏。駿馬撲鼻,昂首嘶鳴,馬上之人各個已是汗流浹背,疲累已極。

    紅衣女子不依不饒,不斷催促手下死命進攻。並撤出少部分人馬,在旁休息,之後再補進戰圈,一時人馬喧囂,戰得天昏地暗。

    就在人喊馬嘶,拼力攻殺的當口,卻聽得左面林中傳來一聲嘆息。嘆息聲在偌大的喧囂中,仍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際。

    紅衣女子冷聲喝問:“何方鼠輩在此偷看,我鄭家莊於此辦事,無關之人速速離去,不然累及自身,當有性命之憂!”

    “哈哈哈!”林中傳出爽朗的大笑,震得在場之人耳鼓發麻。“鄭家小姐,老夫勸你急速罷手,速返莊園,尚可保得性命,如再執迷不悟,悔之晚矣!”

    楚天聽得林中之人話語,方纔明瞭這隊人馬原是鄭家莊的虎狼之師。怪不得蠻不講理,飛揚跋扈。心中火起漸大。

    卻聽紅衣女子—鄭家小姐喝道:“少廢話,本小姐勸你速離此地,不然待收拾小賊後,老匹夫!便當心你的狗命!”

    “唉!江湖當真奇詭,好言相勸屢遭謾罵,幾大山莊,憑藉昔年圍攻”搜魂書生“之功,得天下英雄愛戴推崇,竟不想依此存活於江湖,飛揚跋扈,難以理喻。天作孽猶可活,老夫亦是無能爲力!”

    “唉!天可憐見,幾大莊滅莊之際已不遠矣!”言罷,聲音漸漸不聞。

    “老匹夫,你竟敢詛咒我堂堂鄭家莊,待本小姐擒住你,定叫你生不如死!”說罷,急速揮手,命護衛加緊圍攻。

    楚天聽得林中之人發話,亦是吃驚不小。自己在場中游走,他人到得百丈之內,卻未發覺,自烈陽神功練至六層後就未有逃過耳力之人。神色不禁暗下來,心道:“看來江湖上高人衆多,自己這點微末之技不足道哉!”

    臨江樓便是鄭家狗賊攔阻於我,今日又在此遭受無妄之災,如非練得上乘武功,尋常之人怕是早已做了刀下亡魂,不知有多少無辜喪命在鄭家莊這般惡人手下。

    楚天內心愈想愈驚震,“弘揚正義,仗劍江湖”師尊的教誨猶然在耳。思量到此,目光漸漸冷酷,一絲殺意浮上心頭。

    隨即,冷冷地道:“爾等聽着,小爺良言相勸,即刻散去,回返莊中,棄惡從善,還可苟活些時日,如若不然,此地就是爾等葬身之地!”

    “住嘴,你這小賊,我堂堂鄭家莊,縱橫江湖數十年,哪個敢惹,哪個敢碰!今日,算你瞎了狗眼,還妄言棄惡從善,真是太歲頭上動土,老虎臉上捋須,不叫你死在此地,鄭家莊還有何面目存此世上!”鄭小姐愈加疾言厲色,其狠毒之心彰顯無疑。

    “也罷,送佛送西天!前番已經殺了人,亦不差再多今次!”楚天話落掌出,立時便有兩名護衛頭身分離,鮮血飛濺,暴灑空中。

    護衛們殺得時辰已久,俱都殺紅了眼,早已不顧生死,見到飛揚的鮮血,愈加激起內心的暴戾之氣,死命搶攻,至死不休。

    楚天殺出真火,手下更加狠辣,掌掌見血,轉影換形,影至血出,頭顱飛拋。

    血在噴灑,此起彼落,人馬一個個倒下,地面已成紅色,殷紅的鮮血匯聚一起,變成小溪在草叢中流淌。戰馬頭碎骨裂,五花內臟流滿一地。

    不消片刻,三十幾個活生生的生命,三十多匹雄壯的戰馬,皆支離破碎地躺在大地。

    三十幾個無頭的屍體,橫七豎八,頸腔裡,鮮血仍自汩汩地向外流淌。場面,慘絕人寰,恐怖已極。生命如草芥,就這樣輕易地飄然而逝,緣由無非是一聲輕喝。

    鄭小姐一動不動,如死屍般地呆立當場,眼中已沒了恐懼。有的只是迷茫而空洞的目光,傻傻地目視前方。

    太陽慢慢西斜。

    鄭小姐——鄭香香耳際猶自迴響一個聲音:我不殺女子,並非女子有多好,而是感念孃親之故。感念只有一次,亦算是你的幸運!如有下次,楚某將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俱都走向極樂,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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