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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

林凡的聲音，鏗鏘有力，聽不出半分懼意。

就連那被八鎖囚禁的神秘人都楞住了。

他沒想到林凡竟然答應的這麼痛快，心裡略有些驚訝，反問道：“你不怕麼？無上真神可是玄的兒子，是這世間除了玄最強的存在。你以爲，憑你就能夠殺得了他？”

“憑我或許殺不了他。”林凡微微一笑，回身說道：“但如果你肯教我如何殺他，情況也許會不一樣呢。”

“哈哈哈哈哈哈！”

神秘人仰天長笑，血肉模糊的臉龐不停蠕動，坑坑窪窪的好不猙獰。

林凡不言不語，只是微笑看他，他笑了片刻後，緩緩收聲，用一種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林凡，語氣平淡道：“你是怎麼看穿的。”

“一個能讓無上真神算計的人，不可能會因爲孤寂而變的癡傻。至少，你的理智不會被改變太多，或許是我多疑了吧，你演的太過認真，太過刻意，總是讓人感到不自然的。”

“呵呵，你這小子，倒是有些聰明。”

那人冷冷一笑，不復瘋狂浮躁的模樣，只是多了幾分陰沉的冷靜。他用那雙如同狼一樣銳利的眼睛盯着林凡，淡淡道：“不過，你爲什麼認爲你能在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林凡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不想在你這裡得到什麼，反而，是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一些東西。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既然你是那個時代遺落的強者，就自然會對那個時代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情產生難以介懷的情緒。這種情緒支撐着你每日每夜的孤獨苟活，直至今天爲止，想必你最渴望的不是逃出去，而是讓那個令你淪落至此的人死吧。”

“呵呵，說的好，我必須要承認，你確實是一個聰明的傢伙。便強如當年號稱絕智無雙的智神，在見我時也認爲我已然瘋了。你能夠識破我裝瘋賣傻的伎倆，我很佩服。想不到你的智慧竟然比你的實力更加出色，怎麼樣，有興趣替我報仇？”

“沒興趣。”

然而，讓他感到詫異的是，林凡竟然搖了搖頭，直接了當道：“我不想替你報仇，我只想得到實力。”

“實力？那都是狗屁！我的實力，其實比無上真神還要強，只在玄之下，可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小子，你不是真的以爲，擁有了實力就能夠逆天改命吧？別癡心妄想了，就連創下諸天萬界的玄都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你以爲你的實力可以比玄更強？你以爲你此生能夠達到那個高度？”神秘人冷笑連連，像是嘲諷林凡，更像是嘲諷自己。

他有些累了，歇了口氣後，像是回憶般感慨道：“我不是什麼先天地而生的大神，更不是擁有絕佳天賦的天才。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沒有任何出奇之處的人類。但自從我見識到了那個世界以後，心中就無時無刻不在想，我要變強，我要接近那個世界，我要修改自己的命運，於是我開始尋師問道，開始努力修煉。”

說着，他自嘲的指了指那看似瘦弱實則精煉的身軀，冷聲道：“我這副身體天生便不適合修煉，人類的修煉途經，無非就是凝練星圖，可我的經脈十分脆弱，凝聚星圖時便只有死路一條。那些同門師兄弟都罵我是廢物，以欺負我爲樂，我卻並不氣餒，因爲我知道，上天不會真正絕了一個人的道路。這雖然是一種仁慈的恩賜，卻又更是一種難以想象的殘忍，該死的老天就像是在玩弄每一個人，給予你一條通道，當你拼了命的走到盡頭時才發現這只是一條死路，那種絕望，比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希望更加讓人崩潰。我恨這該死的老天，恨他爲什麼絕了我修煉的希望，又給了我另一種在修煉道路上如同乞丐般艱難渴求前進的方式。”

他咧開嘴巴，露出漆黑的牙齒，那經歷無數歲月的牙齒似乎都已經變成了化石，隨着陽光傾灑，折射出讓人心悸的森寒冷光。

就見他咧着嘴巴笑呵呵的說道：“雖然我不能以正常之法修煉，但我卻得到了先天之神的修煉方式。”

“那是什麼？”林凡從他眼裡捕捉到一抹恐懼怨恨到極點的光芒，好奇問道。

他搖了搖頭，似是回憶一般，自顧自道：“先天之神先天地而生，玄給了他們每個人活着的意義，同樣也賦予了他們一條任何生靈都無法媲美的寬敞道路。這條道路太過於順風順水，就連修煉方式，都是簡單的讓人髮指。只不過玄給予的機緣，也只限於他們本身罷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世間種種生靈都各有各的造化，強求也非是美事。但我得到了唯有先天之神才能夠嘗試的方法，又怎麼可能不心動，怎麼可能不想要嘗試一番這唯有神才享有的特權？！”

“於是我按照那個方法開始了修煉，讓人吃驚的是，我對這方面似乎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沒有多久，我就已經超越了那些罵我是廢物的師兄師弟，超越了那些所謂的天才，並且站在了我當時的師父之上，遠遠凌駕於我所知的大部分強者。那種擁有力量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美妙，我至今還記得那些白癡的嘴臉，他們怨恨我，嫉妒我，卻都不怕我。而當我一連挖出了十個混蛋的心臟，才使那些傢伙眼裡出現了一些畏懼。”

他雙臂展開，已經看不出膚色的兩手向上，十分瘦弱的手掌竟給林凡一種能夠撐起蒼天的感覺。

“太美妙了，那些人眼裡的恐懼，實在是太美妙了。我開始按照神修之法，一步一步登上了返虛的殿堂，開始品嚐真正的果實，並且將那些名動一方的天才踩在腳下，最終那些畏懼我兇名的人稱呼我爲魔，其實我知道，我並非是魔，我只是一個人，一個僥倖得到登天階梯，卻無法懷着虔誠之心攀登的凡人。而當我突破返虛，成就神名時，我便自賦名號——人神！”

聽到這裡，林凡心內默然，臉上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

他沒有聽說過人神的威名，卻是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並不好惹。

名爲人神的他仍然在那裡張狂大笑，笑聲中滿含着他這一生的快意與不羈。

一個僥倖得到神法的凡人，一個踩着衆神肩膀，打破諸天之君規則的凡人，他的一生有太多奇蹟，林凡絲毫不懷疑無上真神都不會是他的對手，就如同他毫不懷疑如果這個瘋子跑出去，第一件事便是降禍人間，鬧的萬界雞犬不寧。

這樣一個強大的瘋子，其實他早已經拋棄了生死。他的一生風光過也快意過，此時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心內那如同烈火般焚燒他肺腑的仇恨。

他仇恨世界，仇恨將他玩弄在股掌之間的命運，更仇恨困他於此的無上真神。

至於玄，他並不恨玄，或者說，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恨玄。

因爲玄是最強的，對他有恨意，都會變成對他的侮辱。

人神知道，自己不配恨那個擁有一對深邃眼眸的男人，可他放不下仇恨，心中仇恨的種子早已經生根發芽，長成一棵讓人驚訝的參天大樹。

“實力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登上那個位置的階梯。這世間並非有了實力便能夠橫行。我的實力在當時已經算是舉世無敵，可最後仍然不敵無上真神一個陰謀，和八條鎖鏈。”人神血肉模糊的臉上已經沒有張狂不羈的表情，當一切重歸平淡，他的語氣更是有些耐人尋味。

“實力並不能做到一切，可我要做的事情，是沒有實力絕對不行的事。”林凡漠然的看着人神，緩緩道：“我們各取所需，你將你的價值展現出來，我自然不會讓你失望。”

“小子，你做不到的。諸天萬界藏龍臥虎，但敢挑戰無上真神的傢伙，應該還在孃胎裡。”人神笑着，語氣有些不屑。

但林凡不想解釋，只是再一次問道：“我不想再說一次，我們各取所需，你要殺誰，等我離開這裡自然會幫你將他殺了，而你，便把你最後的價值發揮出來，讓我看看吧。”

“呵呵，我的價值，恐怕以你的能耐，還根本承受不住啊。”

人神眯着眼睛，一張猙獰的臉上佈滿獰笑。“後天之神中最出色的日神與月神都不敢嘗試先天神修，你以爲憑你就可以窺破這先天神修中的奧秘麼？即便我將修先天之神的方法交給你，你也不會有任何成就，相反你還會因此而失去性命。”

“怎麼？你不怕死麼？古往今來，真正能做到不怕死的人，又有幾個？小子，你還太嫩了，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樣，我不吃你這一套。”

人神的語氣越來越不屑起來，林凡皺着眉毛，沒有說話，片刻之後，方纔開口說道：“我怕死，卻不會逃避死亡。假如得到力量的代價一定就是死，那麼我就死一次又能如何？”

死一次又能如何？！

這般猖狂的話語，若是落在別人耳裡，恐怕會將說話之人當成一個瘋子。

可是林凡對面的人，便是這世間最大的一個瘋子。

他敢以凡人的身份修先天神道，甚至敢去挑戰無上真神，連當年屠神如屠狗的劍神，或許都未必有他更加強大。

只是，人神雖然瘋狂，卻從未妄造過殺孽。像是劍神那樣以殺求道的方式，在他眼裡卻還是落了下乘。

人神一直以爲，這世間再不會有如他一般的瘋子，也不會有人夠資格繼承他的道路。只是，看到眼前這個面龐微微有些熟悉的年輕男人，他心中多年的驕傲竟在此時轟然瓦解，生出了幾分讓眼前之人繼承自己的念頭。

修爲達到了人神這個地步，是生是死早已經不再重要。若世間有他的傳人，那麼他就是以另一種形式活了下來，可他的道路若是自此斷絕，即便他一直在這裡苟延殘喘，或是有一日離開天外之島，離開了八鎖的囚禁，卻也不算是真正的活着。

“無上真神，有一個傳人。”人神仔細打量着林凡，用一種警告式的語氣說道：“或許該說是曾經的傳人。他的天資，乃是我平生僅見，從未有人像他那樣對任何修行方式都手到擒來，對任何一種道路都不陌生。無上真神爲了這個弟子，也算是煞費苦心，甚至不惜將許多傳承自玄的機緣賜給他。可惜這個傳人太過狂妄，在衝擊破虛之前，就過早的夭折，即使無上真神擁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將他救回來。”

說到這裡，人神擡了擡手，巨大的八鎖隨着他手掌擡起，嘩啦啦的晃動起來：“你能有有耐心聽我說這些老掉牙的事情，這本身就算是一種不易。曾經世間衆生，或是諸天衆神全都畏我如鬼，他們恐懼我，嫌惡我，就因爲我是以凡人之體修煉通神之道的異端。現在，這個異端，是應該傳下去了。”

“我雖然沒有做異端或是做你傳人的意思，不過，既然你願意以殺死無上真神作爲要求，換我在你這裡學習力量，那麼不管你教的是什麼，我都樂於承受。”

林凡盤膝而坐，遙遙望着人神，深邃的雙眼透出幾分堅定執着的光彩，緩聲說道：“哪怕你傳授的是逆天之道，我也依然會走下去。”

“你就這麼信任我的路？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

人神見林凡這般篤定，也生出幾分興趣來：“現在看來，你的天資雖然不如無上真神那個傳人，但是你的心性，卻已經遠遠的超越他了。”

“或許吧。”林凡嘴角一翹，“你說實力並非能夠做到一切，但我卻說，那只是實力不夠的緣故。真正的實力，不是屈居人下，望着那座高山不敢攀越。真正的實力，是將一切神話與傳說打滅，將那些被世人敬之如神的存在拉下神壇，將那個堵住道路讓自己不能前進的高山擊碎，哪怕將天捅出一個窟窿，也要站在實力的最巔峰。如果沒有這個覺悟，追求實力，只不過是弱者最讓人憐憫的外衣，哪怕今日站在這裡的人是玄，我同樣會對他說出這番話，既然要做，那便做這世間最強的一個，做這世間，唯一的一個。”

“呵呵，這種大話，等你真正站在那座高山前，再說也不遲啊。”

人神瞥了林凡一眼，眼神說不出是贊同還是否認，但是，他眼底表露出來的一抹欣賞卻是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既然要做，那就做這世間最強的一人，做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強者！

人神活了這麼久，見識過許多狂妄囂張或是陰沉內斂的年輕才俊，其中或許有類似想法的人，但能夠像林凡這樣，毫無畏懼，坦白說出來並且直面這個想法的人，卻根本沒有。

人神相信，即使林凡沒有出色的天分，也定會有過人的成就。

“或許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無上真神將我囚禁在此，以爲能夠讓我精神崩潰，可惜卻讓我等來了一個最完美的傳人，呵呵，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算計了一輩子，是否有算到這一天的呢？”人神盯着林凡的臉，心裡不無快意的想着，同時說道：“如果你要以凡人之身修通神之道，那麼就先靜下來聽我講幾個故事吧。”

言罷，他也不詢問林凡的意見，直接說道：“就從剛纔無上真神的傳人開始說起，他本是衆神山中的一個採藥小童，沒有什麼過人的身份，更沒有什麼過人的血統。不同的是，他出生在衆神山靈氣最爲濃密的地方，是天地之精華衍生出來的異數，不過因爲天生沒有修行的慾望，也沒有展現出過人的天資，便被山中的一個老人收留下來，做一個採藥小童。”

說到這裡人神他頓了頓，緩緩道：“那個老人名叫藥神，是天地藥理的始祖，同樣也是無病不醫的聖手。小藥童跟着他，雖然學不到什麼修行之上的東西，卻十分的精通藥理。同樣，他竟開始以藥入道，漸漸掌握了藥之法則的精髓。藥神對此雖然並不意外，卻也吃驚小藥童的天賦。後來，一箇中年男人來到衆神山，在茫茫雲海當中一眼就看見了小藥童，他當時只感慨了一句‘好個天生地養的寶玉’。隨即，便領着小藥童離開了衆神山，藥神看到男人，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讓他帶着小藥童離開了。那一年，小藥童六歲。”

“之後，沒有人知道小藥童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那個突然出現在衆神山的陌生男人究竟是誰，但後來偶然一次藥神透露過小藥童是遇到了一場天大的機緣，同樣，這或許也是一場天大的災難。”

“藥神精通藥理，同樣也對命數十分癡迷。他的話，儘管許多人不太當真，卻也沒有當作一句玩笑，就這樣，十八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