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也不知睡了多久，當林凡再次伸展身軀，張開雙眼的時候，窗外的雨聲已經漸漸減弱，但伴隨着雨水潮溼的味道，還有一種血腥味飄散在空中，令剛剛醒來的林凡輕蹙着眉毛，輕聲嘀咕道：“莫非還真有妖獸看上了這座城池？”

是不是有妖獸看上了這座城池，林凡不知道，城內那些妖王不知道，依偎在某個牆角打盹的狐魅寒也不知道，但是大概在城池數百里外，一大片黑壓壓的影子宛如烏雲般壓境而來，踏碎了遍地水漬，那兇惡的模樣宛如大地上的一把利劍，狠毒的撕碎眼前一切可撕碎的生命。

這是妖獸大潮，數量大概幾萬，每一頭妖獸都要有大妖境的修爲，這樣集結起來的力量，其氣勢便足以撕裂一切，哪怕靠獸屍堆砌，也可以把一座排行前十的大城給淹沒。

誰也不知道這麼多的妖獸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片並沒有什麼大城的荒野中，也沒有人清楚，妖獸的那些首領們心中究竟在下怎樣一盤棋。

但愜意躺在椅子上的林凡已經將這支獸潮的情況徹底掌握，心裡卻沒有什麼着急的情緒。儘管他清楚，即使是歸一巔峰的高手，在碰上數萬四象師境界的妖獸時，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最大的可能就是重傷逃走，不過此時它們尚未來招惹自己，自己更沒必要去找這個麻煩上身。

“妖獸，妖獸……！”

突然，一陣尖銳的響動在城池內爆開，顯然城內也有擅長於觀察的妖王發現了上百里外那洶涌的黑影，數萬頭妖獸奔跑起來的威勢非同小可，隔了老遠都能夠感覺到地面在顫抖，無數泥濘隨着那些妖獸的踐踏飛了起來，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頭巨大泥獸嘶吼着張開了自己的巨口，露出那一排整齊卻鋒利的獠牙。

很多在休息的妖王們連連祭出自己的妖器，站在城牆上或是城洞口，盯着那些洶涌而來的妖獸，眼神裡充滿了不安與憤怒。

妖族也是很驕傲的種族，這些妖王更有屬於自己的堅持，已經失守過一次的他們絕不容許失敗第二次。即便戰死在城頭也不能再放妖獸進入城內，哪怕這座城池已經失守，他們也不允許無法化形的野蠻妖獸踏入身後的土地。

這就是戰爭，儘管衆多妖王手心滲汗，臉上滿是蒼白跟恐懼，但他們渾身燃燒的妖力卻說明了此時此刻他們並沒有退卻。

然而那些越來越近的妖獸卻展現了兇獰的嘴臉，儘管它們的目的可能並非這座城池，可這種越來越近的死亡陰影還是讓人心裡極爲沉悶。

一尊妖王忍不住出手了，他的妖器就像是一顆星光，落入那沒有盡頭的妖獸大潮中，甚至連朵浪花都沒有翻起，便消散的一乾二淨，除了打爛了幾頭來不及躲閃的倒黴妖獸以外，便只起到了激怒它們的作用。

不過這些妖獸卻沒有向城池發起進攻，儘管靠的越來越近，卻沒有一頭妖獸進入城內，反而像是事先有了打算般繞開這座城池，化成數道黑流，將孤獨屹立在雨中的城池給吞沒進去。那些妖王嚇的肝膽俱裂，見妖獸們雖是吼叫連連，偶爾也會撞在城牆上，卻真的沒有任何攻擊跡象，讓衆人驚魂稍安的情況下又犯起了嘀咕。

“這些妖獸有些反常啊，上一回百年雨，它們可是走到哪裡便毀到哪裡，根本不管那是否是它們的目標，這次怎麼反倒繞開我們的城牆了？”

那個首先攻擊的妖王倒吸了口涼氣，聽着耳邊響徹妖獸們踏碎大地的聲音，納悶的說道。

“能活命便不錯了，得了便宜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有一尊妖王軟倒在城牆上，滿身都是冷汗，看着那宛如黑色洪流般的妖獸大潮，心裡充滿了憋屈的感覺。

這些妖獸隨便拎出來一個都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但集結數萬的大潮，卻是他們絕對無法抵擋的強大力量。

哪怕妖君面對這樣的恐怖妖獸大潮，也得暫時避一避它們的鋒芒。否則一旦被吞進洪流中心，絕對會力竭而死，最差也要身受重傷。

“不知道城裡那位大人會不會出手。”有個妖王偷眼朝城下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對身旁的人這樣問道。

那妖王聞言不屑的笑了，“那位大人不殺我們就已經是好的了，你還指望他會幫忙？”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沉默起來。

這種前有狼羣后有虎患的感覺實在不好，但奈何技不如人，能夠偷生已是不易，又怎敢要求太多？

不過身在城內的林凡卻把這一幕完完全全捕捉在識海當中，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不再觀察這些妖王，而是注意那些妖獸的去向。

正如他們所說，如此龐大數量的妖獸突然出現，卻又沒有目的性，實在是太過可疑了。既然它們沒有攻擊這座城池，必定是另有去處，林凡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能集結如此衆多的妖獸去對付，難道是某座大城？

心裡升起這個疑問，林凡雙眸一閉，神念潮水般蔓延出去，跟隨着妖獸的洪流向前而去，觀察着它們的一舉一動。至於妖獸羣中偶爾幾個戰力堪比妖君的強大存在，則是被他一律忽視過去。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去招惹強敵，只要弄清楚它們的目的即可。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林凡使神念一路跟了它們上千裡，卻還不見這恐怖的妖獸大潮稍有停步，似乎它們的目標就是一直跑下去，至於沿途一些倒黴的妖族則是直接淹沒在那根本無法看到盡頭的獸潮之中，連慘叫聲都來不及散發出去。

“嗯……？”

直到後來，林凡才發現這波獸潮的真正目標並非是某座大城，相反的是，它們跑到了某處荒野，四周放眼滿是荒涼，除了一片高低參差不齊的山脈，便再也見不到其他的景緻。

身在城中的林凡不禁皺了皺眉，想到這獸潮的不對勁之處，心裡頓感煩悶。

不過那些嘶吼着的妖獸又奔跑了大概上千裡以後，深入了山脈時，才陸續停了下來，並且開始在山脈裡尋找着什麼。

到了這時，林凡發現自己的神念也已經達到了極限，再也無法跟着那些妖獸深入山脈探查，不禁撤了幾分心思，正打算將神念收回，不料那些妖獸竟突然之間暴動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東西一樣，集中朝着山脈裡某個方向衝了過去。

這個發現使林凡稍微一怔，旋即便也令神念朝那裡掃去，卻是發現了一個驚人的場面。

數萬妖獸奔向山脈最伸處的一個空間旋窩，幾乎是在拿獸屍堆砌一條能夠通行的道路，眨眼間便又上千的妖獸死在旋窩的空間之力中，而後面的妖獸仍舊悍不畏死，瘋狂向前撲去，無論死了多少，那些妖獸都不停下步伐，像是旋窩中有什麼吸引它們的寶物一般，真正將不懼體現的淋漓盡致。

即便遠在城內的林凡看到這一幕都感到了不寒而慄，假如這些妖獸成羣結隊攻擊任何一個歸一境的高手，都有可能活活將其拖累致死，更何況是以數量去填補一處空間旋窩？

毫無懸念地，在付出了數千妖獸的代價之後，那空間旋窩慢慢停止了運轉，一條空間隧道開啓，展開在妖獸的面前，但那隧道中流露出的一絲熟悉味道，卻叫林凡眉毛揚了起來。

“這是……”城主府內的林凡皺着雙眉，神色變的驚疑不定起來，腦海裡突然想起很久前狐曾說過，妖界大門已經不再像當初那麼有束縛力了，門鎖也早就破碎成無數道神宮，在人界散落，現在這羣妖獸發現的，顯然就是一處鏈接妖界大門的空間隧道，不過被一羣數量龐大的妖獸找到能夠通往人界的大門，林凡認爲這絕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閉眼，再睜眼，四周場景突兀轉換，從山脈變作了城池，幾個模糊的人影正在交談着什麼，林凡吐出一口沉悶的濁氣，神念化成利劍，狠狠刺破了那遮擋在眼前的朦朧，也使那幾道模糊的人影清晰起來。

天眼慕洛，智無極，還有——妖族的妖師君。

兩個陣營三大智者聚集起來，談話內容自然不離這次的戰爭。只是那個戴着潔白麪具的妖師君卻突然將話題一轉，聲音沙啞冰冷地問道：“聽說你們找到了妖界大門的一個分支，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妖師君過獎了。”智無極抓着自己的鬍子，說話滴水不漏，天眼慕洛則是在旁邊沉默着不發一言，似乎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發表言論。

妖師君也料到了這點，面具下的聲音陰沉起來，“想要把妖界和人界這兩塊肥肉全都吞進肚子，妖獸族就不怕撐死麼？”

“妖獸族沒有那麼大的胃口，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們只是想拿回屬於我們的一部分權利，至少……我們不想再被妖族當成待宰的野獸。”

天眼慕洛冷冷盯着妖師君，正當他剛說完這句話時，他額間那道細縫驟然開啓，獸魔之眼紅光綻放，照向了空中那道隱藏至深的神念。

“什麼人！”

妖師君與智無極臉色齊變，直接出手向那神念擒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