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不跟我走。”

如同神靈降世，不可一世的女子冷漠無比，居高臨下地看着那青衫劍客，林凡的父親林若愚。

她似乎想要將林若愚到到某個地方去，又唯恐他自我了斷，諸多顧及，不肯出手。但是她渾身上下的力量滾滾而涌，光是這記憶虛影，就讓林凡感應到一股難能匹敵，甚至無法接近的氣息。

這就是返虛師的力量，歸一有自在，返虛化天地。

歸一師，只不過是在天地間徹底逍遙自在，不受束縛的存在。但返虛師卻是化做整個天地，縱觀千里，我爲山河，橫跨萬里，化身天地！

察覺到此女力量兇猛，林凡心裡頓時燃燒起熊熊戰意，同時也把目光落在那個青衫劍客，自己父親的背影上。

這道背影在此時顯得無比單薄，腰間懸掛的黑色長劍已經是黯淡無光，好像失去了一部分神力，被打的破損。而且他渾身上下，一股慘烈氣息傳達出來，在那女子天地般的威壓之下搖搖欲墜，宛若一葉扁舟。

林凡心頭一凜，知道那個時候，自己父親的力量已經半隻腳邁入歸一之境，甚至已經有了歸一師絕大部分的力量。然而這種力量在返虛的面前簡直不值一曬，螻蟻般的存在。

這樣強大的人，幾乎可以用‘神靈’來稱呼。也不怪林無情當年執意制止他去報仇，甚至說要讓他忘掉敵人，忘記仇恨，今生今世最好不要撞見那位強者。

如今看來，他確實是爲自己好。

心裡微微嘆息一聲，林凡擡眼繼續瞧去，卻發現眼前的畫面忽然之間產生一陣模糊，水紋般的波動。整個空間都在這波動下晃悠起來，透明波紋層層疊疊擴散出去，啪得一聲，畫面如同鏡子般破碎，千層碎片散落在眼前，林凡的意識也被一股強大力量拉扯出去，只感覺天地都隨之晃動起來。

玄武歸靈劍的力量，只能支撐他窺探這段記憶的小小一角，隨後就變成一卷劍譜，徹底印刻在林凡腦海內。

“嘶……”

直到剛纔那一瞬間之前，林凡都感覺自己腦子裡完完全全是一片混沌，但是混沌被破，一股強大吸扯力散逸出來，直接將自己的意識拉扯歸位，腦子裡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嘴裡不停抽着冷氣，林凡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在藥谷之中，牀榻旁邊，小小沉睡的臉龐顯得精緻動人。四周依舊是自己當年那間破木屋的格局，就連一些小物事都沒有改變，顯然是有人細心打掃過，而且是個十分熟悉自己的人。

這個發現讓林凡心裡一暖，整整三年在外廝殺搏命造成的冰冷內心，也忽然之間感覺到了溫暖，嘴角流露出會心的微笑，幾乎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在幫自己打掃屋子。

“蹬蹬——”

就在這個時候，木屋的小門被人推開，一道身影闖入眼簾。卻見她看到林凡醒來，頓時蹬蹬退後兩步，險些一腳踩空坐在地上。

這是個年紀大約三十左右，卻如同雙十年華的少女般美豔動人。一頭青絲規整的盤在腦後，一張瓜子臉上，雙目如水一般柔和，高挺小巧的鼻樑上掛着細密的汗珠，月色長衫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溫婉成熟，更有些女人的嫵媚。

此人，便是林凡的姨娘，黎凝馨。

此時黎凝馨嘴裡也跟林凡一樣倒吸着涼氣——只不過林凡那是疼，她卻是驚。

只見她手裡端着的餐盒已經灑了小半，湯汁濺在手上燙紅了皮膚，更是讓她嘴裡噝噝有聲，並且低聲罵道：“臭小子，一走便是三年，回來就又躺了整整三個月。你是要嚇死姨娘怎地？”說着，黎凝馨邁動步子，見林凡呆呆地看着自己，臉上再難維持責怪，不禁變的充滿了憐惜。隨手將餐盒放在一旁，便將林凡的頭攬進懷裡，輕輕拍打安慰道：“小凡，這三年來你受苦了——快叫姨娘看看。”

說着，黎凝馨雙手抱着林凡的臉頰，認認真真端詳起來，嘴裡也是嘖嘖有聲，一句一句道：“長得高了，也瘦了。看起來更像個大小夥子，而不像當年那個滿山跑鬧的小屁孩兒了——！”

黎凝馨掩嘴一笑，發現林凡還是那副癡呆般的表情，便在他額頭一戳，嗔罵道：“臭小子，一聲不吭的失蹤三年，如今回來居然還是被人給抗着回來——你道姨娘修爲不行，不能收拾你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終於，林凡從重回故里，親人團聚的喜悅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這位小姨娘滿臉煞氣，全不像是平日裡的平易近人，溫婉柔和。

但是林凡知道，只有這副樣子的姨娘，纔是真真正正的姨娘。當即也不敢頂嘴，哪怕他如今是四象巔峰的修爲，也不敢擺出什麼高手的架子，盡然一副乖巧的模樣，聆聽黎凝馨在旁牢騷。

或許在這三年裡，自己這位姨娘在萬花谷裡的日子確實有些差強人意，所以她這一頓牢騷，居然一直從早晨講到了中午——連小小都被黎凝馨的牢騷給煩醒，見她說的津津有味，也沒有敢在其面前向林凡宣泄三個月以來的擔心和委屈，只能悶悶不樂坐在那裡，同林凡一起聽黎凝馨的牢騷。

“唉——自從爹臥牀不起，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長老們便開始變本加厲，我這點修爲自然不是對手，只能靠着當初有些交情的長老撐腰才能堅持到今天。”

一通牢騷說到最後，黎凝馨微微嘆息了一聲，美眸中充滿憂愁之色。

三年前，白莫愁不顧鴻辰的命令，趁着鴻辰閉關時連殺數十護谷弟子，將黎妙手的四肢盡斷，如果不是最後一刻鴻辰分出心神嚇退了他，恐怕黎妙手就不是付出雙手雙腿這麼簡單。

而林凡一聽黎凝馨如此說來，心裡頓時怒火中燒，強忍着憤怒溫和道：“姨娘放心，外公的傷一定要治，外公的仇，也一定要報！”

“算了吧，這種報仇之事，怎能讓你一個孩子來承擔？”黎凝馨搖了搖頭，儼然一副護崽的樣子，好像生怕林凡想不開去找白莫愁拼命，最後枉自送了性命。

因爲她還不知道林凡已經有了通玄的修爲，一身星源力足能將萬花谷那些護谷山脈給夷爲平地，現在又得玄武歸靈劍這招連他自己都看不透徹的劍法，哪怕對上鴻辰都有力一戰，更別說是區區白莫愁那種尚未臻至巔峰的四象師了。

三年前的白莫愁尚且不如逆水黃泉，而林凡兩年前就已經把逆水黃泉踩在腳下。

三年後的今天，林凡已經是四象巔峰的強大修爲，一身力量通天徹地，擡手拔山，落腳翻開，風起雲涌盡在一念之間。

雖然比起一些強到恐怖的存在要弱了許多，但是現在林凡早就成長爲可以自當一面的高手。

“馨姨，小凡現在纔不是孩子呢。小凡已經很厲害了，就連九宮境界都奈何不了他，白莫愁現在也不過是四象巔峰吧？”

見林凡被人小瞧，小小倒是爲他開脫起來，說到最後，簡直讓黎凝馨嚇的跳了起來，膛目結舌道：“小小丫頭，你不是在騙我吧？就我家這小滑頭，出去待了三年，回來就能跟九宮師一較高下了？”說完以後，她又自己否決了自己的話，自顧自的搖頭道：“這根本就不可能——就算這小子天分再高，也不可能在三年內達到如此成就啊！”

“反正就是事實，馨姨你纔不知道小凡有多厲害呢！”小小吸了吸鼻子，頗有些耍賴的感覺。

夾在他們中間的林凡，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雖然在黎凝馨眼裡，他還是當初那個小滑頭，可如今林凡也快要年滿十八，並不算個孩子了。而且就實力來說，哪怕那些修煉了數十年數百年的怪物都未必可以跟自己比肩，這份成就，其中則是沉甸甸的危險，還有汗水。

就在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交談之時，木屋之外，忽然傳來一陣屬於四象師的強大波動——但卻都是四象中層，下層的波動，根本不被林凡放在眼裡。

而黎凝馨卻是瞬間變了顏色，首先想起牀上的林凡，狠狠拍了他一巴掌，說道：“你快躲起來，好像是傳功跟天星那兩個老東西，你當初似乎把他們得罪死了，他們現在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話還沒有說完，屋外的天空就響徹起一道蒼老聲音，轟隆隆的如同天雷。

“林凡可在，我們是傳功，天星兩位長老，還不快出來拜見！”

屋外的人確實是傳功長老跟天星長老。

因爲當年林凡離開萬花谷時，曾經抽了傳功長老九巴掌。這個老東西至今還在記恨，現在林凡回來，他當然想着要報仇，於是便尋個谷主不在的時機，前來興師問罪。

他不知道林凡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能捏能揉的軟柿子，現在的林凡，可是能讓他崩掉一口牙齒的大山，別說吞掉，就連跨越都是妄想！

只見林凡聽到傳功長老的聲音，眼睛裡寒芒一閃，人已經衝出木屋，在藥谷中擡頭看着傳功、天星兩個長老，冷聲道：“給你們兩個選擇，跪下，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