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已經帝服加身的烏雲，燕返隨後平靜的叫出了江離的名字。

「江離？」

「我在。」

「帶著他們離開，我留下。」

江離身形微微一顫，然後低聲說道，「還是我留下來吧。」

「你不能留下來，咱們兩個必須要離開一個。」燕返說道，目光堅定，且不容置疑。

結為劍侶無數歲月，江離怎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如此手足無措。

「離開，我們能離開到什麼地方呢？」她喃喃道。

燕返聞言一笑，「記著，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無論與否，將師父的劍道交給無雙，這是你的任務。」

江離已經說不出話來，就像是在一瞬間老去。

他不再開口，將目光越過江離，看向了劍無雙，然後笑眯眯的道，「走吧。」

數以千萬縷純粹劍意從燕返指尖涌動而出，化作長風托起他們，送出混亂蒼穹之外。

待劍意破碎了混亂蒼穹，直至消失不見，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看向黑雲。

已經身著帝服，構築帝君大道的黑雲，饒有興緻的看著燕返，「你是我在這混亂中最感興趣的傢伙，你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下場？」

燕返一笑，目光清冷，「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的眼睛，即便你已掌握帝君氣運，你也不會成為帝君，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身負的帝君氣運，都是吞噬其餘大衍仙的氣運獲得的吧。」

黑雲面色隱隱一寒，然後恢復平靜，「那又如何，屆時我離開這裡，便會成就真正的帝君大道，誰能擋我？」

「以後是以後，你當真認為你能夠離開這裡？」燕返冷冷一笑，手掌隨即輕抽劍柄，鋒銳無匹的寒芒便迸發了出來。

「你當真以為這能困住我？」黑雲張開雙臂大笑，「我只要將你的氣運吞噬，再將那群傢伙的氣運也都吞噬，屆時便是我突破這裡的時候。」

燕返的面容輕微顫動，他感受到了不妙。

黑雲陰翳一笑，「你不會當真以為他們能夠離開這裡吧，我只是暫時放他們離開，先將你滅殺，再去找到他們。」

「就憑你也能斬殺我？」他冷聲道，隨後一柄通體銀紋，寒光四綻的長劍被拔出。

長劍一出，混亂的氣息都不敢接近。

這一刻的燕返，周身涌動著無匹的煊赫劍意，竟然隱隱有和混亂氣息分挺抗拒之意！

即便在他的對立面，是擁有帝君氣運的黑雲，他也不曾有絲毫退卻之意！

「我想斬殺你，只在一念之間，但我現在想要知道你究竟強到什麼程度了，如果我滿意的話，說不定會徵用你的仙體。」

黑雲詭異一笑，然後雙臂猛然抬升，無窮極的混亂氣息從他仙體中逸散而出，在其背後凝聚成了一方恢弘帝座！

混亂足以蓋絕一切！

但燕返在這一刻，卻平靜到了極點，身後墨色長發破開束帶，於空中飛舞，宛如斷古劍仙。

他單手持握劍柄，雪花劍刃直指向前。

面對擁有帝君氣運的黑雲，一種清冷孤絕的氣息，從燕返周身迸發而出。

無窮劍意，如山海將傾，悍然相對。

天陸破碎，無沿之海捲起無上塵濤。

在這一刻，一切都徹底混亂了。

與此同時，在虛空中奔行的江離停下了身形，怔怔無神的看向無無垠虛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離他遠去了一般。

劍無雙也停下了腳步，他也感受到了這令人心悸的顫動。

諦清和扶搖仙君的面色也都黯淡了，他們都知道，掌控了帝君氣運代表著什麼。

燕返留下，即便他也可怕到了極點，但等待著他的，只可能是一條路。

即便他知道，卻依舊留下，慷慨赴死。

下一刻，劍無雙直接轉身，毅然沖向了破碎天陸所在的位置。

諦清也在他做出決定的瞬間，沒有絲毫猶豫的跟了上去。

但江離隨之出現在劍無雙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能去。」

劍無雙凝聲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留下，哪怕是我們一起離開。」

「他如果不留下，我們誰也離不開。」江離看著他說道。

沉思片刻，他又道，「我去去就回，不必擔心。」

在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劍無雙沒有任何猶豫，就要離開。

但江離卻在這一刻，猛然拉住了他，「你救不了他，去了也無異是送死！」

劍無雙停在了原地，不發一言。

「別去送死了，你去了，他就死的太沒有價值了。」江離輕聲說道，聲音平靜，就像是在訴說著一件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

「記著，這裡乃至諸天萬域都沒有樂土，各自都有各自的苦。」

在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之後，江離伸手釋放一道道劍意，將劍無雙束縛起來，讓他再無法做出下一步的動作。

天地虛空，一切黯然。

劍無雙也放棄了抵抗，或許真如江離所說，各自都有各自的苦。

但一位仙人用他的苦去成全想要成全的人，總歸是有些悲壯的。

……

天陸已經完全破碎，陷落進茫茫無沿之海中。

一切都已經被混亂的氣息所吞噬。

但在這混亂氣息之中，依舊有著一道身形，沒有被混亂所浸染。

他周身依舊流淌著煊赫的劍意，面對著黑雲，不曾後退一步。

凝立在虛空中的黑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用出你最強的一劍吧，讓我看看你到底強到什麼程度，我再考慮吞不吞下你的仙體。」

燕返面色依舊孤傲，「我在先前便說過，無人能夠看到我那一劍，即便是你，都不能。」

「可笑之至，你要知道，我隨手一指就能置你於死地，萬劫不復。」黑雲冷聲說道。

「是嗎？」他冷笑，「如果你能一指將我滅殺，恐怕早就動手了吧？」

「哦，你不信？」

「我並不是不信，而是知道你不行！」

燕返大笑，腰間六柄長劍，在這一刻，齊齊清鳴，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大勢。

黑雲面色徹底陰翳下來了，周身混亂氣息，暴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