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你要不起。
聽到關書記的問題,姐妹倆的臉色同時變了。
東子?這個什麼市委書記是爲了東子來找她們的?
東子都死了那麼多年了,怎麼又忽然被翻出來了?
米蘭並不傻,她看得出,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來頭不小。
腦海裡飛速地轉了幾個念頭,米蘭暗暗在桌下掐了正要開口回答的米丹一把,示意她不要說話。
“關書記,你問這件事幹什麼?”米蘭並不回答關書記的問題,卻反問道。
關書記看着米蘭迷惑戒備的神情,隱約猜到了她在擔心什麼。畢竟東子的事是一件刑事案件,跟他有過接觸的人當然都會擔心如果說錯了什麼話,會對自己不利。
這一點,他能理解。
關書記乾笑了幾聲:“別緊張,我是爲了一件私事,才找到你們兩位的。”
米蘭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如果面前的男人真的是市委書記的身份,那麼這個理由倒還說得過去,如果是爲了公事,他完全可以指揮一大堆下屬來找她們,根本沒必要親自出面。
關書記清了清嗓子,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我有個老朋友,這麼多年一直在尋找他失蹤的兒子,我覺得東子跟他的兒子有些地方很像,所以想找幾個東子的朋友來覈實一下。”
東子和米蘭姐妹倆都是孤兒院長大的,有人來尋親也是正常的事。
米蘭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關書記想問什麼?”
關書記說:“我在孤兒院只查到了很少的資料,我想知道的是,東子離開孤兒院以後,是做什麼工作的?”
“這個嘛,我聽說他做了幾份散工,沒有什麼固定工作。”
關書記趁熱打鐵:“那他有沒有比較要好的朋友?”
米蘭沉吟了片刻:“除了我們,那就是徐離焰和應澤了。”
關書記心頭一陣狂喜,趕緊問道:“那……東子死的事,是不是也跟他們兩個有關?”
米蘭卻不再回答他,一雙大眼睛撲閃着,打量着關書記。
關書記也發現自己有點太心急了,掩飾地咳嗽了幾聲。
“別誤會,我也是爲了能給我的老朋友一個交代嘛……”
米蘭微微一笑:“關書記,我們能告訴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關書記不由得有些失望,這算什麼?米蘭根本相當於什麼都沒說嘛!
不過他很快就抓住了米蘭話裡的玄機:她能告訴他的只有這麼多,那就說明,米蘭知道的,比她說的更多。
問題是,怎麼才能撬開米蘭的嘴呢?
米蘭指了指牆上的時鐘:“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這是逐客令。
關書記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只好悻悻地站起身。
“如果想到什麼,給我打電話。”
將自己的名片推到米蘭面前,關書記轉身向房門走去。
看着關書記離去的背影,米蘭似有所思。
米丹忍了半天,現在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抄起桌上的名片,米丹翻來覆去地打量着:“他還真是市委書記?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米蘭從米丹的手中接過名片,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咱們有機會離開這個地方了。”
……
蘇輕寒前腳剛出門,徐離焰後腳就從牀上起來了。
他當然沒有真的聽話到那個地步,她說不要他插手,他就真的什麼都不做。
昨天那件事,分明是有人蓄謀已久,要找蘇氏的麻煩,事情跟她有關,他不可能允許自己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道上的事,動不動就要用武力來解決,他當然不能讓他親愛的老婆伸出危險之中。
如果這件事,她能獨力解決,他就會做一個旁觀者,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他也不至於毫無準備。
他一向如此,做最多的準備,才能最大可能地保證萬無一失。
打了幾個電話,他吩咐得力的小弟去查維也納風情,並不是不相信早上看見了她那邊的調查結果,他只是覺得,這件事並不像表面上看着那麼簡單。
他當然認得維也納風情的那個註冊法人,而且,就是因爲認得,才覺得這件事情透着古怪。
那小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論財力,論能力,哪一樣那小子也不是經商這塊料。
果不其然,十分鐘後,他手下調查的結果出來了。
聽着電話那邊的彙報,他冷冷地眯起了眼睛。
一語不發地掛掉了電話,他大步走出了房門。
一邊啓動車子,他一邊在通話記錄裡找到了“老婆”這個號碼,撥了過去。
“……那件事,幕後另有主使。”
……
蘇輕寒緩緩放下了手機,一時間無法消化剛剛聽到的消息。
她一知道維也納風情的底細,就立刻出發,想要儘快解決這件事。
一開始還以爲是黑道之間搶碼頭,可是當她看到維也納風情的註冊法人是蘇銘宇的時候,還是十分地震驚。
她當然知道這個弟弟是什麼人,從上次她剛給了蘇銘宇場子,那邊就被砸的事情上,她就知道,蘇銘宇這個弟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是現在,爲什麼維也納風情那邊的事情偏偏就跟蘇銘宇有關?而且他們還偏偏要從碧海藍天搶人?
她知道,這件事,應該是許久沒動靜的沐玉母女等人策劃的。
她把車子停在沐玉的住處外,熄滅了發動機。
看着那棟小巧別緻的別墅,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幾乎能想像得到,如果她來跟沐玉說蘇銘宇的事,說不上幾句話,沐玉就會變成竭斯底裡的樣子。
她頭疼地揉了揉眉頭,剛剛得到的消息,讓她覺得這件表面看起來很簡單的事,卻是十分地撲朔迷離。
白皙的小手按響了門鈴,幾乎是在一秒鐘之後,門就開了。
很顯然,有人早就從窗子裡看見她來了。
只是,看到開門的人,蘇輕寒還是有着片刻的愣怔。
“是你?”
一向在她面前怯生生的蘇琳,此刻卻高高地昂着頭,滿臉都是敵意。
這種表情,她只有在蘇萱臉上纔看到過。
“你怎麼來了?”蘇琳抱着肩膀擋住了門口,似乎根本就沒有要讓她進去的打算。
“你不知道我爲什麼來?”蘇輕寒冷冷地打量着她。
只怕她們一直都在等着她來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快就開了門?
蘇琳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怎麼,想要來看看你的妹妹了?”
她的語氣重重地咬在妹妹兩個字上,充滿了辛辣的諷刺。
的確,對這兩個妹妹,蘇輕寒從小就不是很親近,自從父親死了以後,她和沐玉母女幾乎已經勢成水火。
皺了皺纖細的眉毛,蘇輕寒的語氣淡淡的:“銘宇呢?我要跟他談談。”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危險的話,蘇琳向前逼近了一步:“你有什麼話,跟我談。”
被大姐壓制了小半輩子,她終於掌握了主動權。
太久了,她忍了太久了,作爲蘇家的二小姐,她只不過比蘇輕寒小了幾歲而已,可是蘇輕寒卻什麼都有,而她卻什麼都沒有!
最好的東西,都是留給大姐的,她比大姐差了什麼?爲什麼爸爸會那麼偏心!?
對於所有的不公平,她從小就學會了隱忍,在爸爸面前裝柔順乖巧,只爲能得到父親一句稱讚和肯定,可是到最後呢?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大姐,她和媽媽,弟弟妹妹該怎麼辦!?
到今天,她步步設計,終於能夠驕傲地站在蘇輕寒面前。
沒有你們的照顧,我也能過得很好!
不給我們蘇氏的場子,我們就自己辦個場子!這些,全都是她爭來的!
到現在,連大姐都要上門來求她,這纔是她蘇琳想要的生活!
的確,現在的蘇輕寒,對變化如此巨大的蘇琳感覺到十分驚訝。
這個柔順懦弱的二妹妹,爲什麼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樣的敵對,這樣的絕情?
這其中,一定有着什麼原因。
姐妹兩人,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裡,壓抑的沉默中,似乎有什麼情緒在醞釀。
許久,蘇輕寒纔開口:“維也納風情,是你們開的?”
“對,怎麼,你不同意?”蘇琳倚靠在門框上,臉上是透着隱隱得意的似笑非笑。
“好,今天晚上,讓碧海藍天所有的工作人員回去上班,這件事就這麼算了。”蘇輕寒緊緊地盯着蘇琳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她知道,蘇琳不會答應這個條件。
策劃了這麼久,一擊成功的蘇琳,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答應自己。
但是,不管蘇琳答應不答應,她需要給這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提供一個和平解決的機會。
本是同根生,不管他們做出多麼過分的事,她都是他們的大姐。
蘇琳仰起臉,哈哈大笑,似乎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大姐,你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還是在說夢話?”
蘇琳好不容易纔能有了今天的成就,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棄。
“你們的場子留不住人,難道還不許人家另謀高就?蘇輕寒,你別太自以爲是了!”蘇琳漂亮的臉蛋此刻看起來有些猙獰,“爸爸已經死了,沒有人再罩着你!”
這句話,她等了太久,纔有機會說出口。
出乎她意料的是,蘇輕寒並沒有發火,她的臉上甚至連生氣的痕跡都看不到。
相反,蘇輕寒看向蘇琳的目光,反而有些遺憾和惋惜。
“蘇琳,別拒絕的那麼快。”她甚至很體貼地拍了拍蘇琳的手,對她觸電般的迅速抽離也不以爲意。
“你能開個娛樂中心,不容易,別讓自己一敗塗地。”
扔下這句話,蘇輕寒轉身離開了。
看着她纖長的身影,蘇琳想要反脣相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脊背上,反而滲出了森森的寒意。
她不是不知道大姐的手段,可是她就是不服氣,籌劃了這麼久,她不信蘇輕寒能真的帶人衝到維也納風情的場子去搶人。
並不是只有碧海藍天才有打手!
這一次,她破釜沉舟,也要跟蘇輕寒鬥上一鬥!
……
黎信一接到米丹的電話,就趕了過來。
“出什麼事了?”
看着眼前的姐妹倆安然無恙,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儘管徐離焰一早就給他派了任務,可是他一接到米丹的電話,還是不由自主地跑了過來。這些天他和米丹接觸的機會多了,而且米丹對他也是從未有過的和顏悅色,讓他一時間心花怒放。對於給姐妹倆跑腿的事,黎信也是跑得心甘情願。
這回電話裡米丹說得鄭重其事,他還真以爲出了什麼大事。
米丹看見黎信那滿臉擔心的樣子就轉過了頭,生怕掩飾不住臉上厭惡的神情。
這男人怎麼能這麼二呢?說啥都信!
他也不想想,在這種地方,她們倆能出什麼事啊?婆婆媽媽磨磨唧唧的,看着就不像個爺們!
不得不說,黎信在外面還是很爺們的,只有到了米丹面前,纔會變成這麼一副慫樣。
米蘭倒是很坦然,直截了當地說:“我要見焰哥。”
這話不是她第一次說了,但是每次黎信都會給她擋回去。
“米蘭,你也不是不知道焰哥的脾氣,能讓你倆留下,那就是天大的讓步了……”
黎信說的的確是實話,別說他不能答應,就算他答應了,焰哥肯定也不會來看她們倆的。
米蘭冷笑:“這次不一樣了。”
黎信當然不會就被她一句話糊弄過去,只是敷衍地笑了笑,那態度很明確:就兩個字,不行。
米蘭冷哼了一聲:“你去看看大門口的登記,就知道今天誰來看我們了。”
黎信一愣,米丹住進療養院的事情是他一手安排的,怎麼還有人知道她倆在這兒?
而且,看米蘭的樣子,來看她們的這個人,像是有什麼古怪。
看着米蘭抿得緊緊的嘴脣,黎信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米丹向他身後啐了一口:“傻瓜!”
忍了這麼多天了,米丹一直只能在黎信看不到的時候發泄自己的鬱悶。
米蘭微微一笑,示意她暫且忍耐:“等咱們出去了,你有的是機會找個像樣的男人。”
能利用就利用,利用完了就甩過牆,這對米氏姐妹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十分鐘後,黎信大步走進了房,臉上是掩不住地氣急敗壞:“關林來找你們了?”
澤哥正在跟關書記鬥智鬥勇呢,這個時候,關書記怎麼會找到米蘭和米丹的?他究竟要幹什麼!?
看着黎信焦灼的樣子,米蘭的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米丹忍不住開口譏諷:“你都看見了,還問什麼問?”
黎信顧不得別的,立刻問道:“他都跟你們說什麼了?”
米丹看了看米蘭,米蘭則重複着剛纔的要求:“我要見焰哥。”
“你……”
黎信剛要張口反駁,米丹忽然站起身,擡手就給了黎信一個耳光!
“你沒聽見嗎!?我們要見焰哥!”
黎信驚訝地看着米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前幾天還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女人,怎麼忽然就變了一副嘴臉?
米丹的忍耐程度已經到了極限,眼看她們就可以出去了,她哪裡還忍得了黎信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
米蘭冷冷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黎信咬了咬牙:“我會告訴焰哥的,你們等消息吧!”
再也沒看米丹一眼,黎信轉身離去。
米丹這一巴掌,算是徹底把他打醒了。
這個女人,對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利用而已。
是他自己一直當局者迷,竟然看不清虛僞的笑臉後,有着怎麼一顆骯髒的心。
沒錯,他愛她,可是不代表他就可以爲了她放棄男人的尊嚴!
……
當天晚上,城西,維也納風情。
徐離焰和蘇輕寒等人下了車,看着眼前閃爍着霓虹燈的大門。
不得不說,蘇琳他們,在這家娛樂中心的裝修上的確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大廳正中央是一座美輪美奐的美人魚噴泉,波光粼粼的藍色水流順着彎彎曲曲的小溪,巧妙地將大廳隔成了幾個部分,很有幾分迷你多瑙河的味道。
來來往往的客人中,夾雜了不少服務生和服務員,一看到蘇輕寒走了進來,有些認得蘇大小姐的工作人員趕緊躲了起來。
爲了加一倍的工資,就這麼集體跳槽,他們當然沒臉面對曾經的領導。
蘇輕寒卻似乎根本沒看見這些小蝦米,和徐離焰肩並着肩,旁若無人地走進了表演廳。
應澤和黎信等幾個小弟緊隨其後。
這些人的氣場實在太強大,剛剛還歌舞昇平的大廳,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紛紛凝聚在剛剛走進來的幾個人身上。
都是道上混的,徐離焰等人很快就被認了出來。
“……那是焰哥、澤哥?”
“今晚上可有熱鬧看了。”看出來他們來意不善,有人小聲說了一句。
徐離焰走到大廳中間的位置,拉開了椅子,向身邊的蘇輕寒示意。
“謝謝老公。”低聲輕笑,她款款落座。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幾個人身上。
一個領班打扮的小夥子走了過來:“幾位想喝點什麼?”
看這陣勢,還能主動出來搭話的,十有**也是道上的人。
蘇輕寒微微一笑:“我來找你們老闆。”
似乎並不意外她的要求,領班絲毫沒有猶豫,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請稍候。”
蘇輕寒和徐離焰對視了一眼,看來,對方早就已經料到他們會來,連手下都已經吩咐過了。
過了好一會兒,蘇銘宇才低着頭走了過來,那表情,看起來十足的勉強。
“大、大姐。”蘇銘宇的眼睛似乎很專注地在打量着自己的鞋尖,頭都快埋到胸前了。
打了一句招呼,他就再也不知道說什麼,呆呆地佇立着,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蘇輕寒暗自嘆氣,這個弟弟可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爸爸英雄一世,怎麼能養出這樣沒出息的兒子?
冷冷地打量着蘇銘宇,蘇輕寒沒說話。
身旁的徐離焰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只怕你不是真正的老闆。”
只是一句話,蘇銘宇已經忍不住微微發抖。
“大姐,姐、姐夫,我……這事真不是我……”語無倫次地說着,蘇銘宇那樣子,簡直就是個受了驚嚇的小男孩。
蘇輕寒無奈地搖了搖頭,放緩了語氣:“銘宇,這事跟你沒關係,你回家吧。”
徐離焰已經查得清楚,蘇銘宇根本只是一個掛名的法人,在維也納風情,蘇銘宇只貢獻了一個名字而已。
對方這麼做的意圖很明顯,就是爲了利用蘇銘宇。
想起蘇琳白天裡那副囂張的樣子,蘇輕寒沉下了臉。
她是怎麼當姐姐的,怎麼能讓人把自己的弟弟當槍使!?
還擺出一副自以爲很聰明的樣子,只怕被人玩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蘇輕寒現在沒心情去想蘇琳,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蘇銘宇如逢大赦,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他實在是怕死了自己這個大姐,現在再加上“惡”名遠揚的徐離焰,他沒被嚇得屁滾尿流都是膽子大的了。
蘇銘宇剛剛跑出大門,表演廳的舞臺後面就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阿焰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真是稀客,稀客啊!”
聽到這個聲音,徐離焰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身後站着的應澤和黎信等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手中夾着雪茄,紅光滿面,看起來一派志得意滿的樣子。
“潘哥。”剛纔那個領班小子,以及十幾個看場子的打手圍了過來,跟在男人的身後。
中年男人笑容滿面,熱情地伸出手來:“我這裡剛開張,正想請你來捧場呢!你就帶了人過來,真是太給老哥哥我面子了!哈哈哈!”
徐離焰冷冷地看了一眼他伸在半空中的手,便將目光移到了男人的眼睛上。
他根本就沒有握手的意思。
當着這麼多人,男人看起來卻絲毫都沒有感到尷尬的樣子,笑眯眯地收回了手:“今天大家隨便喝,我請客!”
應澤冷笑了一聲,睨了他一眼,很不客氣地開口:“你他媽算哪根蔥!?”
儘管知道面前的男人就是維也納風情真正的老闆,應澤也沒打算慣着他。
再說,他們來這裡,就是挑事的,應澤早就躍躍欲試了。
男人臉色變了變,隨即恢復了笑容,腰一挺,自信地報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潘振天!”
大廳裡頓時響起一陣驚呼。
十年前,潘振天這個名字在道上可是響噹噹的一塊招牌。
他曾經是d市數一數二的大混子,手下有幾十個小弟,與很多流氓一味的好勇鬥狠不同,潘振天是玩鏈子鎖的,一條沉重的鐵鏈,被他耍的虎虎生風,着實打了幾場惡戰。
要不是後來折了,被判了五年勞教,現在他也應該成爲d市地頭上的一霸了。
可惜,他再響亮的名頭,到了徐離焰這裡也沒人給他面子。
“潘振天多個j8!?裝你媽了個逼!”應澤早就看這個自來熟的裝逼犯不順眼了。
潘振天那張高昂的臉,瞬間捱了重重的一腳!
不知道鼻樑斷了沒有,鼻血倒是噴泉似的噴了一地,比大廳裡那個美人魚噴泉還洶涌。
“**!”潘振天身後的小弟作勢要往前衝。
附近幾個桌子的客人早就躲得遠遠的,生怕噴泉似的鼻血噴他們一身。
蘇輕寒冷冷地看着眼前這場勢在必發的爭鬥,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住手!”潘振天一手捂着鼻子,仰面朝天地控着血,另一隻手向身後一揮,悶聲悶氣地吩咐道。
他的小弟們面面相覷,老大都被打成這樣了,還不打算反抗?
難道他真的怕了徐離焰!?
潘振天的鼻血稍稍止住,就低下了頭,直勾勾地盯着徐離焰和應澤等人。
血污滿面的臉,配上兇巴巴的眼神,說不出的猙獰。
應澤毫不示弱地回瞪:“怎麼地?有能耐還手啊!老逼燈!”
潘振天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右手飛快地向腰間摸去!
“操!”徐離焰眉頭一皺,同時出手!
沒等潘振天的手掌握緊,徐離焰就已經抓住了他的右手,利索地一拉,潘振天那隻剛剛還靈活無比的手,瞬間就變得軟趴趴的掛在了手腕上。
燃燒着的雪茄,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地毯上。
徐離焰給黎信使了個眼色,沉聲吩咐:“卸了他的傢伙!”
應澤和黎信等人看向徐離焰的眼神多了幾分佩服,後發先至,這些人裡誰都沒有徐離焰這樣的身手。
剛纔潘振天那樣子,分明就是要抓槍,他們幾個身上可沒帶着傢伙,這麼近的距離,要是真的傷了幾個,那這面子就丟大了。
潘振天的左手扶着脫臼的右手,疼得冷汗直冒,卻硬是一聲不吭。
老大捏在人家手裡,身後幾個小弟也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着黎信不客氣地在潘振天身上一通摸索。
摸了一圈,黎信看起來卻十分疑惑。
“焰哥,他身上,好像沒傢伙——”
徐離焰鬆開了手,打量了一下潘振天剛剛要摸的放心,伸手向他腰間一抽!
唰!一條沉重的鐵鏈,從潘振天的腰上滑落了下來。
“喲嗬,挺牛逼唄?還想跟我們動傢伙!”應澤樂了。
徐離焰冷笑,敢情這老東西是想跟他們叫板呢!難怪攔着小弟不動手,這是要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在維也納風情收拾了焰哥啊!
要是能把黑道老大焰哥幹掉,那這個沒落多年的老混子,就能東山再起了。
“老傢伙,算盤打得倒是挺不賴。”徐離焰也覺得有點好笑。
潘振天被卸了傢伙,卻不肯甘拜下風,還能活動的左手猝然出擊,直奔徐離焰的脖頸!
擒賊先擒王,他要是能抓住近在咫尺的徐離焰,或許還有反擊的可能。
只可惜,他的計劃再一次落空了。
靈活的鐵鏈一甩,直接纏住了他的左手腕,徐離焰手一抖,鐵鏈的另一端卻繞過了潘振天的脖子,緊緊地勒住了他!
潘振天被勒得頓時紅漲了臉,左手拼命拉着纏住脖子的鐵鏈,嘴大張着,大口地呼吸着空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應澤擡腳就踢向他的腿彎,潘振天腿一軟,徑直跪在了徐離焰面前。
徐離焰冷笑,擡頭掃了一眼,潘振天的幾個小弟紛紛下意識地後退。
大廳裡幾百個人,沒有一個敢出聲。
徐離焰的臉上浮現起一抹微笑,側臉看着蘇輕寒。
“老婆,該你了。”
蘇輕寒微笑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潘振天面前。
此時潘振天的臉已經變成了紫色,看向蘇輕寒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蘇輕寒的視線移開了,環顧着整個大廳,清清楚楚地說:“碧海藍天的人,明天都回去上班。”
人羣中的服務生和小姐們發出顫顫的答應聲,迅速地從大廳出口跑了。
看樣子,他們好像今天晚上就打算回碧海藍天。
蘇輕寒這才低下頭,看着死死瞪着自己的潘振天。
“至於你,應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敢陰蘇氏的場子,就讓他永遠也沒有在d市立足的可能!
看了看手裡還捏着鐵鏈的男人,蘇輕寒忍不住笑了。
“放手吧,他快被你勒死了。”
這全世界,估計焰哥就聽蘇輕寒一個人的話。
咣噹,鐵鏈鎖在他主人的脖子上,跟着潘振天沉重的身體一起倒在了地上。
拍了拍手,徐離焰和蘇輕寒轉身離開了大廳。
走到門口,蘇輕寒回過頭,看着地上那癱成一團的身體。
“蘇琳給的,你要不起。”
……
接米蘭和米丹從療養院出來的時候,黎信沒有出現,只派了兩個小弟開車過來。
米丹並不覺得黎信的刻意迴避有什麼不好,相反,她認爲這樣最好,以後她再也不用看見黎信了。
女人,當有人真的愛她入骨的時候,她卻總是不知道珍惜……
兩個小弟直接把她們拉到了一處幽靜的茶樓,打開了車門。
“焰哥在裡面等你。”
米蘭深深地吸了口氣,帶着米丹進了門。
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只爲了能博得徐離焰的歡心,哪怕只有一線機會,她都不會放棄。
即使只能給焰哥做個小三,情人,她也心甘情願!
或許連米蘭自己都沒發現,她所謂的愛,已經從單純的擁有,變成了一種精神上的偏執。
服務員引領着她們上了樓,走到貴賓茶室前。
牆角擺着幾盆清雅的竹子,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茶香,十分沁人心脾。
“請進。”
推門之前,米蘭努力在臉上浮現起完美的笑容,這才帶着米丹打開了房門。
她剛剛露出的笑容,在看到房裡坐着的人時,頓時凝固了。
米丹總是那麼沉不住氣,怒氣衝衝地嚷道:“你來幹什麼!?”
蘇輕寒淡然一笑:“他去洗手間了,很快就回來。”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將米丹的怒火輕巧地撥了開去。
米蘭臉上的笑容十分勉強:“我有要緊事要跟焰哥說。”
言外之意就是:你迴避吧!
沒等蘇輕寒說話,她的身後就穿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無論什麼事情,我都不會瞞着她。”
米蘭只覺得身體瞬間僵硬了,緩緩回頭,迎上徐離焰冷漠的臉。
“焰哥……”
徐離焰看都沒看她們一眼,便走過去坐在蘇輕寒的身邊。
蘇輕寒始終帶着優雅的微笑,擡起皓腕將洗茶的水倒進了茶盤,氤氳的水汽中,她精緻的眉眼如詩如畫。
米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爲什麼,站在那個女人身邊,她總會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米丹暗暗扯了米蘭一把,她纔回過神來。
桌旁那一對夫妻,此時正旁若無人地低聲談笑着,一個泡茶,一個品茶,看上去那麼賞心悅目。
米蘭忍住眼中的淚意,坐在了兩人對面。
她不斷在內心告訴自己,來日方長,只要能留在徐離焰身邊,她就一定會有機會。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讓徐離焰允許她和米丹留下。
“有事快說。”徐離焰眼睛都沒擡。
對着那個女人他就眉眼溫存,對着米蘭就是冷聲大氣的。
這落差,就連傻子都看得出來米蘭是多麼不受待見。
米丹撅起嘴,小聲的抱怨,帶着些許撒嬌的味道:“焰哥,你別對姐這麼兇嘛——”
“滾出去!”迴應她的,是徐離焰沉聲的命令。
米丹嚇得往後一縮,求助地看着米蘭。
米蘭向門外努了努嘴,示意她出去等。
她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徐離焰,徐離焰肯定知道,她纔是有話要說的那個人。米丹只是陪着她一起來的。
“關林找你幹什麼?”徐離焰問得直截了當。
米蘭猶豫了片刻,還是照直說了:“他問我東子的事。”
聽到這個回答,蘇輕寒下意識地看了看徐離焰。
關書記是怎麼找到米丹和米蘭的?東子的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他又舊事重提要幹什麼?
徐離焰冷哼了一聲。
從應澤去認領東子的屍體回來以後,他就預感到會有一天,有人會在東子的事情上做文章。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現在這個人居然是關書記。
一定是應澤最近每天騷擾他,關書記受不了了,想要通過調查東子的事,把應澤也裝進去。
哼,看來關書記還是不死心,總想要惦記着應澤呢!
米蘭打量着徐離焰的神色,看得出來,她的話起到了預期的作用。
“他留了聯繫方式給我。”掏出手包裡的名片,她推到了徐離焰面前。
這個動作,意思很明顯。
東子的事,這世界上只有三個人最清楚,其中兩個就坐在這間茶室裡。
徐離焰知道,這是米蘭要跟他談條件。
不管米蘭有什麼要求,如果徐離焰不答應米蘭,那麼她就會把東子的事情告訴關書記,應澤曾經販“冰”的經歷,對現在一心要整治應澤的關書記來說,一定是天大的好消息。
徐離焰冷哼。難道他看起來就像是那麼容易被脅迫的人嗎?
迎着徐離焰森寒的目光,米蘭硬着頭皮,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要的很簡單,只要你答應讓我和米丹留下來,別送我們去新加坡,我保證不會把東子的事情說出去。”
這個條件對徐離焰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可是,面對米蘭這麼簡單的要求,徐離焰卻猶豫了。
他曾經答應過蘇輕寒,會把米蘭和米丹送走,難道他現在要食言嗎?
一邊是兄弟,一邊是老婆。
男人的承諾,有時候真的很沉重。
蘇輕寒猜得出徐離焰的想法,她放下了茶杯,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米蘭。
“米蘭小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當着徐離焰的面,米蘭不可能給蘇輕寒難堪。
“你要問什麼?”
微微一笑,蘇輕寒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問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問題。
“你爲什麼要留下?”
米蘭語塞。
她堅持要留下的真實原因,這房間裡的三個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他們當中誰也不會明說出來。
看着米蘭陰沉的臉色,蘇輕寒笑了。
“我可以替焰哥,答應你的條件。”
徐離焰和米蘭的眼神齊齊轉向了她。
一個是驚訝,一個是詫異。
如果說誰最有資格反對米蘭留下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是蘇輕寒。畢竟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讓自己家男人總是被別人惦記着。
但是,看蘇輕寒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徐離焰眉頭微蹙:“小寒——”
蘇輕寒看向他,微笑着示意他先不要開口。
“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米蘭看起來有些戒備:“什麼條件?”
“你聯繫關書記,把東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