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眾人急忙扭頭看去。

果然，一輛輛二路馬車，緩緩朝這邊駛來。

更讓人吃驚的是，以前花花綠綠的廣告，全都沒有了。

馬車車廂的兩側，看上去很乾凈整潔，什麼都沒……不，依然有東西，不過卻和此前翠紅樓那簡單粗暴的廣告不同。

首先，每節車廂的兩側，都有一副很簡單的畫。

畫的內容很簡潔，左上角有一朵白雲，下方則是幾筆勾勒出的海面，右下角則是一些石頭和樹枝。

看上去空曠，卻很有意境。

讓人看了，身臨其境，久久回味。

許多人看了，都嘖嘖稱奇。

在這個時代，中國的山水畫還未形成自己的風格。

像這等寥寥幾筆，就韻味無窮，將寫意發揮到極致的畫，十分罕見。

而右上角，則有兩行字：

想知道皇帝陛下每日都吃什麼嗎？來軒轅居尋找答案吧。

這就是兩句大白話。

頓時，許多人破口大罵。

「我呸，這什麼破文字，把這幅畫的意境全都破壞了！」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如此畫作，可以稱為大唐一絕啊，沒想到，配了這兩行字，是哪個王八蛋乾的，我跟他拼了！」

「混蛋啊……」

「肯定是杜荷那個王……」

這傢伙比較聰明，說到一半，就不敢繼續說了。

這時，有一個老者突然好奇地問道：「那軒轅居的飯菜，真的如此特別嗎？和皇宮中皇帝陛下吃的一樣？」

「吹牛吧，怎麼可能，皇帝陛下乃是君主，他吃的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怎麼可能看到！又怎麼可能是我等凡人能吃到的！」

有人反駁。

又有人說道：「此言差矣，你們可知道，那軒轅居是何人所開？那是當今許國公，吏部尚書，高士廉高大人啊，高人乃是朝廷重臣，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進出皇宮，就跟回自家一般，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皇帝陛下每日都吃什麼呢？」

「如此說來，這廣告上的說法，並非空穴來風？」

「正是！」

「不如，去看看？」

漸漸地，大家的討論，不再是這畫如何優秀，這文字如何煞風景，而是變成皇帝陛下吃的，是否能在軒轅居吃到。

有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當皇帝，這輩子都不可能當皇帝的，但若是能和皇帝陛下吃一樣的東西，死也無憾了。

……

仁壽坊附近。

這裡是五路公共馬車的起點。

大清早，同樣有人在此等待，準備乘坐大馬車。

日上三竿。

可等車的人並不多，與二路車的繁華形成鮮明對比。

五路馬車，從仁壽坊到平康坊，沿途，都未經過繁華之地，顯得很落寞，每一趟馬車，也很少有全部乘坐滿的。

當初，李麗質甚至提議取消這一趟馬車，因為，這一躺馬車完全是賠錢，不可能賺錢，可被杜荷否決了。

公共馬車的出現，其實賺錢不是初衷，方便百姓才是目的。

如今九條線，除了五路馬車，其他路線每日都有盈餘。

所以杜荷隨便算了算，便決定保留這一條線路。

最關鍵的是，如今這條路線馬車的廣告，已經賣給了翠紅樓的沈萬千，沈萬千為了表示自己要與杜荷合作的決心，一條路走到黑，於是一口氣簽了一年的合作期限，也就是一下就給五路公共馬車帶來了一萬二千貫的收益。

李麗質算過，這筆錢，就算五路馬車每天一文錢不賺，也可以讓五路馬車連續跑至少二十年以上。

不多時間，一輛大馬車出現了。

大家吃驚地發現，這馬車車廂兩側那引人注目的廣告，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車廂左側，用簡單的幾筆，勾勒出的一個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宛若仙人下凡，飄然而獨立。

讓人神往！

筆畫簡單到極致，卻能勾起人的無限遐思想象。

簡直是天才一般的畫作啊！

旁邊，還有一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是著名詩人崔護的詩，寫的便是一個痴情男子在同樣的景色，同樣的地點，卻不見了記憶中人的難捨心情，堪稱千古名句。

當然，這時候崔護還沒出生呢。

在場有幾個讀書識字的人讀到這裡，頓時折服不已。

「如此神作，只怕是駙馬爺的手筆吧！」

「是啊，駙馬爺被稱為天下第一詩人，也只有他，才能寫出如此妙句啊！」

有人甚至拿出紙筆，開始摘抄下來。

突然，有人喊道：「後面還有呢！」

果然，這首詩後面，還有一句：大爺，快來翠紅樓玩啊！

頓時，好幾個書生呆立當場，彷彿石化一般。

敗筆！

莫大的敗筆！

這最後的一句，簡直是千古以來最大的敗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啊！」

「有辱斯文！」

「老天啊！」

原本，大家沒看見翠紅樓的廣告，還以為杜荷改邪歸正了。

哪知道，一開始是宛如仙人的女子畫像，然後是讓人驚嘆不已的詩作，最後竟然來這麼一下子。

這就好像你在樹林中看見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她有一副傾國傾城的容顏，讓你欲罷不能，然後她有魔鬼般的身材，讓你心甘情願地撲上去，少活二十年也無怨無悔的那種，最後，當你褪下她的裙子時，才發現對方是個男人，而且那棍子比你還雄壯……人生真是處處充滿驚嚇啊！

幾個書生破口大罵。

然後，一個個上了馬車。

這幫傢伙，竟然一坐到底，最後到了平康坊，徑直鑽進了翠紅樓。

那趕車的車夫見了，大罵道：「我呸，最看不慣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混蛋，口口聲聲說翠紅樓不好，卻又天天往裡面鑽！」

關鍵是，類似的人還不少。

……

早朝。

朝事議論完畢。

高高在上的李二陛下，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容，看向人群中的高士廉，淡淡地說道：「諸位愛卿，朕最近聽聞一件趣事，長安城有一座酒樓，名曰軒轅居，竟有『你想知道皇帝陛下每日吃什麼嗎？來軒轅吧！』如此說法，朕當真是第一次聽聞，諸卿，可有人去過軒轅居，那軒轅居的佳肴，是否真的如朕每日吃的一般啊？」

眾人當場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