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說完，便收到十幾道憤恨的目光。

他倒是無所謂，抱著雙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十分淡然。

長孫無忌不讓周圍的人去吃土豆燉牛肉，自然也不好意思催促杜荷。

於是，大家便大眼瞪小眼地看著杜荷和李恪在吃。

「老師，你看這塊肉，肥而不膩，這一看就是在山中餵養的牛，經常上山下山，鍛煉了一身的好肉，哎呀，這樣的牛竟然會自殺，真是不可思議啊！」

「殿下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這頭牛不缺乏鍛煉，不過你錯了！」

「錯了？」

「對，你錯了，這頭牛不是在山中餵養的，而是在鄠縣北邊王家莊餵養的，餵養它的是一個老頭，這老頭不識數，分不清牛馬驢，把牛當驢養，讓這頭牛每日拉磨，圍著石磨轉……所以，這頭牛的肌肉很發達，每日得到了好的鍛煉，可是，他不是驢啊，他是牛，牛是自由的，做一頭拉磨的牛，心情自然不好，然後就自殺啦！」

「老師真是博學多才，學生佩服！」

「殿下也不錯，來，多吃點！」

二人一邊吃，還一邊討論砂罐中牛的來歷。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半個多時辰。

可憐高士廉等人，一個個餓的前心貼後背的，還要遭受這等罪。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沒有美味吃，而是美味就在眼前，卻吃不到。

等杜荷和李恪吃完，談判才算是開始。

談判地點就在這院子里，好幾個大臣都是反對的，因為這裡還飄散著牛肉的香味，可長孫無忌卻執意堅持。

談判的一方是杜荷，代表自己。

另一方是長孫無忌等八人，代表朝廷。

雙方坐定后。

長孫無忌簡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下。

「杜荷，我等的意思，也是陛下的意思，按照大唐律令，駙馬不等參與朝政，也不能有實權，是以，你必須答應三個條件，陛下才能將汝南公主和長了公主下嫁於你！」長孫無忌平靜地說道。

杜荷一邊剔牙，一邊問道：「長孫大人，你說吧，是哪三個條件？」

長孫無忌說道：「第一，你的鄠國公爵位將被削去，雖然有駙馬身份，但你只是平民！」

杜荷一下皺起了眉頭。

長孫無忌見了，心頭一喜。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長孫無忌繼續說道：「第二，你不能再擔任鄠縣縣令。」

杜荷的眉毛直接擰成一股繩。

長孫無忌心道，這小子只怕心中已經暴怒了吧，卻還能沉住氣，看來還是不簡單啊。

不過，還有第三個條件呢！

「第三個條件，」長孫無忌加重了語氣，「因為迎娶兩個公主此等事，實在是驚世駭俗，所以你這輩子都不能再獲得爵位和入朝為官，也就是說，你這輩子最顯達的身份，便只是駙馬而已。」

杜荷的臉，一下黑了下來。

其他人，也紛紛瞪大眼睛。

昨日，在御書房商議的時候，長孫無忌說第三個條件還只是不能入朝為官，今日，卻變成了不能再獲得爵位和入朝為官？

那就是說，杜荷雖然是駙馬，卻只能一輩子是平民身份！

杜如晦扭頭，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卻是沒有說話。

長孫無忌悄悄湊到侯君集耳邊，說道：「侯大人，待會杜荷必然會暴起，屆時，就靠你攔住他了！」

在長孫無忌和眾人看來，杜荷是絕對不會答應這三個條件的。

而長孫無忌擅自更改第三個條件的內容，也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砰。

突然，只見杜荷一下站起身來，猛地一拍桌子。

滿臉憤怒。

長孫無忌見狀，嘴角升起一抹笑容，說道：「杜荷，你要理解陛下的苦心，只要你答應這三個條件，陛下馬上就會賜婚，你還猶豫什麼呢？」

杜荷冷冷地問道：「長孫大人，你確定，除了這三個條件，不會有其他條件了嗎？」

「當然，我等都是朝中大臣，代表陛下，怎會輕易食言！」

「對啊，杜荷，這個你放心，老夫可以作保，只要你答應這三個條件，一切都好說！」

「杜荷，你看，要不答應了吧？」

「其實，做駙馬也挺好的，遠離朝堂是非，何樂而不為呢！」

其他人唯恐天下不亂，紛紛勸說道。

看似讓杜荷答應，實則是激怒杜荷，讓杜荷不要答應。

只要杜荷今日不答應此事，那他們回去也就可以交差了。

眾人全都盯著杜荷。

突然，杜荷冷若冰霜的臉上，一下浮現出笑容。

杜荷淡淡地說道：「既是如此，那我答應了！」

啥？

答應了？

大家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長孫無忌愣住。

王珪等人全都呆住。

杜如晦則是神色不改，彷彿早就料到了一般。

長孫無忌不可思議地問道：「杜荷，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長孫大人，不勞你費心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你說的三個條件，我都答應，你回去告訴陛下，請陛下儘快賜婚吧！」杜荷笑眯眯地說道。

「你不再考慮考慮？」

「考慮啥啊，兩個公主娶回家，金不換銀不換，給個王爺也不幹啊，長孫大人，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呢，若非你來這麼一出，只怕我要同時娶兩個公主，還沒這麼容易呢！」杜荷高興地說道。

這件事，的確是杜荷沒想到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正可謂是，苦心人，天不負，兩個公主娶回家！

長孫無忌差點吐血。

他有種一拳打空了的感覺。

非但沒有阻止成功，反而助了杜荷一臂之力。

長孫無忌站起身來，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剛走到門口，腳下一滑，一下摔倒在地。

「長孫大人……」

談判團的人，亂作一團。

混亂之中，杜如晦來到杜荷面前。

杜如晦一臉平靜。

這倒是令杜荷有些驚訝：「爹，難道你就不怪我？」

杜如晦無奈道：「我怪你，有用嗎？你要做的事，誰能阻攔，為父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好自為之！」

說完，杜如晦也轉身走了。

李恪撓撓頭，問道：「老師，你會後悔嗎？」

「後悔！」

「啊？那你還答應了？」

杜荷笑道：「我後悔沒有早點把你姐和你妹娶回家！」

李恪：「……」

我如此關心老師，老師心裡卻只有我姐姐和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