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大經管系研究生複試會場內，五位老師剛剛結束了對一位女生的面試提問，然後稍微休息幾分鐘。

經濟管理系副主任，田中祺教授看着接下來將要進入面試環節的學生資料，略感意外的說道：“咦，這個學生的資料挺有意思啊！大學畢業時的專業竟然是步兵協同作戰指揮，黨員，農村戶口，筆試成績除了英語稍低，其他幾門都很優秀。”

田教授是面試環節的主考官，他的驚訝引起了另外四位老師的同時注意，大家仔細看了一遍面前的考生資料，頓時就有一種羊羣之中忽然冒出一匹狼的感覺。

能讓面試老師覺得像一匹狼的學生，自然就是楊烈。他已經輕鬆完成了複試的前兩個環節，即專業筆試環節和英語口試環節，只要過了今天的面試，就可以安心在家等候那張錄取通知書了。

這是楊烈平生第一次參加面試，但他一點也沒感到緊張。真正經歷過生死搏殺的人，神經貌似都會變得很粗大？

爲了給面試考官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凌琪琪特意幫着楊烈收拾打扮了一番。他身上穿着一套深藏青的立領西服，正好將他修長勻稱的體型完全襯托出來。他腳下穿着一雙擦得錚亮的三接頭皮鞋，雖然貌似不夠時髦，但卻內斂而又大氣。他的頭髮現在不再是貼着頭皮的小平頭，而是稍長一些的毛寸，這樣既顯陽剛，又不失活力。

“面試考生楊烈請入場！”聽到會場內傳出自己的名字，楊烈推開門，面帶微笑，步伐穩健的走到了場中，然後擡臂舉手，向幾位老師行了一個標註的軍禮。按照正常做法，楊烈此時應該是向老師們彎腰鞠躬的。

幾位老師看着面前這個陽剛自信的男生，第一印象就是精神！真的很精神！

田教頷首授說道：“考生楊烈，請坐！”

楊烈於是坐在考生椅上，腰桿挺得筆直，雙手分別擱在左右膝蓋之上。

說實話，考研複試三個環節，雖然面試最重要，佔得比重最重，但面試的老師反倒沒有英語口試老師那麼讓考生感到害怕和恐怖。說

白了，不就是大夥提前見個面，找幾個話題聊聊天唄。

能經過考研筆試殺進決賽圈的考生，哪個還不能跟老師侃上一會？而且，面試的老師一般都不會拿很專業的問題來問考生，因爲考生現在都還沒有接觸到真正的專業，如果老師用很專業的問題來問非專業，這不是欺負人嗎？面試的考生如果都會，那還讀個毛的研究生！

因爲幾位老師對楊烈的第一印象很好，所以沒有人打算爲難他。這從田教授所問的第一個問題，就能感覺到。

“楊烈同學，你進來之後向我們行了一個舉手禮，這顯得很特別，因爲別的同學進來都是彎腰鞠躬的，你能說說爲什麼這樣做嗎？”

“報告老師，這與我的大學經歷有關，並非我不懂得鞠躬禮儀。個人覺得，彎腰鞠躬相比於舉手平視行禮而言，看似更加謙遜和富有誠意，其實不然。衆所周知，這個世界上有個最擅長彎腰鞠躬的國度，那個國家的人動不動就會把腰完成九十度，但卻最虛僞！”

“爲什麼會這樣？在我看來，一個是因爲他們在彎腰的同時，會給受禮者一種對方低頭服軟的假象，但真實的情況是，他們利用彎腰很好的掩飾了面部表情和眼神！另一個是因爲施禮者會有一種補償心理，覺得自己都把腰彎的這麼低了，那就證明自己的態度很好，這樣他就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付出已經夠了，受禮者不可以再因爲某事而糾纏不休。”

幾位老師對楊烈的這個解釋頗感意外，同時又覺得非常新鮮，甚至是有些傾向於認同。田教授接着問楊烈：“那麼，在你看來，彎腰鞠躬行禮並不可取，是嗎？”

楊烈搖頭，表情嚴肅的回答：“當然不是。在某些場合，彎腰鞠躬是替代跪拜之禮最好的做法。比如，當我們參加追悼會時，都會彎腰鞠躬面向逝者，以此行禮，這就很有必要。因爲只有彎下腰來，躺着的人才能知道都有誰來送自己了。”

“哈哈……”田教授右手邊的一位年輕老師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因爲楊烈的這個回答實在精彩而又出人意料。楊烈一進

門向他們行舉手禮，是因爲他參加的不是遺體告別儀式嗎？

田教授也差點忍不住笑出來，他覺得楊烈是自己這麼多年來面試過的考生當中，最獨特的一個。

“楊烈同學，我們對你大學所學專業感到好奇，你能說一說嗎？”

“報告老師，我是經過高考被提前錄取到桂森陸軍學院步兵戰術指揮專業的，按照有關政策，入學即入伍，所以實際上我的大學生涯同時也是軍旅生涯。我在大學期間先學習了文化理論基礎課程，譬如高等代數、大學物理、馬原、鄧論等，而我所學習的專業課程，因爲涉及軍事秘密，所以請原諒我不能詳細回答。我只能說，我在軍校所學的專業課程，都是圍繞着如何奪取戰鬥勝利來進行的。”

田教授點點頭，對楊烈這句“不能回答”感到很滿意。

“那麼，是什麼原因使你最終脫下軍裝，離開了部隊呢？我雖然從未在部隊院校從事過教學工作，但我知道軍校畢業的學員，是應該無條件的服從分配，進入部隊工作的。”田教授左手邊的呂教授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涉及到了楊烈的個人隱私，但恰恰也是幾位老師最想知道，也有權力知道的。面試這一環節，本來就包含着政治審查的因素，只是隨着改革開放的深入，被淡化了。但如果楊烈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給出一個合情合理的回答，那麼面試的老師就有理由在楊烈的政治立場和態度上，打一個重重的問號！

軍校施行的是全額供給制，地方高中生一朝被軍校錄取，就同時完成了由民到兵，由高中生到大學生的雙重身份轉變。國家花費財力物力和人力，將你培養成爲部隊所需的預備軍官，你卻什麼都沒有回報國家，大學畢業的同時，把軍裝一脫回了地方，這種行爲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楊烈相信面試老師的職業操守，不會將他的一些情況傳播出去。於是，他將自己退學回家的原因和回家後的一些所作所爲，簡明扼要的向面試老師做了彙報。當然了，他不可能提及那個昏迷之中經歷過的奇幻夢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