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包廂內，可說劍拔弩張。
進來的，不僅僅是八名部長，更有他們的秘書。
人人看對方的時候，皮笑肉不笑，一句問話都沒有，看向林嘯的時候，如沐春風。
這種氣氛相當詭異，四十多分鐘前，他們有的人還在嘲笑林嘯天真，四十多分鐘後，卻人人巴巴地自動跑來。
馮曉剛看着這種古怪的氣氛好一會兒，忽然明白爲什麼林嘯要找每個商品兩個品牌了。
這簡直就是讓他們自主競爭的節奏啊。
他心中笑得那個歡，臉上卻不動聲色。
八個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會兒，李順一首先動了。
他的行動，是首次拿出了自己的名片，讓秘書遞了過去。
“摩托羅拉北京片區策劃部部長，李順一。”
這下，讓所有人都再也按捺不住了，但是，他們卻沒有動。
這是一個不見硝煙的戰場，摩托羅拉自然有人去應對，不需要他們去對這個風頭。
蕭遠山根本就沒看李順一一眼，兩家公司在市場爭奪上各盡所能，本來就是死敵，此刻根本不需要顧忌。
他也讓秘書拿出名片遞了過去。
“諾基亞北京片區策劃部部長，蕭遠山。”
李順一和蕭遠山橫眉冷對，又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
“百度北京片區策劃部部長，成富才。”
“谷歌北京片區策劃部副部長，宋祖明。”
又是兩對死對頭，谷歌現在還沒有正式進入中國，但他們比百度更加在意中國的每一個機會。
直到05年，李開復擔任谷歌中國大區總裁，纔開始算正式加入，經過四年的你死我活，百度和谷歌殺得難分難捨，最終百度以本土優勢將谷歌踢出局。
雖然是七八年後的事情，不過，谷歌這種全球大佬，和百度這樣的中國新銳，此刻已經感到了對方的威脅。
名片，如同戰帖。
“傑克瓊斯北京片區銷售部部長，李傑瑞。”
“hm北京片區負責人，吳麗麗。”
這兩人倒是很平淡，一個主攻男裝，一個主攻女裝，並且hm還沒進入中國，?國，只是在策劃，不過，他們同樣有野心吃掉對方的份額。
傑克瓊斯不是沒有女裝，hm同樣也有男裝。
最後，是競爭最大的大頭，桑塔納和奧迪。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遞過來名片。
“奧迪北京地區策劃部部長，晁錯。”
“桑塔納北京地區策劃部部長，荼正榮。”
名片林嘯和馮曉剛都收下了，林嘯這才笑道“各位去而復返，想來已經拿定主意了吧。”
荼正榮率先發難，彷彿開始對林嘯的質問從沒出現過一樣“請問，林先生，這部片子裡，車出現的情景，是誰開，大約出現多久。豪車還是普通車型？”
這是談判，不需要像開頭那樣繞彎子，林嘯直切重點“四分之一，百萬以上豪車，我和另一位女星開，絕對是超一線紅星。”
“有多紅？打個比方，比起趙青雅如何？”
“比她紅得多。”
荼正榮毫不猶豫地說“桑塔納將特別提供最新發行的豪車型號供你們選擇，注資五十萬。”
“車的廣告，恐怕要貴一些。”馮曉剛終於開口了，這是市場趨勢。
荼正榮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六十萬。如果質量好，可以追加。”
馮曉剛嘴皮都抖了抖，這尼瑪是志在必得的節奏啊！他就說了一句話，對方直接加了十萬！
“六十萬？奧迪a8系列，這是奧迪可以提供的，或者看上了其他車型，我們可以從海外引進，或者從上海，杭州調動。八十萬。並且銷量增加，劇組會有分紅。”晁錯冷笑一聲，立刻回擊。
馮曉剛感覺自己凌亂了。
他預想過植入廣告會很火，但這是第一次啊！這些人賭性不是一般的大！既然到了，不拿到他們絕對不甘心。但他完全沒想到，他們幾乎都沒開口，價格就直線往上飆。
這簡直就像一場拍賣會！
質疑，欲擒故縱，此刻都彷彿從沒發生過一般，在場的八個人，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那就是，必須拿下！
“一口氣加二十萬？”荼正榮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據我所知，奧迪去年銷量不比桑塔納吧？”
“你所知就是真的了？”晁錯絲毫不給面子，幾十分鐘前的表面平和徹底撕碎“奧迪近幾年的銷售趨勢一直呈上升勢頭，我真不知道你這個所知從哪裡來的？”
“一百萬。”荼正榮冷笑“晁部長，這份廣告，桑塔納志在必得，你可以問問別的劇組。”
“可笑，這是談判。”晁錯同樣冷笑“一百一十萬。”
“荼部長，一百萬，一部車，你請葛優來拍恐怕只高不低吧？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
“不僅葛優，還有林先生，說不定馮導還會客串。一百萬？有點不夠看呢。”
其他幾個人也笑了起來。
林嘯微笑，沒說話，他明白那幾個人的意思，是爲了給他留個好印象，在幫他造勢。
荼正榮有點犯難了，他看了一眼林嘯馮曉剛，兩人云淡風輕地喝茶。好像根本沒聽到。
一隻廣告，他的審批權限最高一百五十萬，超過了就要上報了，夜長夢多，他咬了咬牙“一百五十萬！”
“一百六十萬！”晁錯絲毫不慢地接了上去。
“你！”荼正榮差點打翻了自己面前的茶水“你的審批權限有多高？！一百六十萬你能批的下來！”
“先斬後奏！”晁錯咬牙切齒，一百六十萬，他的權限一百二十萬就沒有了，畢竟說實話，奧迪這幾年正在和官方拉線，還沒有成爲正式的官方車，銷量確實不如桑塔納。他的審批權限也不如荼正榮高，但是他有預感，也憑着自己的直覺，他感覺放過這個機會，他會後悔終生。
荼正榮嘴巴抖了抖，咬了半天的牙，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一百六十五萬！”
“一百七十萬！”晁錯想都沒想就跟了上去。
“啪！”荼正榮重重地頓了下茶杯，吃人一樣看着晁錯。
“一百……”他正想繼續說，旁邊的秘書連忙提醒“部長……”
荼正榮舉起來的手頓了半天，彷彿石雕一樣，過了差不多十多秒，才頹然放下。
“我……放棄。”
說完，他就勉強笑着對林嘯和馮曉剛說“希望下次還能合作。”
隨後，他就離開了房間，走得非常果斷。
晁錯長長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倒在沙發上。
“林先生，馮導，你們千萬不要讓我失望！”他發紅的眼睛盯着兩人說“我可是全部事業都壓在你們身上了！”
他的態度，林嘯和馮曉剛也領會了一些，絕對填進去了很多東西，也不禁動容“放心，這部車，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地拍攝！”
晁錯無聲地點了下頭，靠在沙發上品茶。
他不想走，自己大出血了，不看看下面的人的表演，他怎麼能安穩地睡一覺？
“第一輪結束了？”李順一喝了口茶，笑道“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想先問問，手機是誰用？”
“主要是我，和那位女星，還有一位同樣紅的女星，葛先生恐怕不會用。另外還有其他一些藝人也會用。”林嘯言簡意賅。
“這樣啊。”李順一搓了搓下巴“四十萬。”
“五十萬。”
他話音剛落，蕭遠山立刻接上“最新機型，功能衆多，如果加上體現新功能的段子，價格另算。”
“六十萬。”
“七十萬。”
沒有多餘的話，大家都知道，這種當衆拍賣，只有價格纔是決定因素。林嘯和馮曉剛就是奔着這些錢來的。
他們也不擔心對方會騙他，一個影帝，一個風頭正勁的導演，他們的身價和潛力遠不止幾百萬。
“八十萬。”
“八十五萬。”
李順一和蕭遠山斗雞一樣看着對方，良久，李順一喊道“一百萬！”
馮曉剛的手不爲人知地抖了一下，一個手機廣告都喊到了一百萬，植入廣告的商機超乎他的想象！佔了劇組的幾分之一！
有了這些，天下無賊的質量必定更上一層樓！
李傑瑞，吳麗麗，成富才，宋祖明，四人都沒有開口。
坐到他們的位置上，誰沒有經歷過這一步，殺生殺死的場合，就看誰能像晁錯那樣破釜沉舟，他們已經在暗暗盤算起自己的資金和底氣了。
“真想不到，電影竟然可以這樣找商機！”吳麗麗心裡感嘆“這得多麼聰明的人才能想出這種辦法，開先河的作品，以後不管多久都會成爲談資！當初的廣告也會被記起。這是千金買馬骨！兩百萬都不虧！”
成富才，也暗自下定了先斬後奏的決心。不管怎麼說，前面四個人的表態，也對他們有影響的。
李順一和蕭遠山的叫價，卡在了一百萬上，蕭遠山舉了幾次手，最終沒落下去。
全場寂靜，目光都聚集在他那隻手上。
“我。”蕭遠山咬着牙，欲言又止“我……”
我了好幾次，他終於長嘆一聲“我放棄！”
“可惜啊！”他站起來咬着牙感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竟然和谷歌擦肩而過！可惜！太可惜了！”
“多謝蕭部長相讓了。”李順一笑眯眯地說。
蕭遠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林先生，請問兩週內申請到的新價格，可以再競標嗎？”
這下，全部人都緊盯着林嘯。
“不行，做人要有誠信。”林嘯笑道。
蕭遠山頓足長嘆，唏噓不已。
“沒事的，蕭部長，以後還有機會。”吳麗麗不由得出言相勸。
“你信嗎？”蕭遠山苦笑“這種機會，只有一次！”
“只可惜，爲什麼就給我一百萬的權限！李部長你是事先探好了的嗎！”
李順一笑得很神秘，暗叫了一聲運氣。
“蕭部長不坐坐了？”晁錯問道。
“不了。”蕭遠山笑得苦澀，朝林嘯他們點了點頭“林先生，希望下次合作。”
當他和秘書頹然離開後，吳麗麗和李傑瑞對視了一眼，忽然異口同聲地說“六十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