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蘇梓恬猛的一下子坐起來,看着自己還是在醫院的走廊上面,她也顧不上穿鞋,直接就往病房裡面跑去。
一進去,她就問道,“媽,我爸,他……我剛剛夢到我爸了。”
“梓梓,你爸……走了。”
什麼?
走了?
蘇梓恬臉色蒼白如紙,擡起的腳步猶如千金重,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擡起來也是那麼的艱難。
“爸,你醒來啊,爸,你醒來啊,你別跟我開什麼玩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們說好的還要去外面世界轉轉的,我還要帶着你和我媽去T市的,爸……”蘇梓恬走到病牀前,看着躺在病牀上,安詳睡着的蘇政清,她的眼淚就像是控制不住的,不停的往下掉。
她那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顆顆的掉落,就好像是一顆顆的砸在曲景黎的心上,他上前,手放在蘇梓恬的肩膀之上,輕拍了兩下,“梓梓,你別這樣。”
“我不信,我纔不信。”蘇梓恬擡起手,隨意的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昨天我爸的精神多好啊,臉上都有顏色了,而且還喝粥了,爸,你醒來,你醒來我讓佔陽哥去給你買喜歡喝的粥。”
“……”
安然摸摸蘇梓恬的頭,“梓梓,你爸他真的走了。”
儘管所有的人都不想要相信這個事實,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因爲,蘇政清是真的走了。
躺在病牀上面的蘇政清,臉色安詳,嘴角帶着滿意的笑容,而在他病牀邊的櫃子上面,放着一封信。
“梓梓,你爸,給你的。”安然把信交給她。
她沒有落淚,沒有哭,很平靜,因爲,是她親眼看着蘇梓恬去的,哪怕他在睡夢中什麼表示都沒有,但是,她知道,他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有本雜誌上面說過,如果兩個人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話,他下一秒會做些什麼,發生些什麼事情,你都有預料。
安然本來就睡的不踏實,因爲下午蘇政清醒來的時候,有些反常,她的心裡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了,結果,睡夢中的她似乎是有心靈感應一樣,一下子清醒過來的時候,蘇政清的心跳剛剛好停止。
她想,他應該是放心的走了。
因爲,在他的臉上,始終都掛着安詳的笑容。
儘管不捨,儘管很難過,但是,他還是走了。
走了也好,真的,走了也好,最起碼走了不需要再去面對那些折磨他的病痛,一天比一天的腹痛,一天比天的長時間昏睡,這樣下去,別說他是病人,就算是他們這些正常人都快要受不了了。
更別說她病人了。
“不,媽,我爸不會走的,我爸不會捨下我的,還有睿睿呢,我爸一定也捨不得睿睿,昨天,昨天他還……”蘇梓恬說着說着,說不下去了,五指用力的攥着手裡面的那封信,都變形了。
曲景黎的黑眸裡滿是擔憂,他最害怕就是她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然後……
蘇梓恬從病牀上站起來,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梓梓……”
……
曲景黎守在病牀前,他的手緊緊的攥
着蘇梓恬的手,一刻都沒有鬆開過,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今天下午蘇政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就有些擔心,可能是迴光返照,因爲之前他的情況本來就已經很不好了。
沒想到,真的如他所想的一般。
王佔陽進來的時候,看到他們兩個的模樣,問道,“還沒醒?”
“嗯。”曲景黎哼了一聲,“爸的後事恐怕就得要麻煩你了,梓梓這邊,我不放心。”
按理來說,都應該是他這個做女婿的一手操辦的,可是,現在蘇梓恬這種昏迷的情況,他放心不下。
王佔陽點頭,“我知道,蘇伯的後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照顧好梓梓就好,這幾天你也別讓睿睿往醫院跑了。”
曲景黎點頭。
丫頭……
蘇梓恬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沒有光明,伸手不見五指,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
“梓梓,梓梓,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我和睿睿還在等着你呢。”
睿睿?
是啊,她還有睿睿,還有……
慢悠悠的睜開眼睛,蘇梓恬看到了潔白的一片,她的手剛一動,就感覺到手背上面有刺疼的感覺。
“梓梓,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曲景黎站起身子,眸底滿是擔憂。
“我……在醫院。”
曲景黎點頭。
“我爸他的後事呢?”蘇梓恬記得,自己好像在昏過去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蘇政清不在了,而且,“我手裡的那封信呢?”
“在呢。”曲景黎把之前的那封信放在她的手裡,“在這裡。”
“爸的後事這兩天由王佔陽盯着呢,你也得趕緊好起來,畢竟你是女兒,我是女婿,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還有睿睿,睿睿都已經找你好幾天了,我都沒敢讓然然帶着他來醫院。”
“我沒事。”蘇梓恬看了一眼正在打的點滴,還有將近四分之一的容量,“等打完這點滴,我們就出院。”
“真沒事?”
蘇梓恬很是肯定的點頭,“真沒事。”
不管她現在沒事沒有,她都必須要讓自己堅強起來,剛剛曲景黎那句話說的很對,她是女兒,他是女婿,蘇政清的後事本身就是該由他們兩個來一手操勞的,雖然王佔陽在他們的心裡一直都是一家人,但是,畢竟她纔是親生女兒啊。
點滴打完之後,曲景黎去給她辦手續。
蘇梓恬等到自己的手背不流血了,然後,這才慢慢的拆開了蘇政清留給她的那一封信,剛看到開頭兩個字的時候,她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丫頭:
當你看到這一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不要哭,也不要難過,因爲,爸爸的心裡感覺到很欣慰,很踏實。
提筆之前,我的心裡面有很多的話想要跟你說,可是,提起筆之後,確又不知道該和你說些什麼。
之前我已經跟你們斷斷續續的說過了,但我還是又得要老生常談的再跟你嘮叨一次,曲景黎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我之前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看着你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我現在不僅看着你結婚生子了,我還帶着你走過了你人生
中那截最重要的紅毯,我已經很知足了。
往事歷歷在目,彷彿昨天你還是被我捧在手心裡面的小丫頭,眨眼間你已經做了媽媽,時間如流水,眨眼間即逝,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能給你更多的保護與陪伴。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都是常事。
我記得在某一本書上面說過,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我會變成最亮的那一顆星星,陪伴着你們,看着你們的生活,那樣的我,就來都沒有離開過你的身邊。
我這一輩子,唯一虧欠的人就是,你的安然媽媽。
她先是無名無從的跟了我那麼久,後來我們兩個結婚之後,我因爲自己的自私自利,都沒有能讓他真正的做一次媽媽,雖然,在她的心裡,你就是她的女兒。
答應爸爸,你一定要照顧過你的安然媽媽,她的親人很多都已經不來往了,我走了之後,她就只剩下你和佔陽了,你一定要把她當作一個親媽一樣對待。
我走了。
儘管,很不想走,但是,我還是得走了。
我會在天上,永遠陪着你們,我愛你。”
看完這一封信,蘇梓恬已經哭的不能自己了,她知道蘇政清是愛着她的,確沒有想到,原來在他去世之前,曾經想過這麼多,如果真的說起來的話,要說心裡愧疚的人,應該是她纔對。
她那個時候不顧他們的反對,義無反顧的留在T市,唸書的時候除了平常的逢年過節,放假的時候,她纔會回去。
她纔是對他們陪伴最少的人。
有人說,陪伴是最好的告白。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一次:爸爸,我愛你。
“爸爸,我愛你。”蘇梓恬在心裡把這一句話,無聲的默認了N次,直到,曲景黎進來病房。
曲景黎看到她手裡那一封被拆開的信封,在看到她的眼淚,瞬間,他就知道了。
“手續都已經辦好了?”
曲景黎點頭,“辦好了,我們回去吧。”
“我媽呢?最近她好嗎?”蘇梓恬下牀,問他。
曲景黎想了一下,“挺好的,我一直都有跟王佔陽通電話,咱媽那邊,也是他在守着,他說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蘇梓恬反而覺得,沒有異常的情況反而就是異常的情況,安然有多愛蘇政清,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如果說蘇政清的離世對於她來說是晴天霹靂的話,那麼對於安然的傷害只會比她內心的難過更加的多的多。
這個時候,安然的心裡,一定不好過。
曲景黎半摟半抱着她上車。
“去哪?”
“我媽在哪?我想回去看看她。”
“我打個電話問問。”
曲景黎打電話問了王佔陽,王佔陽說,安然現在在蘇家。
那麼,他們兩個就直接開車,往蘇家駛去。
“對了,咱爸出殯的日子選好了,下星期二。”
蘇梓恬表情有些木訥的點頭,“知道了。”
因爲是凌晨的原因,道路上面的車並不多,所以,從醫院往蘇家的路程,比平常時分快了一半的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