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只有秦玉萱一個人。
她抱着被子，腦子空白一片。
寶寶沒了，她該怪誰呢？怪莫躍辰？
她有什麼資格怪他？
沒有保護好寶寶是她的責任，不是莫躍辰的責任。
如果她沒有衝動地去找廖天逸，就不會發生車禍。
如果她能早點聽莫躍辰的勸告回家休息的話，可能就不會因爲心情影響了胎兒的成長。
這都是她的錯啊。
其實秦玉萱很明白，莫躍辰瞞着她也是爲她好，他擔心她知道真相後會傷心難過，對身體更加不利。
可是，她心裡還是很難受，難受得快要死掉。
手輕輕搭在腹部，秦玉萱想起之前進手術室的時候，莫躍辰拉着她的手說：“沒事的，有我在。”
現在想起來，秦玉萱覺得莫躍辰的聲音很刺耳，她的寶寶沒了，怎麼可能沒事。
“玉萱。”門把鎖一聲響，莫躍辰小心地走進來，她背對着莫躍辰躺在牀上，將莫躍辰忽略個徹底。
莫躍辰在她的旁邊坐下，把飯菜放在桌上：“你要怎麼對我生氣都好，先起牀吃飯可以嗎？”
秦玉萱睜着眼，沒有說話，只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沾溼了枕巾。
“對不起。”莫躍辰的語言從來沒有這般窮乏，彷彿除了對不起，他不會說其他的話了。
秦玉萱還是沒理他。
秦玉萱並不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莫躍辰身上，她只是怪他什麼都不說，就把她的孩子拿掉。
可是莫躍辰說了又能怎麼樣？他說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就不會有事了嗎？
不可能。
她知道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如果有一丁點挽回的餘地，秦玉萱相信莫躍辰一定會盡力地去爭取。
她也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好，他沒有對不起她。
可是，她沒有辦法那麼快釋然。
對於她來說，那是一條生命，是她的孩子。
腹部的傷縫上了，可心口的裂痕卻仍在滴血。
“你出去吧，我會自己吃晚飯的。”不知過了多久，秦玉萱淡淡地說道。
見此，莫躍辰沒了主意。
他希望她快速恢復過來，看到她傷心難過，他恨不得替她承擔所有的負面情緒，替她流光所有的眼淚。
“傷心難過的話，不需要忍着，我的肩膀可以讓你依靠。”莫躍辰彎下腰，貼着秦玉萱的耳朵叮嚀：“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我也不會走。”
“我會陪你走過這輩子，下一輩子，下下輩子。”
秦玉萱手指屈起，揪住牀單，眯上了眼睛。
至始至終，她沒有迴應莫躍辰的感情。
莫躍辰知道他要是還在這裡，她就不會起牀吃飯。
“你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無奈，他只能叮囑了兩句，便起身離開病房。
他沒有走遠，倚着病房的門口，從門上的玻璃小窗看她。
看到秦玉萱慢慢地起牀吃飯時，莫躍辰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從知道真相後，秦玉萱沒有喝過一滴水，沒有吃過一口飯，讓莫躍辰恨不得把她綁起來，強
迫她吃。
秦玉萱是吃飯了，可也就是敷衍地扒了兩口，又躺回牀上。
“……”莫躍辰覺得她是爲了不讓自己擔心，故意吃給他看的。
翌日。
護士過來給她換吊針的吊瓶，莫躍辰擔心她不吃飯，營養跟不上，所以讓護士給秦玉萱輸一些營養液。
護士把吊瓶換上後，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折回來，從護士服的口袋裡拿出一個錄音筆：“差點忘了，有人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秦玉萱接過黑色的錄音筆，不解地問：“是誰讓你給我的？”
又是秦筱瑜的詭計？
“是一個陌生男子，剛纔還在你病房門口的，看見我端着藥盤進來，他就把這個錄音筆塞到我的口袋裡，說要親自交到你的手上。並且說這裡面的內容是你一定感興趣的，叮囑你一定要認真地聽。”
秦玉萱眉心緊蹙，心裡不住疑惑，誰莫名其妙地給她送錄音筆。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啦。”護士講完後，客氣地詢問秦玉萱。
“謝謝。”
護士離開後，秦玉萱擰開錄音筆，戴上耳機，手停在播放鍵上，猶豫了幾秒。
憑感覺，這個錄音筆裡面的內容不會是她喜歡的，甚至也許是她根本就不想聽到的。
可是，秦玉萱想起莫躍辰對她的隱瞞，那個給她錄音筆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給她，一定是想要她知道什麼事。
想到這裡，秦玉萱深呼吸了一口，按下播放。
“滋滋”的電流聲過後，秦玉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是莫躍辰的聲音。
“媽，相信我，玉萱不會背叛我的，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還有莫母的聲音：“你相信她，我可不相信她。你覺得她在醫院裡說的是氣話，我看呀，那是她一時心急把實話說出口了。”
秦玉萱一下子猜到了這是一段怎麼樣的錄音。
是那次秦玉萱在醫院忍無可忍發火之後，莫躍辰和他媽媽之間的談話。
他媽媽篤定地認爲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莫躍辰的，而莫躍辰覺得他媽媽想多了，倆人就此展開爭論。
對話斷斷續續，好像那人故意把不重要的減掉，留下重要給她聽。
所以，她聽到莫躍辰說。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如果孩子不是我的，我肯定不會要，一定會把孩子打掉，可……”
“總之，我不會跟秦玉萱離婚，如果你還是不信的話，等孩子出生了，我可以帶孩子去做親子鑑定。”
“秦玉萱跟廖天逸已經是過去式，我相信玉萱，也希望你不要再提這件事。”
說到最後，莫母還是不相信秦玉萱。
幾分鐘下來，秦玉萱聽明白這段話的中心，簡單來說：莫母不相信她懷了莫躍辰的孩子，莫躍辰本來篤定她肚子裡孩子是他和她的，可聽了莫母說的話之後，又改口說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不會要，等孩子出生，會帶孩子去做親子鑑定。
秦玉萱放下錄音筆，一股無力的感覺瞬間席捲全身。
莫躍辰是什麼意思？也跟莫母一樣，以爲孩子是她
跟廖天逸的。
呵，就連親子鑑定都想到了。
秦玉萱不由得懷疑，這次流產，莫躍辰是不是很開心，因爲這個受質疑的寶寶終於沒了，不需要他大費周章地去做親子鑑定。
想起每次她興致勃勃地說起寶寶時，他似乎都沒有興趣。
這讓秦玉萱不得不去想，這次的流產會不會是莫躍辰偷偷造成的。
只要是莫躍辰想要做的，還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嗎？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秦玉萱已經想明白，也許寶寶跟她真的無緣，她不怪莫躍辰了。
失去寶寶的痛可能還要很久才痊癒，可她希望能跟莫躍辰一起去面對。
寶寶是他們的，他是她的依靠。
她明明打定主意，今天跟莫躍辰和解。
而這個錄音筆及時扣住她的手，告訴她，不要走過去，那個人跟你不是一條心的。
秦玉萱茫然停下了步伐，腦子更加凌亂。
她又聽了一遍錄音筆的內容，裡面的聲音雖然斷斷續續，可絕對不是高仿，確實莫躍辰和莫母的談話。
說要打掉她寶寶的人是莫躍辰。
秦玉萱緊緊地揪着被子，腦子完全處於呆懵的狀態，彷彿有無數的線糾纏在一起，叫囂着，她沒有辦法解開。
原來莫躍辰是這樣看待她和她的寶寶，腦子裡只剩下這麼一句話。
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這一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閉上眼睛，秦玉萱看到自己，慢慢地朝黑暗走去，不管任何人，任何事。
她縮回了被子裡，雙手緊緊地捂着自己的腦袋，身體像是受凍般打着顫。
“玉萱，今天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鹽焗雞。”
莫躍辰撓撓後腦勺，困惑不解，剛纔護士明明說她已經醒來了，怎麼又睡着了？
無奈之下，莫躍辰只能坐在她的牀邊，等她醒來。
失去孩子，秦玉萱一定比他傷心難過一百倍，況且她還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得知一切，所有的任性都是情有可原。
從上午等到中午，再等到晚上。
桌上的飯菜換了一茬又一茬，牀上的秦玉萱還是沒有醒來。
莫躍辰伸手過去探了探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秦玉萱猛地睜眼，一把拍開他的手，目光冷冽地看了他一眼，不說一句話。
她根本沒睡着，只是不想面對莫躍辰，很不想面對。
可是現在，莫躍辰逼着自己面對他。
“玉萱？怎麼了？”莫躍辰莫名其妙，昨天她的情緒還沒有那麼激烈，今天怎麼突然間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莫躍辰，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你跟媽媽一樣，覺得孩子可能是廖天逸的。”她坐起來，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寶寶，是你故意拿掉的吧，爲了省事。”
她說得很篤定，完全不想給莫躍辰反駁。
莫躍辰皺着眉，覺得她的責備很奇怪。
正要開口問，秦玉萱將錄音筆扔到他的懷裡，莫躍辰一怔，又聽秦玉萱說道：“聽說你跟何玟薇在這段時間走近了很多，我不想探究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我只想告訴你，我很生氣，很失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