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在秦筱瑜走之後，秦玉萱安慰自己：“這一定又是秦筱瑜在想法子刺激我。”
可是，莫躍辰他們的表現確實很奇怪啊。
秦玉萱煩躁地將被子一拉，躲進了被窩裡。
她催眠似地告訴自己，肚子裡的寶寶一定還在的。
一定還在。
“秦小姐，該起牀喝藥了。”
迷迷糊糊間，秦玉萱聽到有人叫她。
秦玉萱拉開被子，看見穿着白色護士服的護士正彎腰給她倒水，手術之後，秦玉萱還需要吃藥。
“謝謝。”秦玉萱乖乖地吃了藥，捧着水杯說道。
“不客氣。”護士小姐等她吃了藥後，貼心地給秦玉萱倒了杯水。
秦玉萱緊了緊被子，問：“我想問問，我的寶寶，沒事吧。”
問出這話時，秦玉萱當然是希望護士跟她說：“一切都很好，寶寶沒事。”
而且事實上，護士也是這樣說了。
“秦小姐，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安心養病，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啦。”護士小姐寬慰道。
“有人告訴我，前兩天的那個手術不是因爲闌尾炎，而是爲了把我的寶寶拿掉。”秦玉萱鎮定以及肯定地說道。
正在給秦玉萱整理桌面的護士愣了幾秒，隨即一臉不知所措地看着秦玉萱：“秦小姐，你別聽別人瞎說，你寶寶沒事。”
秦玉萱定定地看着護士，其實她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護士會是這樣的反應。
“所以，我猜想是真的？”秦玉萱儘量讓自己冷靜：“跟我說實話沒關係，遲早也要知道的。”
難道他們還能瞞她瞞到下一個孩子出生？
秦玉萱覺得有些好笑。
聽秦玉萱這樣說，護士皺了皺眉，左右爲難。
莫躍辰不許他們亂說，可是秦玉萱都知道了，還不解釋清楚，有點說不過去。
“是真的。”身後，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乍然響起。
護士和秦玉萱一同看過去，莫躍辰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走進了病房。
莫躍辰擺擺手，示意護士可以出去了。
護士小姐如釋重負地朝莫躍辰禮貌鞠躬，立刻離開現場，出門的時候順便關了門。
病房頃刻間像是結冰了一般，溫度迅速零下。
“你剛纔說什麼？”秦玉萱逼着自己冷靜地看向莫躍辰，可顫抖的指尖卻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莫躍辰，你給我解釋清楚。”
莫躍辰坐到她旁邊，想要伸手摟她，卻被秦玉萱大力拍開。
“玉萱，抱歉，我不是故意騙你的。”莫躍辰不知道現在除了道歉，他該說點什麼。
他很多次想過秦玉萱知道真相後的反應，卻總是想不出她知道真相後，他該怎麼安慰她。
似乎不管是什麼安慰，都是徒勞的。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了！”秦玉萱的情緒一點點地往上飆升：“你知道寶寶保不住，知道我肚子痛不是因爲闌尾炎，而是因爲寶寶！”
“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讓我一直以爲寶寶還在，一直做着寶寶出世後的美夢
！莫躍辰，你覺得很好玩嗎？”
莫躍辰怎麼會知道，這種從天堂瞬間墜入地獄的感覺，比天天受折磨還要痛苦難受。
明明她以爲一切事情都過去了，過兩天她可以出院了，她有很多對未來的打算，對寶寶抱着很多很多的期待。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沒了。
她的責備，莫躍辰無言回嘴，他只能握着她的手，歉意十足地說道：“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寶寶，也沒能好好地保護你。如果打我罵我能讓你消氣，我願意當你的出氣筒。”
不是出氣筒了，只要她能心情好一點，能不再糾結寶寶的事情，讓他放棄整個公司也值了。
“打你罵你寶寶就能回來了嗎？”秦玉萱咬着脣，眼睛迅速地變紅，臉色卻也變得煞白：“是你！是你拿掉了寶寶，都是你！”
秦玉萱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樣的感受，只是覺得很生氣，很惱怒。
所有的惱怒和生氣過後，只剩下一種情緒，絕望。
那是她人生第一個寶寶，她把寶寶算進她的未來裡，並且陷得很深。
那是從她身上割下的肉，當初有多麼的期待，現在就有多絕望。
曾經的期望像是從漏了洞的天空掉落，摔在地上，渣渣都不剩。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秦玉萱甩開莫躍辰的手，聲音冷漠如冰霜。
手術簽字的是莫躍辰，如果他沒有簽字，她就不會動手術，寶寶就不會被拿掉。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的寶寶，你也跟你媽媽一樣，懷疑孩子不是你的，所以要狠心拿掉？莫躍辰，我恨你！”
她的腦袋疼得厲害，彷彿有一隻大手在她的腦袋用力攪拌，把她的思緒攪成漿糊。
所以想到了什麼話，殘忍的，冷酷的，她都毫不猶豫地吼出來，完全不給莫躍辰解釋的機會。
她只知道，寶寶沒了，是被莫躍辰簽了字拿掉的。
莫躍辰是殺死她孩子的劊子手。
莫躍辰坐在牀邊，看着躲在被子裡的秦玉萱，平日自信銳利的眼眸此時軟下。
他知道現在秦玉萱一定是恨透他了，他沒有給過一聲提醒，就把寶寶拿掉。
秦玉萱現在肯定聽不見他的解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再合理的解釋對於此時此刻來說，都是逃避和敷衍。
在公司裡不管遇到了什麼難題，莫躍辰都可以輕易地解決，但現在，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秦玉萱忘記了時間，她掀開被子。
房間的燈火亮堂，而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
原來已經是晚上了啊。
秦玉萱揉揉痠痛的太陽穴，腦子依舊昏昏沉沉。
“玉萱，你醒了？”另一邊傳來爺爺的聲音。
秦玉萱愣了一下，看向爺爺。
爺爺的精神沒有之前好，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滄桑。
“爺爺。”秦玉萱喊了一聲“爺爺”，眼淚兀然地掉落。
她狼狽地擡手去抹，卻怎麼也擦不完。
她把爺爺當成自己重要的親人，從懷孕到失去孩子，秦豪他們沒有來看她，只有爺
爺關心她愛護她。
在爺爺的面前，她的脆弱終於無所遁形。
莫躍辰站在爺爺的身旁，看着她，心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很痛，無奈。
“傻孩子，有我們在呢。”爺爺看着她哭，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秦玉萱肚子裡的寶寶是他的曾孫。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寶寶。”秦玉萱拼命地道歉，彷彿只要她道歉得誠懇，寶寶就會回來。
莫躍辰想要過去安慰秦玉萱，被爺爺的眼神阻止。
爺爺長嘆了一口氣，揉揉秦玉萱的發頂，就像一個爺爺在安慰考試沒及格而傷心的孫女。
這樣的安慰，讓秦玉萱更有種哭的衝動。
“不是你的錯。”爺爺沙啞着嗓子說道：“是我們跟孩子有緣無分。”
“爺爺知道你在自責，也在責備躍辰爲什麼要不經過你的同意就拿掉寶寶。玉萱，抱歉，這件事是我們在瞞着你。
寶寶在第一次廖天逸爲救你出車禍的時候已經不穩定，後來慢慢地惡化，躍辰不敢告訴你實情，只是害怕影響你的心情。
後來雖然極力地彌補，極力地去挽回了，可狀況還是越來越糟糕，堅持到最後，寶寶的呼吸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躍辰才同意手術把寶寶拿出來，否則按照你的身體狀況，會造成子宮感染。”
聽完爺爺的解釋，秦玉萱才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垂下頭，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
這段時間經歷了那麼多，寶寶在她肚子裡的不安穩情況，她也是能感覺得到的。
不是沒想過會發生什麼，只是從來不敢深思，害怕知道結果。
可是最後，她還是要面對結果啊。
看到秦玉萱的沉默，爺爺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玉萱，我知道你很傷心，但這件事既然已經發展到這種無法挽回的地步了，爺爺希望你能快點振作起來。”
“這件事你們誰也沒有錯，爺爺也希望你不要責備自己，不要責備躍辰。你和躍辰是夫妻，夫妻之間要多一點信任和理解，不管遇到什麼風雨，都要榮辱與共，這是爺爺最大的心願。”
秦玉萱低着頭，咬着下脣，沒有說一句話。
爺爺在旁邊坐了一會，知道秦玉萱此時可能最需要的是安靜。
“混小子，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照顧玉萱，不然我饒不了你！”出了病房，爺爺又拄着柺杖教訓莫躍辰。
莫躍辰白了自家爺爺一眼，這話不用爺爺叮囑，他也一定會去做的好嗎！
雖然不知道是誰給秦玉萱透露了這個信息，但說出來之後，莫躍辰感覺懸掛在胸口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也許秦玉萱要很久很久才能釋然，但沒關係，他會一直陪着她照顧她，直到她釋然的一天。
“你好自爲之，我明天再過來看她。”爺爺怒氣未消。
“嗯。”看到管家攙扶着爺爺離開，莫躍辰關心地提醒道：“注意身體。放心，我不會讓你的孫媳婦跑了。”
聽到這話，爺爺一臉的冰霜才柔和了一點。
他們夫妻倆的事情，就讓他們夫妻倆解決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