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婦人高額的診金,牧如風先用銀針給孩子紮了兩針,緩解了一下難受,睡着了,婦人提着的那顆心才終於落了回去,她本來之前還有些擔心孩子會不會被治壞了,但看他那一手銀針用的,熟練得連那些老大夫都比不上,於是也就打消了疑慮。
他們預付了一晚的房錢,隨便點了些吃的,把秋荷留在客棧裡,便悠悠的晃出門採藥去了。
夏平安眉眼彎彎的一邊數着銀子一邊笑道:“看來以後浪跡江湖也不錯啊,每天都有錢數,自己掙的錢數着纔有味道。”
牧如風瞥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你什麼意思?鄙視我是麼?”夏平安皺了眉頭抗議道。
“我說,你好歹也是一公主,能不能矜持點,有點形象,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十足的一副市井小民。”牧如風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道。
“市井小民怎麼了?市井小民也挺有意思的啊,我現在才發現,宮裡實在是乏味多了,難怪曉風那廝總不愛待在宮裡面。”夏平安扔了顆瓜籽進嘴裡,然後悠悠的吐出殼來,感嘆道。
“哼,這次回去我也要好好炫耀一番,免得他總笑我是關在籠子裡沒見識的金絲雀,聽着就不服氣。”夏平安比了比拳頭,副要跟他比拼到底的樣子。
牧如風只是笑,並不搭話。
“你笑什麼?”
“我什麼都沒笑。”
“還說沒笑,剛剛明明在笑。”
“沒有。”
“明明有”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的便消失在山道的盡頭。
無望崖上。
一撥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崖頂,卻發現再度失去了夏平安跟牧如風的消息,不知道該往哪邊找。
“咱們還是分頭找吧,也不知道他們逃到哪邊去了,這麼長時間了,可能兜裡也沒錢,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麼樣。”老二擔憂的道。
“這個你倒不用擔心,只要他們脫離了危險,倒是餓不着他們,你也不看看那兩個是什麼人,餓得着誰也餓不着他們啊。”牧曉風拍了拍老二的肩膀寬慰道。
“就是,你別看我皇姐在宮裡養尊處優的,她骨子裡可是很財迷的,如風哥哥那一身本事就是搖錢樹,加上我皇姐那鑽錢眼裡的腦子,你覺得他倆需要爲錢發愁麼?”夏如意睨着老二道。
其餘人跟着狂點頭,老二微微愣了一下,好像......說得也是啊,看看兩年前那養膚丹賣得如火如荼就知道了,連振災的款項都能湊齊的人,還怕餓得着自己麼?
“只要有人的地方,他們就不會有事,我只怕......”牧曉風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嘆了口氣,接着道:“我往那邊去,分頭找吧,找着了發個息號。”
牧曉風說着,已經擡腿朝着西邊掠了出去。
“等等我。”木柯叫着追了上去。
反正這牛皮糖她是做定了,他去哪她就去哪。
“他剛剛話說一半,我怎麼覺得這心裡老大不踏實啊?”老二望着牧曉風消失的背影,拍着胸脯低聲道。
“你也別想太多,咱們還是趕緊的找吧。”夏如意又拍了他一把道。
於是,一撥人分成四撥,分別往四個方向散開來去,很快的便消失在原地。
“牧曉風,你等等我。”木柯一邊追一邊叫着,她暗罵自己之前怎麼就會認錯了人,以爲他功夫不好呢?這會兒他全力開跑起來,她追都追不上。
她現在才發現,他之前遇上她幾次沒跟她真動手,那者是看在她是姑娘家的份上手下留情了,若要真動起手來,她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回呢。
“你拖我後腿了。”牧曉風頓住腳步,回頭睨着她,不客氣的說道。
“那,你也得等我。”木柯嘟着嘴咕噥道,“那毒是我下的,你要真找到人了,萬一發作起來,我多少還是能幫些忙的。”
她這倒是說了句實話,於是牧曉風也懶得跟她擡槓了,等她追上來後便又開始往前掠去。
“曉風,你別對我這麼冷淡嘛,這長路漫漫不說點什麼,你不覺得很無聊嗎?”木柯跟在他旁邊,一邊腳下不停一邊嘴上不停的嘰歪着。
牧曉風很嫌棄的瞥了她一下,然後停下來,正色道:“我告訴你,我現在跟你只能做仇人,在解藥沒有拿到手之前,你別想我會對你和顏悅色。”
木柯兩眼立馬鼓起了兩汪水泡,委屈道:“可是你也給我下了毒啊,就不能抵消掉嗎?”
牧曉風嗤笑了一聲:“你的命跟我哥的怎麼能比?所以,別企圖拿一命換一命的說法來祈求平等待遇。”
這話說得又冷又無情,木柯是真傷心了,眼淚當即便掉了下來,雖然她已經很後悔了,可是她在他心目中,還是一個無關痛癢的路人甲麼?
一想到這裡,木柯就覺得很委屈,她一個姑娘家,大老遠的跑來找他,結果雖說是辦了烏龍事吧,可是終究也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啊,怎麼就得不到原諒呢?
“我都跟他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嘛。”木柯抽抽嗒嗒的,看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牧曉風被她哭得一陣心煩意亂:“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的,所以,木小姐,下次做事情的時候一定要動動腦子。”
說着,擡腿便再度往前面掠去。
木柯委屈的想,她追個男人怎麼就這麼難?
但是,越是這樣的男人,就越能挑起她的往服欲,等她把他拿下了,她再好好報復回去。
夏平安拍了拍掛在身上那隻被填得滿滿的斜包,心情大好的道:“沒想到一不小心就採了這麼多,看來咱們這一路上還有得用。”
牧如風已經不忍直視她那副財迷樣了,搖了搖頭,站在一面峭壁前指了指上面掛着的那株草道:“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你看那裡還有一株黃膽草,你輕功好,上去把它摘下來吧。”
夏平安鄙夷的睨了他一眼,終於找到了平衡點似的道:“讓你偷懶不學功夫,這會兒知道求我了吧?”
牧如風不以爲然道:“功夫好有什麼用?又不能賺錢,喔,可以的,你回到進了天水城可以到鬧市裡表演胸口碎大石。”
夏平安氣呼呼的瞪着他,她怎麼發現這塊木頭好像越來越壞了,難不成修煉成精了?
“哼,就知道欺負我,等我回到宮裡......”說到這裡,她驀然頓住了,之前在無望崖湖邊的對話再一次閃入她的腦海,情緒突然就低了下去。
她垂了眼眸,暗歎了口氣,等她回到皇宮後,就要退婚了,他說,只把她當妹妹。
不知道爲什麼,這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天了,而且他們現在看起來也過得很開心,而且比任何時候都要和諧。
可是,一想到他之所以能夠這麼友好的對她,都是因爲把她當成了妹妹。
一想到這裡,夏平安的心還是會不由得有些抽痛。
她擡頭望了一眼峭壁上的那株草,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不要回去。
她甩了甩頭,深吸一口氣,努力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甩到腦後,不管他們以後會怎麼樣,以後再說吧,至少他們現在是開心的,不是嗎?
縱身一躍,足下幾個輕點,她順利的攀到了那株藥草的旁邊,擡手摘了下來,往包裡放,但是一個不小心,手一滑,她驚呼一聲就直直的往下掉。
牧如風大驚失色,驚呼道:“平安——”
夏平安只覺得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除此之外她已經聽到不別的聲音了,心也跟着直直的往下落,暗想,如果她真摔死了,他會傷心麼?
她才了眼,等待着預料中的疼痛襲來。
忽然,她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然後,身下傳來一陣悶哼聲。
夏平安睜不眼眸,還沒來得及驚訝自己居然沒摔死,接着便感覺到自己好像躺在一個柔軟的肉墊上。
“壓死我了,你還不快起來。”
夏平安被這一陣痛呼聲驀的驚醒了,這才發現自己自將牧如風死死的壓在下面,難怪她沒被摔到。
“喂,你沒事吧?”夏平安心想,她這段時間應該是瘦了吧?不至於像在無望崖一樣把他給壓折了吧?
嗯,要是把手壓折了還好,要是把腰壓折了......那事情就嚴重了。
激靈一下,連忙爬起身來,伸手剛扶了他一把,就被他擡手製止了:“你別動,讓我緩會兒,後背好像膈了塊石頭,疼死了。”牧如風痛得就差沒飆眼淚花了,緩了緩才坐起身來。
他覺得他怎麼那麼悲摧?每次被夏平安撲倒的時候,後背就有塊石頭,這是要弄死他呀。
“我說你也太差勁了吧?接個人也能把自己給接地上去?”夏平安心裡是內疚的,但嘴上硬綁綁的說道。
“平安公主,我好歹又救了你一命,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牧如風抽了口冷氣,站起身來,一隻手扶着被膈痛的地方,緩緩的往回走。
夏平安咬着手指,弱弱的道:“對不起嘛,我也沒想到你會跑過來接我,我都做好要摔個半死的準備了。”
牧如風瞪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往前走了,他發現跟她說話簡直就是生氣。
他不跑過去接難不成真讓她摔死麼?別說他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了,就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能見死不救好不?
“那個,要不要看看後背有沒有傷到筋骨,要不要敷點藥再走?反正現在多的是藥。”夏平安又弱弱的出聲建議道。
她發現,她說話已經底氣不足了,因爲她好像老惹麻煩的樣子。
“不用了,先回客棧再說吧,天快黑了,再耽誤一下今晚又要露宿街頭了。”牧如風邊走邊抽氣,他發現,他現在不僅抵抗力變差了,連低痛的能力都變差了。
就這麼隨便膈了一下,痛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