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紫霞殿,牧曉風鬆了口氣,那張強裝嘻笑的臉頓時消散無蹤,難過的情緒溢於臉上。
木柯心裡也是酸酸的,她沒有想到,她的一時任性,會造成這麼麻煩的局面,她也看得出來,牧曉風跟他們兩個感情非常好,雖然在扮演一個討厭鬼,但是他的用心卻是良苦的。
“對不起啊,都怪我。”木柯靠過去,走在他身側,生平第一次,木大小姐對自己所做的事情生出了一股叫做後悔的情緒。
牧曉風涼涼的睨着她,語氣不善的道:“木小姐,麻煩你以後做事能不能用點腦子啊?你這樣我可真怕你有一天會被自己給蠢死。”
毒舌毒到他這程度已經算是登峰造極了,木柯鼓了鼓腮幫子,很難得的,沒有出聲反駁。
她木大小姐長這麼大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罵過?也就是她在這件事情上理虧,不然,十個牧曉風她也敢給他頂回去。
牧如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牧曉風給他吃了一顆強心丹,那種藥帶了一種安眠成份,於是他迷迷糊糊的便睡了一整天。
轉頭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他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他答應要守着夏平安的,可是再看看周圍的佈景,他儼然已經回到了紫蘭殿。
剛掀開被角,一道聲音便涼涼的傳了過來:“小平安那裡我已經幫你解釋過了,說你是被我打昏帶回來的,你不用去了,都大半夜了,你想要嚇死人麼?”
牧如風跟見了鬼一般的瞪着如木樁般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牧曉風,良久,他纔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裡?”
牧曉風懶懶的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道:“你以爲我想啊,還不是看你反反覆覆的發作,我跟你說啊,你少想她,不然你馬上回沐風谷去,反正我已經跟爹彙報過了,爹沒反對。”
直接把牧容搬出來了,牧如風瞬間沒法反駁。
本來他是打算回沐風谷的,可是夏平安出了事,他這個時候走好像不是時候。
所以牧曉風也沒有提出強行把他送回沐風谷去,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他真的會被擡回沐風谷的。
牧容把牧曉風留下來,他用腳指頭都能揣測出他的用意,牧曉風相當於是拿了把上方寶劍的顧命大臣,他是奉命在這裡看着他的,事情一旦超出預料的範圍,他將被強行送走。
牧曉風走後,牧如風獨自躺要牀上,瞪着屋頂發了好久的呆。
翌日,雪停了,陽光照在雪上,泛着瑩瑩的光。
一大早,牧如風推開院門,便看到夏平安在裡面堆着雪人,臉上因爲在外面待久了而有些紅撲撲的。
“平安。”牧如風走過去,夏平安仍舊蹲在地上,沒有擡頭。
“你吃早飯了麼?一起吧。”牧如風耐性萬年好的又接着道。
夏平安不說話,他就一直站在旁邊等着,彷彿能等上一輩子。
時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夏平安站起身來,繞過他,徑直朝屋內走去。
牧如風也不惱,默默的跟在了身後。
御膳房的人將早飯端了上來,兩個人隔桌對坐着,低頭吃飯,誰也沒有說話。
“你不是要回沐風谷嗎?什麼時候走?”夏平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牧如風愣了好半晌,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暫時,不走了。”牧如風說完,給她夾了塊蹄筋。
夏平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那懷疑的小眼神不停的在他身上掃射着。
“牧如風,你不用同情心氾濫,想走便走吧,我又沒受什麼刺激,也不難過,只不過覺得有些小小的丟臉,僅此而已。”夏平安說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來,往外走。
牧如風愣愣的看着那一桌子只動過一點點的飯菜,眨了眨眼睛,沒有動。
他知道,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不對她動情,那麼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後再也不喜歡她了?
可是如果他不喜歡她,那他娶她幹什麼?這樣對她不公平。
如果無法停止喜歡她,那麼他可能也沒有命再去喜歡了。
他,到底要怎麼辦?
天牢。
洛息正根據猥瑣男人的描述讓人臨摩出人販子的畫像,另一方面,加緊的派人盯着李少青。
當初破格讓她進入殿試,本來就是一種請君入翁的計劃,沒有想到,在眼皮子底下她居然還能出幺蛾子。
想到這裡,洛息臉上劃過一抹銳,在他高手如雲的保衛下,居然有人悄無聲息的潛入,還擄走了人。
這怎麼說都說不過去。
除非,宮裡有內應,否則,這些賊人是怎麼進到這宮裡面來而不讓人察覺的?
必須要想個辦法,把這個內應給揪出來,也許還不止一個。
所以他讓人去把宮裡所有守衛的花名冊調了過來,把所有人的背影都摸了一遍,這段時間,他也是累得每天只睡幾個時辰。
“大人,我也是被人陷害了,您就放過我吧。”猥瑣男跪地哭求着。
“放了你?那我皇姐不是白白被你欺負了?”夏如意的聲音涼涼的傳了過來。
猥瑣男尋聲望去,只見天牢的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從高高的臺階上走下來,清冷的天牢裡,迴盪着他的腳步聲,一下一下的,有如來自地府的判官般的,激得猥瑣男渾身一抖。
他此刻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給扇死,他怎麼就動了平安公主呢?別人說她腦子有病,他還真就信了?
“太子殿下。”牢卒們跪了一地。
洛息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他微微抱了抱拳,以示招呼。
“起來吧。”
“謝謝太子殿下。”
夏如意一步步朝猥瑣男走去,臉上帶着涼涼的笑,聲音冷得有如來自地獄:“我皇姐說了,他哪隻手碰了她,就砍了哪隻手。”
一句話落下,猥瑣男嚇得就差沒尿褲子了,嘴裡不住的救饒道:“太子殿下,不知者無罪啊,我也是被人陷害了,就看在我這麼配合的份上,饒了我吧。”
說着,就跪行幾步來到夏如意麪前,伸手拽着他的袍角,夏如意嫌惡的避開,衝着牢卒擰眉道:“你們還不快動手,難道讓本太子親自動手嗎?”
牢卒們頓時被驚得一個激靈,忙上前來將猥瑣男給拉開,然後另一個人舉起了手中的刀。
只聽一陣尖叫響起,手起刀落,猥瑣男的手已經被齊根斬斷,抱着斷腕滿地的打滾,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買個姑娘還買出了殺生之禍。
偏偏,死之前還要遭一大堆的罪。
“殺了我吧,太疼了。”猥瑣男哭着祈求道。
“這就叫疼了?本來依着我皇姐的意思,是想將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讓你活活疼死的,不過,這也太血腥了,晚上會作噩夢的,所以,你們讓他痛幾天就拉出去砍了吧。”
夏如意說完,直接衝洛息點了點頭,然後擡腳便走人了。
彷彿他來這一趟,就是爲了要給這個男人添點罪受,除此之外,那都是洛息的事,他不管。
夏平安在屋子裡待了一天了,一個人坐在窗邊,看着屋外時而停時而起的落雪,兩手抱着膝蓋蜷縮在寬大的椅子上。
牧如風突然說不走了,明顯是在可憐她吧,看她剛剛被人欺負了,他覺得他有必要留在這裡安撫她受傷的心靈。
好吧,其實她是希望他留下的,並且也可以適當的裝一下柔弱,表示自己現在真的很需要人安慰。
可是她就是作不起來啊,她明明就沒受什麼刺激,也不難過,她爲什麼要裝可憐搏同情?
這就不是她夏平安乾的事兒。
可是他也說了,只是暫時不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要走。
唉,懷春的少女真是煩死了。
爲什麼她永遠都這麼被動啊?
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自窗外閃過,瞳孔一縮,夏平安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因爲那個人影移動的方向,是紫蘭殿。
夏平安再也顧不得牧如風心裡有什麼想法了,起身就往外跑,直奔紫蘭殿。
這李少青本就是女扮男裝,她是知道的,可是他此刻不是應該在修撰院麼?鬼鬼祟祟的往紫蘭殿跑做什麼?
一抹疑竇在心頭盪漾開來,頓時腳步更快了。
紫蘭殿內,牧如風正躺在虎皮軟榻上,睡着了,手中的書已經滑落到地上,卻毫無所覺。
李少青輕輕的走過去,看着他的容顏呆了呆,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猛的一下彎下腰,輕輕的將臉靠近牧如風的臉,從外面看起來,像是兩個人在熱烈的接吻。
夏平安衝進來的那一刻,頓時渾身的血都直衝腦門了,難怪牧如風突然說不走了,原來是跟這個女人有一腿。
媽的,虧她還自作多情的以爲他是爲了她而留下的。
頓時,眼中一陣霧氣瀰漫,又氣又惱,直愣愣的瞪着眼前的兩個人,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牧如風,你混蛋。”夏平安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抖着脣大叫了一聲。
牧如風陡然驚醒,李少青騰的一下直起身來,快速的閃到一旁,裝出一副被捉姦後的心虛模樣,低垂着頭,軟軟的叫了一聲:“公主。”
牧如風一臉懵逼的樣子坐起身來,就看到夏平安怒氣騰騰的瞪着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平安,怎麼了?”他落地圾上鞋,向她走了兩步。
夏平安怒極反笑,伸手用力的指着一旁着着的李少青:“你們倆什麼時候暗渡陳倉的?難怪我說你怎麼突然間說不走了,原來是因爲她啊。”
夏平安說完,目中滿是嘲諷,看着牧如風整個心都跟着揪了起來,泛着陣陣的疼。
順着他的手指,他終於看錶了站在一旁的,竟然是李少青。
此刻,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