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副使被他天外飛來的一筆弄得有些懵,愣愣的看着夏司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她是誰。
“王爺,您說誰來過了?”查副使不明白,明明這裡只有他一個,沒有任何人來過。
夏司麟掀開被角緩緩坐起身來,查副使見狀忙伸手去扶他,夏司麟擡手示意他不必。
他輕輕的將腳放到地上,踩着鞋子,沉聲問:“本王昏迷的這段時間,可曾離開過這裡?”
查副使聽夏司麟問起,當下不禁有些羞然,撓着頭納納道:“是被擄走過幾個時辰,不過好在沒什麼事兒,屬下等在鎮外十里外找着了王爺。”
夏司麟眼中劃過一道銳利的光,眼眸幽暗的望着查副使道:“百毒丹解不了此毒?”
查副使老老實實的點頭。
夏司麟心中劃過一道猜測,接着問:“可有看到是誰將本王擄走的?”
查副使一聽更加羞愧,當下恨不得把頭垂到地底下去,聲音悶悶的答道:“沒看到,當時屬下被一掌劈暈了。”
夏司麟聞言俊眉微挑,依照查副使的說法,有人將他擄走了,不但沒有對他下手,反而替他解了毒。
而牧容制的百毒丹都解不了的毒,到底是誰將他的毒解了?而且他隱隱的覺得自己口中留有血的餘腥味,夢中也曾夢到有個給他餵了些血,這個人,還帶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這一切,都令他不由得想到了蘇欠。
只有蘇欠的血能夠解百毒,而且比百毒丹更有效。
可是蘇欠怎麼知道他中了毒的?而且,她應該恨他入股的吧?所以潛意識裡,他並不敢相信蘇欠真的出現過。
可是除了蘇欠,真的不會再有比她的血更有效的人了。
“難不成她真的來過?爲了怕被人們認出來,所以找人將本王擄走,擄到鎮外搭了只帳篷,然後給本王解了毒。”夏司麟覺得只有這個邏輯可以說得通。
查副使反應慢半拍的終於明白他口中的那個她是指誰了,當下跟夏司麟彙報道:“王爺昏迷的時候,屬下曾派人給歸墟閣閣主小公子送口信,說讓他通知洛大小姐來救命。”
夏司麟聞言眼睛劃過一道精銳的光,他看着查副使的眼瞬也不瞬的,亮如星辰,惹得查副使睜不開眼。
“你是說你告知過小公子?”夏司麟豁然起身,猛的一把將可副使拽住,查副使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懵了,愣愣的看着他,木然的點着頭。
查副使心裡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自己告訴了小公子是不是對的,也摸不清夏司麟這反應到底是喜還是怒。
就在他萬分糾結的時候,夏司麟大力的一掌拍在他的胳膊上道:“你總算聰明瞭一回,回宮後本王一定會好好獎勵你。”
查副使腦子出現了短暫的當機,幸福來得太快,他還來不及反應。
夏司麟說要獎勵他,那是不是說他其實沒有多事,他做得很正確?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夏司麟已經披衣大踏步的往屋外走了,查副使狠狠的拍了一把自己的腦袋轉身衝着門外叫道:“王爺,大夫說您得靜養兩天。”
夏司麟哪裡還聽得見他的勸告?他此刻已經找到了蘇欠的線索,又豈能安心坐在那裡任機會跑掉?
“查副使,快去查一下小公子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人物是誰,咱們就去那裡等他。”夏司麟此刻內心已經十分斷定,小公子跟蘇欠必然有關聯。
否則,不可能告訴了小公子,蘇欠就跑來了。
他原先還以爲是夢,可是他此刻已經非常確定那不是夢了,脣齒間留下的血腥味是真實的,他半夜被人擄了去喂血也是真實的,以及,半夢半醒中,他好像還吻了她。
歸墟閣。
蘇欠坐在自己的吊腳樓上正喝着小酒,數着銀子,突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她伸手捏了捏鼻子咕噥着:“特麼誰在背後罵我?”
“閣主!”暗夜一路飛奔到她的小樓,大呼小叫的。
蘇欠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人都準備齊了?”
暗夜猛的點頭。
蘇欠起身,爽快的道:“那就走吧,銀子已經在向我們招手了。”
暗夜很狗腿的跟着蘇欠屁股後面往外走。
暗夜中,閃着點點星光。
濱城太守府。
府內一片安靜,張太守用過晚飯後已早早入睡,身側躺着的,是他新納的小妾,那腰細如水蛇,眼媚如狐妖,說話的聲音如蚊蠅般的,又細又弱,惹得張太守心都快化了。
忽突,屋內的燭光一暗,張太守住的屋子四面八方都破洞而出的涌進幾名刺客。
就連屋頂都被砸了好大一個洞,瓦片片片墜落。
“什麼人?膽敢夜闖太守府?”張太守一個翻身便從牀上躍了起來,順手抄起掛在牆上的寶劍,把劍作防禦之勢。
“啊!”張太小的小妾一看見那刀光劍影的架勢,嚇得立馬抱着被角尖叫。
“賤人,閉嘴!”張太守煩躁的厲聲朝身後扔了一句,坐在牀上的小妾剎時便閉了嘴。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張太守覷了一眼周身這幾名穿黑衣的漢子,聲音雖然仍有氣勢,但心底卻不由得有些發怵。
“殺你的人。”刺客冷笑一聲,舉刀便要往張太守身上刺。
“來人,有刺客——”張太守一邊抵擋一邊朝着門外呼救着。
瞬間,院內的護衛便一窩蜂的全涌到了張太守的屋內,一陣激烈的混戰,不到片刻的功夫,張太守的那間屋子就要被拆掉了,張太守趁着混戰跳窗逃出了屋子。
可是他走了不到兩步,一抹嬌弱的身影便擋住了他的去路,張太守慌亂中擡起眼眸,便對上了一張戴着面具的臉:“小公子?”
張太守徹底慌了,如果說之前他還不知道是什麼人進來刺殺他的話,那麼此刻他已經知道了,傳聞中的小公子,正是這樣一位戴着面具,手持寶刀的年輕人。
據說他武功門道不詳,師承不詳,只知道憑空就冒了這麼一號人物出來,短短數月間便將歸墟閣壯大到了江湖上屬一屬二的殺手機構,只要他出現的地方,從來沒有失敗過。
張太守此刻看着眼前這張標誌性的面具,對上了他掩蓋在面具底下的那雙森冷的眼眸,心下不禁陡然一涼,一股懼意慢慢的爬上心頭,他下意識的往後一退,連脣瓣都開始顫抖了。
“張太守,苟且偷生了十八年,你有沒有做過噩夢啊?”小公子陰冷的聲音自喉間傳出,嚇得張太守的臉色陡然一白。
“你、你是賀家派來的?”張太守顫抖着一根手指指着小公子道,他的眼睛瞪得渾圓,面上充滿了不可置信。
蘇欠但笑不語,默認。
張太守此刻整個人都不好了,這十八年來他不是沒有做過噩夢,事實上當他知道賀家還留有活口的時候,他沒有一刻不在尋找,只不過找了十八年都沒有找到。
沒有想到,這個姓賀的,居然改了名,還從了商,難怪他們幾個遍尋江湖都不見。
“小公子,在殺張太守前,咱們能不能好好聊聊?”夏司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矮牆上,勾着一抹邪魅的笑,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聲音慵懶的道。
小公子聞言眼眸陡然冷了幾分,擡眼對上了夏司麟那雙志在必得的眼,心中劃過一絲惱怒。
他就知道甩不掉他,只是沒想到他的情報網也如此了得,居然能知道她下一步要殺誰,還提前等在這。
一想到這,一股又惱又懊悔的情緒便涌上心頭,衝得他熱血上涌。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你滾開,別擋着我賺錢。”小公子說着,拔刀便劈向張太守。
張太守趁着小公子跟夏司麟搭話之機,也偷眼瞄過夏司麟,他沒有見過夏司麟,並不認得他,只不過直覺覺得此人非同一般人,他那股周身自帶的壓迫帶,就算是他臉上正在笑着,也能讓人感覺得到那股強烈的威嚴感。
“公子救命!”張太守見夏司麟是帶了人馬的,頓時慌亂的仰頭求救,他自知不是小公子的對手,但是他有一種感覺,站在牆頭上的那個男人,他一定能。
可是夏司麟站在那裡卻沒有動,半點要救他的意思都沒有,彷彿他就只是單純的來找小公子的。
這倒讓小公子有些意外,因爲張太守說到底也是朝廷的人,他們殺了朝中大員,難道於朝廷沒有損失嗎?
“少廢話,你叫誰都沒用,今天你是死定了。”小公子一刀便砍向張太守的腹部,張太守一個側身,但躲閃不及,還是被砍傷了側腰,鮮血從腰部滲出來,很快的便溼透了外袍。
“嘶!”張太守倒抽一口冷氣。
“夏司麟,這姓張的可是你朝中之人,你難道不是來救他的?”小公子打死也不相信夏司麟會站在一旁看着他殺他的大臣,以他的城府,說不定還挖了坑等着他往裡面跳呢。
張太守一聽小公子的稱呼,眼眸陡然睜大了,擡眼瞪着牆上的人道:“你是容王夏司麟?”
說是容王,可誰不知道他目前纔是大夏的真正掌權人?
然而,他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這也就罷了,並且,他看起來好像打算見死不救。
爲什麼?
他可是朝廷命官。
張太守一萬個想不通。
但夏司麟卻淡淡的回了一句:“本王爲何要救一個犯了滔天大罪的殺人犯?本來他多活了這十八年都是賺到的,你要殺便殺,不必擔心本朝無人,本王已經命人重新派了新太守過來了,不日可抵達。”
夏司麟此言一出,震驚了全場。
張太守萬萬沒有想到,他十八年來的貢獻居然還抵不上十八年前所犯下的案。
如果說當他看到小公子第一眼的時候覺得心頭森寒,連心肝都是顫抖的,那麼此刻夏司麟明確的站在這裡表示了不庇護他,他簡直就有如墜入萬丈冰窟一般,連全身一細胞都在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