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起身繞過龍案走了出來,迎上皇后,眼波一柔道:“皇后,你怎麼來了?不是聽說你身子不好,讓你好好休息嗎?”
自從千兮死後,皇后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一直在慈意宮靜養,皇帝也甚是關心,每每關心她讓她好好休息,皇后休養了幾日,沒想到此刻出現在這裡,還給他送參茶。
皇帝的心都柔了,伸手接過皇后遞過的參茶,很給面子的喝了兩口,皇后見狀柔柔的笑着:“臣妾怕皇上事務繁忙累壞了身子,特地讓人泡了上好的參茶來看看皇上,聽說麟兒最近又給皇上惹麻煩了?”
皇后向來不過問政治,此刻看起來像是來慰問閒聊的,狀似無意的提起了夏司麟,還用了個“又”字,表面上有些怪責怪自己孩子的語氣,實際上她這麼一說,皇帝就算有天大的怨氣也要消掉一半了。
二十幾年的夫妻,她對皇帝的瞭解勝過任何人,不然怎麼能坐到這個位置?
“沒有,哪的話,麟兒怎麼會惹禍呢?他是朕一手培養出來的,從來不曾惹過禍。”除了娶了蘇欠外。
皇帝笑盈盈的牽過皇后的手,將手裡的參茶喝了,然後輕輕將茶碗放到桌上,一把將皇后抱到腿上,伸手攏着她的髮絲,眼中滿是寵溺。
“皇上,這裡是御書房,讓大臣們看到不好,都老夫老妻了。”皇后嬌嗔道。
皇帝最喜歡她這副樣子了,不管她過了多少年,當她露出這副小女兒的嬌羞狀態的時候,對他永遠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又如何?你是朕的皇后,誰敢取笑?”皇帝語氣裡充滿了霸道,不容分說的將皇后抱得更緊。
自從千兮死了之後,他跟皇后已有多日未曾親近,此刻熟悉的味道就縈繞在鼻間,他的動作已經不由自主起來。
皇后雖已年過三十,已生過兩個孩子,可是她的魅力依舊不減當年,無論什麼時候,皇帝都無法抵當她的誘惑。
大理寺監牢。
房文山被綁在十字架上,身上全是橫七豎八的血痕,一身雪白的衛衣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亦常刺目,頭髮散亂的貼在額上,被血糊住了,看起來異常嚇人。
人已經昏死過去。
夏若傾陰鬱的坐在前面的寬大的太師椅裡,聲音森冷道:“給我潑。”
話音剛落,一桶冷水便澆到了房文山身上,房文山一個激靈突然就醒了過來,還被嗆得咳了兩聲。
過了好大一會兒,才聽對面的人陰沉沉的問道:“你招還是不招?”
房文山擡起頭,看了看夏若傾,意識處於半遊離狀態,但仍然下意識的搖頭。
夏若傾臉上的表情瞬間更加陰鬱,聲音拔高了一度道:“給我打,打到他招爲止。”
話音剛落,安靜的監牢裡頓時又響起了一陣揮鞭子的聲音,房文山已經虛弱得連**的力氣都沒有了。
“王爺,他又昏過去了。”牢卒揮出了一身熱汗,見面前綁着的人腦袋歪斜的掛在那裡,又不動了。
“再給本王潑!”短短的五個字,卻像是一道來自地獄的追殺令,在這森寒的監牢裡散發着刺骨的寒意。
牢卒不再發問,繼續將其潑醒,然後又繼續揮鞭,整個地牢裡不斷的迴響着鞭子的聲音,地上的水混着着血,漫了一地。
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個牢卒湊至夏若傾耳邊道:“王爺,恐怕再打下去人都死了。”
夏若傾劍眉一斂,眼底一片冰寒,起身擡腳就往牢門口外邊走,邊走邊撂了一句話:“把供詞拿來給他摁手印,明日午時推到菜市場斬了。”
牢卒番然醒悟,躬身道:“是。”
容王府。
夏司麟從地牢出來,正好撞上從外面回來的顧輕風。
“主子,房大人被屈打成招,明日午時斬首。”顧輕風垂首立於身側將剛剛探到的消息回來稟報。
夏司麟聞言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夏若傾這麼做是必然的,他早料到了,如果當初他抓到了杜橫,那麼杜橫會被滅口然後再將房文山屈打成招。
如今抓不到杜橫,他便直接將房文山屈打成招了,而且速度很快,生怕殺晚了一步就會夜長夢多。
“你隨本王進宮。”夏司麟單手負於身後,目光直視前方,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淡得就好比平常吃飯一樣正常。
顧輕風什麼都沒說,徑直的跟着夏司麟出了王府。
夜涼如水。
大理寺的監牢裡更冷。
兩名牢卒伏在桌上打盹,桌上還擺着幾隻吃剩的空碟子,有些狼藉。
房文山奄奄一息的躺在牢裡,渾身是血。
突然,牢房外響起了一陣低低的悶哼,接着,牢門被打開了,一個黑黑的人影躡手躡腳的摸進來。
地牢很黑,看不清楚來人的樣貌。
來人身手很敏捷,片刻間便已來到伏案入睡的牢卒身邊,伸手捂住其中一個的嘴,對着他的脖子手起刀落,人便軟軟的倒在桌上了,再繞到另一邊,以同樣的方式手起刀落,傾刻間便將兩名牢卒給幹掉了。
殺掉牢卒後,刺客來到房文山所在的牢房門口,用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劈手便將掛在鐵門上的鎖給斬斷了。
原本昏死過去的房文山突然醒了,但他還沒來得及驚呼,那把鋒利的匕首便已經移到了他的脖子上,只短短的一秒鐘,他便再也沒有機會發出任何聲音了。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簡直要沸騰了。
“父皇,兒臣昨日才讓房文山招供了,正要判今日斬首的,沒想到半夜裡被刺客混入監牢裡將人犯給提前滅了口,是兒臣失職,請父皇懲罰。”夏若傾一本正經的跪在大殿正中央,舉着玉牌彙報着,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夏司麟站在一旁,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夏司麟身後的一幫朝臣紛紛鄙夷的看着跪在殿前義正言辭的夏若傾,又是搖頭又是嘆息。
皇帝睨了夏若傾一眼,聲音淡淡的問:“大理寺監牢守衛森嚴,怎麼會有刺客能混進去呢?”
夏若傾面露難色,猶豫了一下,繼續道:“昨天夜裡飯菜都被下了**,全大理寺的守衛便倒下了,所以纔給了刺客可趁之機。”
皇帝擼着鬍子,看着夏若傾的眼眸深了深。
“皇上,兵器庫被盜,本身就是房文山監守自盜,如今好不容易招供了,卻被人滅了口,如此看來,這房文山背後的人已經昭然若揭。”夏若傾身後的一名大臣站出來也跟着參了一本。
“是啊,皇上,如果這事沒有人指使,量他房文山一個四品官員,他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麼做啊,請皇上明察。”又一名朝臣跟着站出來補充道。
整個朝堂瞬間你一言我一語,大家紛紛聯合參湊,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眼角瞟着夏司麟的眼神意味已經十分明顯,皇帝豈會看不懂?
夏司麟雖然仍是一臉淡然的站在那裡,沒有爲自己辯駁的意思,但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幫朝臣已經越聽越來氣了。
“龍大人,您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說容王半夜裡派人去將人犯滅了口不成?”有人針鋒相對的跳了出來。
“就是,還請龍大人甚言,沒有證據的話就不要亂說。”
那位被稱作龍大的人的人聞言不由得冷笑的斜睨了他一眼道:“本官並沒有指名道姓,文大人何必對號入座。”
“龍大人雖沒有指名道姓,可是話已經說得很露骨了,誰都知道房文山直接歸容王管,你們先是屈打成招,後又演了這麼一出,不累麼?”諷刺意味頗深。
龍大人已經氣急,瞪眼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大理寺的人自己潛進牢裡殺人的麼?”
文大人冷笑一聲:“我可沒這麼說,是您自己說的。”
“你!”
朝堂的氣氛頓時有些混亂,大家爭論不休。
這時,一直置身事外的夏司麟站在那裡一直沒有出聲,他只是淡然的站在那裡聽着兩隊人馬針鋒相對的辯駁,而皇帝也一直沒有出聲阻止的意思,他只是目光黑沉沉的看着夏司麟,想要看他到底如何解決這樣的事情。
過了良久,似乎是等大家爭論夠了,夏司麟才幽幽開口道:“父皇,兒臣已查明,這一切與房大人無關,只是他的妻弟杜橫在賭場輸了錢還不了,又怕被房大人責罵,被人蠱惑而趁夜偷了房大人的鑰匙出去仿製,既然僱人挖了秘道將兵器去出城去賣,如今杜橫已召供。”
夏司麟的聲音並不高,但整個朝堂卻聽得清清楚楚,朝堂裡靜默了幾秒鐘之後,夏若傾派系的人便跳出來道:“誰知道是不是屈打成招。”
夏司麟勾脣淺笑,連看都沒有看那個人一眼,彷彿就當他放了個屁,根本不值得他理會。
可是夏司麟身後的代言人卻蹦出來反脣相譏道:“怎麼?容王審出來的人就是屈打成招的,你們審出來的人就不是了?”
這話一出,之前說話的那人瞬間被噎住了,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夏司麟仍是淡淡的笑着對皇帝說:“父皇,如今房大人已死,再說這些已沒有意義,當務之急是要將兵器給追回來,兒臣已經問出杜橫將兵器賣給了誰以及賣出去的路線,兒臣願意親自帶人去將兵器給追回來。”
此話一出,頓時滿堂靜謐。
皇帝定定的看着夏司麟,他的表面看不出情緒,可是內心卻是極其滿意的,這纔是他所中意的接班人。
“二弟這是要將功補過?”夏若傾適時的補了一刀,只當他已經默認了兵器庫盜竊的罪責,不管是治下不嚴失職還是監守自盜的自罰,夏司麟此刻決定去追兵器,就相當於認罪。
夏司麟豈會不知道夏若傾這一問的潛在意思?他只不過不在意罷了。
只見夏司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相當坦誠的回道:“是又如何?”
夏若傾一愣,沒有想到夏司麟居然認罪如此乾脆,當下倒有些無言以對,他本來應該高興的,但看着夏司麟那些淡定的臉,他瞬間又有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