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幻境內。

陌寒塵的神智慢慢迴歸，下一刻，他想到了之前遇見的黑龍！

他以爲自己死了，但沒有死。

黑色巨龍停在他身前的空中，沒有繼續向前。

二者相隔十餘丈，因爲黑色巨龍過於龐大，這個距離非常近，他甚至感受到不時劃過身邊的風雪。黑龍在緩慢悠長的呼吸，無盡數量的寒風呼嘯而作，無數的雪粒與霜片，在風中翻滾着，飛舞着。

耳邊先前的龍吟，還在迴盪。

陌寒塵卻覺身邊寒氣越發的重，但好似沒有受到攻擊，心中驚奇，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眸！

眼前的光線有些刺眼，但令人驚奇的是那穹頂的萬千夜明珠，不知爲何紛紛晃動起來。

視線顯得有些錯滅，令人恍惚！

那對好看的睫毛不時顫動，黑色的瞳孔在那光照下彷彿有了生機，多了幾絲迷茫。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

陌寒塵並沒有低下頭，依然看着那強烈的光線。

眉頭微蹙，似在回憶什麼。

只是，他並未發現自己那張原本便蒼白的不成人樣的臉再一次的白皙起來。

在穹頂光照下，甚至折射出點點宛如寒玉般的光輝。

令人心顫，不忍直視！

……

龍是天朝神話最高級的生命，擁有最完美的身體與靈魂，只有它那無比堅固與無比複雜的生物構造與無比強大的神魂意識相結合，才能用這種難以想象的語言進行交流。

至簡者至繁，至高。

“剛剛的龍吟就是傳說中的龍語嗎？”

陌寒塵猜測的想着。

但他想的並不止這些，爲什麼他腦中的晶核忽然再度充滿了精神力？

記憶沒錯的話，應該是之前那個新型人格讓自己陷入這裡。

可是，那時的他應該精神力已經徹底告竭纔對。

難道……是自己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

或者會是楊婷瑤給自己攝入的……

不！！

應該不會。

陌寒塵心中很快否決。

直到現在，雖然他不是那個充滿黑暗氣息的人格掌控身體。

但，陌寒塵本身就是它。

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體內那小股強大的精血正匍匐在自己的體內。

雖然，他並不能察覺它在何處。

但，它應該是動彈不得的！

絕對！！

這是陌寒塵的意志！

但，接下來。

陌寒塵瞳孔猛然一縮，眼底充斥着驚駭。

“發生了什麼？我的魂晶！！防禦……”陌寒塵大駭，臉上冷汗迅速流下。

“可惡！！爲什麼……防禦自……自己破開了？”陌寒塵心中不住顫抖，腦海深處無數晦暗洪流四散崩坍。

僅僅是一個剎那，陌寒塵便再度補回魂晶的缺口。

也是如此，陌寒塵身子顯得的越發虛浮起來。

這是彌補魂晶缺口的代價！

他可以輕鬆的破開自己的魂晶，但要想彌補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就如現在——

他當場花掉得來不易的大半精神力。

不知爲何，原本該是永久降至的精神力再度充盈，甚至超出。

如今，再一次的暴減。

只留有二十縷左右的精神力。

陌寒塵微微喘氣，身體都在發抖。

哪怕是刨心挖肺也不足以讓陌寒塵的心境產生如此大的變動。

至於原因，卻很簡單。

毫不誇張的說——

魂晶就是陌寒塵的依託，這世上他最信任的東西便是它！

這個至始至終便是屬於他的東西，可以幫他扳回一局的東西，可以讓他死守唯一的東西！

但現在……

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無聲無息間。

他的魂晶罩破了！

破的不可思議，以至於陌寒塵一瞬間心神失守、動搖不定。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自然讓陌寒塵瞄準了眼前的黑龍。

迎面被黑龍吹來的風雪，陌寒塵壓抑着呼吸，掩飾着渾身的僵硬。

儘管他真的很震撼。

他的震撼，與這個世界上任何人聽到龍吟後的震撼都不同，或者說，他的震撼根本不在龍吟本身。

而是龍吟可以破了他的魂晶罩！

這是個事實！

是個讓他無法直視，暫時無法直視的事實。

安靜。

長時間的安靜。

黑龍靜靜看着陌寒塵，似乎在等待什麼。

陌寒塵不知道它在等待什麼，所以只有沉默。

因爲，現在他唯一的底牌都不在了。

而且現在的他似乎真的會死！

本來在他的定義中，只要他沒有求死的慾望，魂晶罩就不會破，那麼自己就不會死！

只是……呃！

死……死……

陌寒塵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痛苦，他雙手彎曲。

死死的抓着手臂。

腦中似乎出現了什麼片段，但很快便再度消失不見。

他想要抓住，所以很痛苦。

因果關係，卻有些不合理。

陌寒塵沒有發現，在他低頭的剎那。

黑龍的眼睛裡再次有無數顆星辰依次明亮，然後熄滅。

它沉默片刻，然後低嘯了一聲。

這聲嘯真的很低，沒有寒風起，卻有寂滅意。

陌寒塵的睫毛飄落。

他的風衣被吹散，之前身體異動，以至於長至齊耳的黑髮也被飄散在身後。

龍嘯低沉，寂滅的最終盡是不屑，然後是迷茫。

也是這一聲龍嘯，陌寒塵放棄腦中乍現的……東西。

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擡眸看着它。

他看到了黑龍那眼眸深處最後閃過的一絲情緒。

迷茫！

它在迷茫什麼？

他彷彿看到了無數歲月，無窮孤寂。

黑暗的地底，欺騙與隱瞞，苦守與迷茫。

那些他也曾經經歷過。

死亡的陰影，就像漆黑的夜，苦苦折磨了他十年時間，每時每刻不停。

他無人去說，無處去述，孤單地等待着最終的審判。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他竟然想安慰一下這條黑龍。這個貌似是自己天敵的傢伙！

不過，縱使如此。

他發現他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覺得在這種時候應該說點什麼。

於是，他對着黑龍說出了一句話。

“龍，你信命嗎？”

聽到這句話，黑龍的雙眼裡忽然射出無數狂暴的光線！

整個世界卻安靜下來。

安靜，絕對的安靜，極長的安靜，沒有風聲，沒有滴水聲，沒有呼息聲，黑龍和陌寒塵都屏着呼吸，沉默不語，似乎是因爲緊張，但卻又各不同。

黑龍的緊張不得而知，陌寒塵的沉默自然是他不信命，所以沉默。

當他看到黑色巨龍的龍鬚緩緩飄起，悄然無聲來到自己身前，輕輕抵住自己眉心，無法確定稍後究竟會發生什麼。

那根龍鬚與龍頜相接的地方極粗，逐漸變細，最前端時人類的尾指粗細差不多，看上去有些鋒利，表面幽黑如夜，卻又透明如玉，裡面隱隱有黑色的光塵在翻滾，如陰雲一般。

龍鬚的尖端與他的眉心似觸未觸，相距極近，肉眼根本無法看清楚究竟有沒有碰到，陌寒塵的呼吸微微急促，但非人的神經讓他始終平靜面對這一切。

之前臉頰邊緣流出的很多汗水，此時早已被環境的低溫凍成冰霜。

悄無聲息，黑色的龍鬚在他眉心輕輕點落。

那種感覺很奇怪，並不粘膩恐怖，微涼微清，反而讓陌寒塵神智越發的清醒。

陌寒塵的神情略顯訝然，不明所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