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能力窺視他人乃至世界的時間線，爲何從來不看自己的呢？”意識中的金光再次出現，對姜成說道。

當那一陣雷電將姜成吞噬之後，姜成便見到了他，他的身影相比起以前更爲清晰了，五官能夠大概地看出來，只是，仍然難以辨認他的真實樣貌。

姜成沒有回答，那人卻又道：“你在怕什麼？”

“我在怕？”姜成彷彿是回答那人，也彷彿是在質問自己。

那人哼笑了一聲，道：“是因爲我說過‘當你找回某些東西的時候，我就是你’嗎？這麼怕變成我啊？爲什麼？我本就是你。”

他的話似乎是在誘導姜成，現在姜成也不知道，如果他獲得了本不屬於他的記憶，到底是姜成變成了他，還是他變成了姜成。

“去看一看吧，你到底是誰。”那個人說道，身體逐漸模糊起來，如同夜盡天明時即將散去的霧氣。

姜成閉上眼睛，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如同倒放一般呈現在他的眼前，神魔大戰，魔族遺孤，慕容家亡等全部盡收眼底。

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姜成的腦海，那個金光化作的人形也逐漸在姜成的腦海裡清晰起來，就像是用毛筆在宣紙上仔細的勾勒出他的輪廓一般，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等全部清晰地勾勒出來。

最後，他的樣子出現了，姜成看得很清楚，他就是慕容夜，也就是現在姜成這副軀體的主人。

“到頭來，還是這樣的宿命。”姜成喃喃道，一直以爲他是爲自己活着，但是後來才發現，他不過一直在爲慕容夜的重生而活着。

當記憶重疊在一起，那團金光也逐漸與姜成融合，姜成丹田內的天機儀彷彿收到了感應，藍色的光暈愈發明亮，如同囚禁已久的水獸破籠而出，海藍色的能量在姜成的丹田內沸騰，如同蛟龍翻海。

眼中的白瞳逐漸被海藍色填充，四周的雷電逐漸被姜成所吸收，那一刻，姜成全身似乎失去了重力，如同一根羽毛般輕盈。

巨大的雷電球逐漸縮小，待在雷電球外的慕容霸業和戰靈們都訝異的看着這詭異的一幕，只見雷電球的顏色變淡，漸漸地，能看到雷電球中站着一個男子，隨之雷電球的縮小，他的身影也愈發清晰。

“怎麼可能？”慕容霸業不明白，爲什麼姜成這樣還能活着。

姜成冷漠的看着他，聲音似乎有了重音，就像是兩個人在說話，道：“因爲你逆反歷史的潮流，終究只會敗。”

“可笑！你是在跟我談命運嗎？那東西老子早就不信了！”慕容霸業全身上下的機槍武器電磁炮打開，幽藍色與火紅色的槍口對準了姜成，“看我把你轟成渣！”

“命運，是一切的法則。”緩緩舉起手，慕容霸業的裝甲瞬間能量降到最低，本來威武的裝甲，現在耷拉着四肢，如同廢了一般，“反抗命運，是因爲你們看不到命運。”

“所以我寧願做一個瞎子！”慕容霸業吼道，按下開關，艙門打開，慕容霸業從裝甲內彈了出來。

他身上還穿着一件小型的裝甲，能量管道在他的體表上流動着光，他的腳鎧上涌動着電流，雙手上是巨大的鋼鐵拳套，拳套中央是圓形的能量發射器。

面罩上有繁星般多不勝數的電子眼，腦後勺朝着數不勝數的管道，管道一直順着他的脊樑連接到胳膊，腿等部位。

“嘟嘟嘟~”

戰衣內發出低沉的電子音，隨之，那些管道彷彿活了一樣，亮起了璀璨的藍光，他舉起手，一把巨大的藍光電磁槍從巨大的裝甲內彈出來，落到了他的手中。

見之，所有的異域人都搖了搖頭，他們知道，慕容霸業已經輸了，但是他卻依舊固執的抵抗着，爲什麼？因爲他是領袖。

“去死吧你！”扣動扳機，電磁炮發射，巨大的後坐力讓慕容霸業滑出去幾步遠。

姜成默默地一擺手，那個電磁炮就像是受到了遙控一般飛上了天空，將那展開的“絕對領域”炸碎，周圍的磁場瞬間恢復正常。

“儘管你有再高的科技，但是別忘了，你們終究也是歸墟界的人，武道終究是你們的起源。”步伐平穩的朝着慕容霸業走去，姜成平淡的說道。

慕容霸業一直在不間歇的朝着姜成開炮，但是電磁炮打到姜成身上就如同一顆小石子落入大海一般，只是蕩起一圈漣漪，完全沒有作用。

對於他的攻擊，姜成不閃不避，最後，他走到了慕容霸業的面前，俯視着他，透過那些幽藍色的電子眼，他彷彿能看到裡面一臉恐懼與驚慌的慕容霸業。

恰巧這時，慕容霸業的電磁槍也沒能量了，滿頭大汗的他在電光的映襯下閃動着汗水的光澤。

“哼！”慕容霸業甩掉手中的武器，連忙轉身從裝甲裡拔出一把能量光劍，高高舉起，朝着姜成劈去。

“當！”

清脆的響聲傳出，光劍被折斷，折斷的劍尖在半空中旋轉着，插到了慕容霸業身後的裝甲上，裝甲發出“咔嚓”一聲脆響，隨後，裝甲開始顫抖，高大的裝甲緩緩地塌了下去。

“啊~！”

慕容霸業尖叫一聲，被裝甲壓在了下面，裝甲砸在地上，揚起了沖天的沙塵。

幸虧有戰衣護體，慕容霸業纔沒被砸死，但是他現在只露着上半身，難以動彈。

“當！”

慕容霸業把面罩摘下來，朝着扔去，姜成沒有躲避，面罩砸在他的胸膛上，然後落到地上，面朝上扣在慕容霸業的面前。

那一刻，慕容霸業才覺得，這個面罩有多麼的醜陋，那麼多電子眼密密麻麻的，讓人毛骨悚然。

“成王敗寇，殺了我吧，我認了！”慕容霸業臉上帶着複雜的笑容，鮮血黏在他的牙齒上，牽連出一根根紅色的線，“但是，放過身後的那些人，畢竟，他們也算是你們的後代。”

默默地俯視着慕容霸業，一向威嚴高傲的他，現在十分的狼狽。

本爲同胞，何必相殘？同是一個世界，爭什麼呢？

姜成轉過身去，手一揚，慕容霸業身上的裝甲全部飛起，七零八落的落到了四周。

“你走吧。”姜成平淡的說道，“未來還可以生存，只是，這個時代要崩潰了。”

姜成看着天空，時間軸推移到未來，那天空裂開了巨大的口子，猩紅色的雨和紫色的閃電射了下來。

“從你們來到武道紀元開始，這個時代就作爲一個平行空間朝着另一個方向發展，你們的未來還安全，只是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未來了。”

慕容霸業站起來，看着四周被戰火硝煙摧殘過後的土地，看着臉上帶着塵垢與血斑的戰靈們，慕容霸業感到了一絲慚愧。

“我怕是已經沒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呵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姜成平淡的說道：“我也看得到，你的生命線已經到頭了。”

慕容霸業眼中含着淚，道：“也許真的有命運這一說，但是，我更喜歡當一個瞎子，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也是一種大智慧。”

說完，他說過身去，看着他的部下們，道：“都回去吧。”

“頭兒，那您呢？”

“我？”慕容霸業自嘲的笑了笑，“我還有事情要做，你們走吧。”

“可是……”

“這是命令！”慕容霸業突然嚴肅起來。

那些人低下頭，道了一聲“是”，便一個接一個的進入了空間蟲洞，當最後一個人進去之後，慕容霸業卻把蟲洞關上了。

“噗嗤！”

慕容霸業把折斷的能量光劍插入了自己的體內，皮膚焦灼的“嗞嗞”聲傳出，一抹黑煙從他的傷口處冒了出來。

“下輩子不要再讓我當人……”慕容霸業複雜的笑着，“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他的做法讓姜成之外的所有人都懵了，爲何他不逃走？爲何他選擇自盡？

或許他們不會明白，但是同爲領袖的冰晶鳳凰卻很清楚爲什麼。

帶着一絲難以置信的興奮，有人顫巍巍的問道：“我們……贏了麼？”

他這一句話問出，所有的人都舉起手歡呼了起來：“我們贏了！”

“異域人被打跑了！”

“我們勝利了！”

所有的人抱在了一起，有的歡呼雀躍，有的痛哭流涕，唯有姜成，一臉嚴肅的看着那即將裂開的天邊。

魔域之難破解了，異域人之亂也平定了，可是，還有一場看不見的戰爭在醞釀，只是現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的他們完全不自知。

這時，冷化霜卻走了出來，遠離了喜悅的人羣，她顯得十分的淡定，但是當她看到姜成的時候，臉上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姜成，戰亂被評定了呢！”冷化霜走到他的身邊，握着他的手，卻絲毫感覺不到往日的溫暖。

姜成沒有看她，平淡的說道：“是啊。”

斬除三尸神之後，就如同在心上鎖上了鎖，現在的姜成，早已拋卻了感情，想要獲得某樣東西，就必須付出其他的東西。

這時，柳紫柔走了出來，看到遠處的姜成，她默默地走了過去，突然，她停下了腳步，因爲天空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