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 同根之源
“暗夜早已到來,我多次暗示,你卻還在這裡掙扎着等什麼祭司,凰羽淵,你到底是有多蠢,難道真的要到死的時候才醒過來嗎?”
鬼面說着話,已經是把那面具摘下了大半,只不過動作一直很緩慢的擋着臉不肯放下來,可能是覺得,此時面對凰夜,讓她很不爽吧。
“凰羽淵?我是凰夜,你怕是找錯人了吧。”
凰夜說話的時候,悄悄地後退了幾步,到了那幾只躺在地上的毒物的身邊,似是有要利用這毒物對付鬼面的意思。
看着鬼面轉過身去,凰夜的手裡枯枝的尖刺正對準了那蜈蚣的軟肋,準備叫醒它。
“你當祭司真是爲了你?”
鬼面猛然轉身,聲音提高了足足有十倍,還用了靈力做遞,震得凰夜心都一顫。
也正是這一顫,凰夜擡起頭,剛剛好看到了那張臉。
“你——”
“像嗎?”
“你是誰,是她嗎?我在夢裡見過她。”
凰夜手裡的枯枝放下,一步一步盯着那張臉靠近,眼裡滿含不可置信,還有一點點的疑惑。
“我不是她,不過,我要讓你看看她,看看她的一生,然後,我們再談。”
“好。”
鬼面拉着凰夜,像是好友一樣,照着那湖面就走了過去,對,沒錯,就是在湖面上,她們踏水前行。
凰夜只覺眼前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亮到刺眼,亮到她受不了而閉上眼睛。
就在閉眼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個女人,出現在她夢中的那個、自稱是凰羽淵的女人,她……
不知不覺,凰夜淚流滿面,在她周身的血泊裡,又是一陣的刺眼之光,又在她閉眼的時候,腦中,一個清脆的響聲,似乎,有什麼,打開了……
睜開眼,凰夜又迴歸了那個黑暗的禁地。
此刻的她,面對着和剛剛看到的一模一樣的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叫離天洛,名字,是她給的,你是她,是我親手送回來的,還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叫獄黎,她也來了。”
離天洛倒是先開口了,她知道現在的凰夜還不完全是她,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什麼?還有一個?在哪裡?”
凰夜有些的懵了,還有一個,那麼加上她,就一共是三個了。
凰夜的話剛落下,就聽到身後一聲:
“我在這裡。”
凰夜扭頭看去,就看到又是一個和離天洛一樣的人,不光臉一樣,就連衣服也差不多,都是黑色的,這要是在晚上藏着,倒是誰也發現不了。
不過還有一點,凰夜發現了,現在這裡也不算是很黑,但是在她們,也就是在離天洛和獄黎的腳下,沒有影子!
“你們,不是這裡的人?”
“是,也不是。”
離天洛和獄黎在凰夜的一前一後同時說道。
“怎麼說?”
獄黎看了一眼離天洛,見她不準備開口,這才說道:
“我,還有她,都同屬於凰羽淵,也就是你,但我們也同樣來自幾千年後,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那你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我在這裡這麼久,都不見你們來,也不見祭司爺爺來,我還以爲,我要死在這裡了呢。”
“爲了救你,也爲了——”
“救她,對嗎,我叫凰夜,她叫凰羽淵,我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對嗎?”
這話說完,離天洛和獄黎眼裡瞬間揚起的驚駭,一絲不落的都被凰夜看在了眼裡,還有她們眼神之間的交流,都看見了,也都記在了心裡。
“你們走吧,我不會幫你們的,你們,怕也是撐不下去了吧,我長這麼大,你們就看了我多少年,就算你們有再大的本事,扭轉時空的滋味,不好受吧。”
凰夜低着頭說着,語言裡越加的悲慼,她只覺得,她這些年,過的,實在是荒唐。
“凰羽淵,是個亂世之人,你們可以回去了。”
話說完之後,也不管離天洛和獄黎如何,就只見凰夜的手裡,一個小小的靈力球出現。
這個靈力球一出現,就見離天洛和獄黎比剛剛還要驚駭地死死盯着凰夜的嘴,她們多麼希望,凰夜突然說出一句:我回來了,那該多好啊!
可惜,她們一動不動,而她緊閉着嘴巴,雙手裡緩緩地覆上了面前二人的眉心,只見在凰夜的手底下,倆人的身影,就漸漸的淡了。
看着她們淡淡的身影,凰夜眼裡終於露出了一絲的笑意,直到她們消失之後,凰夜才收斂改爲了冷冽。
她依舊站在湖中心,許久之後,才擡頭看了看天,盤腿而坐,獨立湖中,開始了自己的打算……
凰夜身形在湖水倒映的點點光輝中,消失了,又隨即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她站在凰的對面,靜靜的看着她的眼睛力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敢對我動手,必定是知道了什麼,我不問,你也別說,就只當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沒有見過我,我也沒有見過你,你想把我當作一個殺人的器物,我如你所願,只不過,你別後悔就好。”
凰夜一股腦的說着,話語之間有些的矛盾,不知所云。
倆人日夜朝夕相見,怎可同陌路而言。
凰應了凰夜的話,沒有說什麼,兩人就這麼站在她的房間裡,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欣賞着對方,一同站在窗前看着凰族的美景。
“那麼多的毒物,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凰對於凰夜能夠活着,還能夠站在她面前充滿了好奇。
“你生我做什麼?要是你不生我,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前半句很明顯是在問凰,可後半句,怎麼聽都像是在抱怨。
“我總覺得,你是來報復我,報復凰族,報復這個世界的,我想知道,到底是爲什麼?”
凰側身看着凰夜姣好的側顏,那張幾乎完美無瑕的臉,一點兒都不像她,依稀間,凰記憶中那張夜夜纏綿折磨她臉,與之漸漸的重合起來,又分隔開來,往復着,讓她的心不能平靜。
凰夜一轉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倒是反問道:
“我們是母子,我爲什麼要報復你?”
“我……”
“你都說不出來,我又怎麼知道。”
凰夜說完之後,轉身朝着房門口走去,天要亮了,她也該回家看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凰夜停住了,她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裡最想說的話:
“凰族對誰都很好,可唯獨容不下我,你也很好,只是不該生下我,娘,對不起。”
凰聽了這話突然頓住了,她覺得,似乎有點莫名其妙,她之前還要殺了她呢,怎麼現在,卻有點兒心疼了呢?
長夜終究是要被白日所取代的,凰看着緩緩升起的太陽,只感覺到了無比的寒冷,凰族啊,一直都不是風平浪靜,這一次,她又能怎麼樣呢。
凰族從來不缺回魂之人,個個都繼承着前世的記憶,前世的本事,凰族,不缺能人,除非,是真的死絕了!
凰夜從凰的住處出來之後,就去了滿星火的院子,她也不進去,就站在院子裡,也是靜靜的看着,比在面對凰的時候還要靜。
凰夜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覺得,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卻是絲毫不覺得時間在流逝,她站在那裡,肩上落了灰塵,落了花瓣,落了雨,她都不曾動過一分一毫。
直到落了雪——
她身上的衣衫,原本破碎粗陋,在那日出之時,光華大作,一身雪白、帶着星星點點的赤色紗衣,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她終於動了。
雙膝微微屈伸,雙手盈盈擡起,纖細的手指,點着雪花,縱身一躍,衣紗盡起,漫天雪花中,她的衣衫上點點猩紅就好像是紅花一般,旋轉着身姿,像是天外來的仙人。
向着初陽一舞,她向着初生而來,此刻,她纔是真正的回來了。
天地之寂靜,萬物之沉眠,她在其中不知疲憊的舞着,沉浸着,直到日落時分,她緩緩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將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又像是在欣賞一樣,看了衣衫上的花紋許久。
突然,她的手裡一把匕首翻出,擡起自己的左手,沒有絲毫猶豫,掌心一道劃下,高舉左手,露出自己雪白的胳膊。
看着那血跡順着手腕流到胳膊上,又看着那好看的、一朵一朵的花,出現在自己的皮膚上。
一朵一朵,像是從肉裡開出來的,和自己衣衫上的花紋,一般無二。
“祭司,祭司,祭司啊——”
凰大喊着,彷彿是在喊出自己心中的憤,心中的怨,還有那一絲絲的牽掛:
“祭司——你可後悔了————”
“你可後悔了————”
“後悔了————”
“悔了————”
“————”
迴音一陣陣,碰到屏障又彈射回到凰夜的耳中,一遍又一遍的,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問她自己,可後悔了?
“我不後悔,不後悔回來,不後悔再看見他們,不後悔看見所有人,不後悔,再經歷一次,不後悔再見您,不後悔,那幾千年的孤苦,不後悔,把自己搞得支離破碎……”
說着說着,凰夜就不說了,她微微低了頭,然後緩緩的轉過身,嘴角的笑意盈盈,她換上了一股王者的氣息,說:
“不後悔再放肆一次!”
“你呀!”
“祭司大人,來了也不叫醒我,非得讓我瀕死之際,自己動手,這滋味,可不好受。”
滿星火邁步越過凰夜,朝着正中間那間凰夜從未進去過的房間走去,還不忘記說一句:“跟上,可別丟了。”
“來了。”
凰夜答應一聲,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