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銀姑娘，哦不，慕容姑娘，你說，走到這一步，是何必呢。”死士們閃開一條道，讓走在後面的夜無茗出來。

看着已經沒有退路的慕容霜，夜無茗是一陣狂喜。他終於能殺了她了，哈哈哈，他費了這麼大的勁，終於能殺了她了！

“殿下，您是不是搞反了，您那裡明明是地獄。”就算是站在懸崖邊上，慕容霜也毫無懼色，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亡線上掙扎的時間。

淒冷的月光下，慕容霜環胸而立，對上夜無茗的目光的時候，坦然而鎮定。幾天不見，夜無茗似乎變了很多，眼睛裡的斯文和溫雅少了，陰冷和算計多了，慕容霜冷笑，這人是終於不再隱藏了麼。

“天堂還是地獄，咱們都說不準，看看誰笑到最後再說吧。”夜無茗揮手，死士一擁而上，慕容霜正容，舉起匕首反擊。

夜無茗的死士，綠色階層以上的都已經在開始的刺殺中被慕容霜和杜仲給清理的差不多了，現在剩下的，也就只有綠色以下的。如果是單打獨鬥，慕容霜未必會把他們放在眼裡，如果是遇上羣毆，即使是慕容霜，應對着也有些吃力。

雙拳難敵四手這個道理，今天又一次得到了驗證。地上躺的屍體都是夜無茗的死士，至於慕容霜也沒好到哪裡去，身上那一套藍色的半袖襦裙已經被血染成了紫色。

傷口很疼，汗水滴到傷口上的時候更疼。但是，這種疼對於在刀光劍影中摸爬滾打慣了的慕容霜來說，也不過如此。

慕容霜周圍的死士越來越少，她在打鬥的時候，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夜無茗看着這個傳說中的廢柴，牙根又癢癢了起來。顧不得什麼風度，他也拿起了劍，只是不等他加入戰局，事情就出現了轉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夜無茗只顧着跟慕容霜糾纏，竟然忘了顧及自己的背後，就在這時，一隊黑衣蒙面的人馬竟然把他也圍堵了起來。

“來者何人？”夜無茗皺眉，趁着月色觀察對方領頭的人物，可惜，什麼都觀察不出來來。對方毫無特色的夜行衣，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再看他們整齊劃一的動作，完全沒有土匪的作風。難道，又是一個針對慕容霜的？

“三皇子殿下，您的客人來了麼！”慕容霜揚聲問道，解決掉最後一個圍在她周圍的死士，她已經大汗淋漓，可又不想失了風度。

“上！”這羣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聽到命令，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自己的武器就圍了上來。夜無茗看着手下死士跟他們打了起來才意識到，這是要刺殺他。

慕容霜的笑容此時太過刺眼，夜無茗忖度了一下三方局勢，決定先解決慕容霜這個麻煩，再去理會這幫莫名其妙的黑衣人。

舉劍，進攻，慕容霜拖着破敗的身體就這樣跟夜無茗打了起來，同樣身爲青色級別的高手在對方體能比她還好的情況下，賜給對方几個窟窿是不太可能的，被對方打下懸崖纔是正道。

而慕容霜，也確實被打了下去。

胸口被夜無茗的罡氣擊中，慕容霜感覺到自己的肺部告訴自己，它要爆了。慘笑一下，原本就只養好了八成的傷，現在又要復發了吧。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和夜無殤同是廢柴，所以，他們兩個要成親。夜無茗和慕容瑩同樣看她不順眼，所以，他們兩個要成親麼。

冬日烈烈的冷風呼嘯在慕容霜的耳邊，她掉落懸崖的時候，似乎還有一個人跟她一起下來了呢。

夜無殤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那個素日裡對什麼都不甚在意的女子，嘴角依然是那一幅無所畏懼的微笑，只是那樣的微笑，在如此觸目驚心的時刻是那麼的諷刺。

他甚至來不及思考，便縱身一躍，隨着那個飄然下墜的身影一起落下。

後來的夜無殤經常會想，自己當時爲何會這麼奮不顧身的跳下去。也許是時光變遷，使他在想起這件事之後，多了許多理性的想法來證明自己這一刻的決定是多麼的正確。然而這時，他的腦海裡卻只有一句話：生同衾，死同槨。

下墜的速度極快，風吹到臉上，帶出割裂的痛感。然而這些，都及不上她真切的看到夜無殤時的震撼。

他一身玄衣墨發，帶着滿身的銳氣從天而降。直到夜無殤將慕容霜抱在懷裡之時，慕容霜還處於愣怔的狀態。

看着懷裡氣若游絲的姑娘，夜無殤暗歎一口氣，將手中長劍抽出，定在峭壁之上，減緩下墜的力道。身體在緩衝的時候被外力一拉，嘴角沁出的獻血染紅了她的脣。夜無殤皺眉，不過手下的動作溫柔了許多。

當兩人最終停下的時候，慕容霜已經陷入了昏迷。安頓好傷員，夜無殤打量着這個罕有人跡的崖底。

頭頂茂密的森林遮住了明亮的月光，儘管月亮儘可能的散發着自己的光輝，可是這下面還是伸手不見五指。抽出火摺子，紮了一個簡易的火把，插在旁邊的樹上，夜無殤想了想，又生起火給慕容霜。

躺在厚厚的落葉上，身上的傷口還在冒着血珠，夜無殤猶豫了一下，伸手解開了她的襦裙。大大小小的傷口布滿了她的全身，都是被利刃所傷，可見她那一場戰鬥是多麼的辛苦。他爲何不早點趕到呢？

自從他搬出王宮，慕容霜的動向他更加的清楚。今天夜無茗偷襲知春院的時候，他纔得到消息，稍作準備他就趕了出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給她的傷口上了藥，夜無殤握上了慕容霜的手腕。微弱的脈搏告訴他，她還活着，還有，她活不了多久了。心肺被夜無茗重創，如果沒有藥，那她活不過三天了……

在慕容霜的衣服中翻找了半天，夜無殤也只找到一個小藥瓶，裡面的藥丸所剩不多，辨別了一下藥丸的成分，夜無殤給她塞了進去。那是杜仲之前給她配的藥，因爲她不喜歡湯藥，所以換成了藥丸。

慕容霜顯然睡得不是非常安穩，時不時的呻吟幾聲，夜無殤被吵醒了幾次，索性不睡了，拿着水囊給她喝了幾口水之後，坐在那裡默默的等天亮。

陽光穿破叢林的時候，已經是五個時辰之後了，夜無殤看着依然昏迷的慕容霜，擔憂的神色浮上臉頰。一晚上，慕容霜都在不停的咳嗽，咳出來的東西中，多多少少的都帶着血絲，他着急，想去採藥，可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

寂靜的叢林裡，時不時的傳來鳥叫聲，可是那聲音也太過於遼遠，最終，夜無殤砍了幾個樹枝，在慕容霜的周圍紮了籬笆之後，放心的去採藥。

久病成良醫的夜無殤對於自己的醫術還是非常相信的，現在，他需要的是一點點運氣。而他的運氣，一直都很好。找到需要的藥草，夜無殤回程的時候，還順便摘了一些野果充飢。

慕容霜醒來的時候，是掉入崖底的第三天，夜無殤不眠不休的照顧了三天之後，已經沒有了平日裡的俊美，變得有些鬍子拉碴起來。看着歪在樹下打盹的夜無殤，慕容霜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對他的稱呼“怪蜀黍”。

他跟着她一起跳下來了啊……

沉浸在這樣一個巨大的震撼中，慕容霜伸出手想去碰觸這個她討厭至極的男人。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了打盹中的怪蜀黍，他睜開眼，看到已經清醒的慕容霜，眼裡的欣喜是遮都遮不住的。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問完，慕容霜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是親眼看着他一起跳下來的，這麼問，不是多此一舉麼。

夜無殤沒有解釋，拿起一邊的藥碗遞給她，喝了藥，又開始昏昏欲睡，下一次醒來的時候，慕容霜已經被轉移到了一個山洞中。

乾燥的山洞比那陰冷的樹底下好了不知道多少，慕容霜掙扎着坐起身，發現旁邊有個藥碗，裡面的藥汁還冒着輕煙，看來夜無殤並沒有出去很久。一口氣喝乾裡面的藥汁，慕容霜覺得自己的膽汁都要苦出來了。

躺着不能動，慕容霜索性開始胡思亂想，順便調戲夜無殤。

“你知道崖頂上那幫人是幹什麼的麼？”慕容霜開始了我問你答的遊戲。

“不知道！”夜無殤抿嘴，本來不打算回答，可是又擔心她生氣，還是說了。那天他趕到的時候，確實有別人在場，只是他沒心情去看。

“我猜是取夜無茗狗頭的！”慕容霜對夜無茗沒有好印象，稱呼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怎麼這麼確定？”夜無殤好奇，這件事似乎很隱秘，她是怎麼知道的。

“秋容說道，最近南璃國的一批死士在這裡晃盪的厲害，想必是不能跟夜辰國對抗，只好出損招了。”說到這裡，慕容霜忽然住嘴，好像想起了什麼。

夜無殤是什麼時候到的崖頂？估計是她掉落懸崖的時候纔到的，要不然，身爲合作伙伴的他，沒理由見死不救，她死了對他可沒好處。

他會知道她遇險不奇怪，可是，他爲什麼會一起跳下來？確認他的合作伙伴是否真的死了麼？

夜無殤要是真的這麼無聊，那她慕容霜是真的看錯人了。那他，爲何要跟着她一起跳？

You Jump,I Jump？

洞口的樹枝搖晃了幾下，夜無殤拿着幾個洗好的果子過來，遞給慕容霜。毫不客氣的吃掉，慕容霜連聲謝謝都沒說。

夜無殤也不在意，撥弄了一下只剩餘燼的火堆，挑起一點火苗之後，又丟了一些柴火進去，山洞瞬間暖和了起來。

慕容霜看着夜無殤的一舉一動，安靜的山洞，似乎需要一點點人氣。慕容霜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你，爲什麼跟我一起跳下來？”

“沒了你的庇佑，夜無茗會更容易弄死我。”夜無殤的話慕容霜一個字母都不信，沒了她，他還有夜無憂呢，夜無憂會讓他死麼？不會！

“說人話！”很不想說話，現在她的每一個呼吸都是疼的，但是，不說話的話，她就不能轉移注意力來了。

“看到你跳下來，我就跳了。”果然是You Jump,I Jump，慕容霜寒了一下，還是不死心。

“沒有原因？”

“原因？也算是有一個吧，不想讓你一人在這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