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壓抑住內心的苦澀，“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他的水晶怎麼會知道，她不嫌棄他的外表，別人的眼光呢！
他曾在法國的街頭將一個小姑娘嚇哭，那後來，他再也沒有在白天出門過，就算是晚上出去，也會戴上墨鏡，不讓別人看見他可怕的面孔。
但他不想讓水晶知道這一點，這是他作爲一個男人，作爲她的丈夫的自尊心。
他也就這一點點可憐的自尊心了！
沉痛地呼出一口氣，捏了捏她的手，“聽話，自己先去吃！”
水晶的眼眨了一下，然後裡面就升起了一片霧氣，“爲什麼不和我一起用餐！”她又問了一次，執意要一個答案！
陸湛忽然有些火大了：“我說過我很忙！這個理由可以嗎？”
她有些受傷地瞪着他，沒有想到他們重逢的第一天會吵架！
“陸湛，不是這樣的，可以吃完飯再處理的。”她的聲音妥協了下來，終是不想和他有爭執。
陸湛看着她的小臉，心知她心裡也一定很能難受，他放軟了聲音：“對不起我有點煩！你先去吃吧！”
水晶抿緊了脣，以她對陸湛的瞭解，他是不會出去吃了。
有些悶悶地說：“那一會兒我給你送進來吧！”
他點頭，帶了一抹淡笑：“去吧！”
可是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看在水晶的眼裡更是不安了！
用餐的時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叉子在盤子裡面撥了許久也沒有吃一口。
奉管家在一旁看着，她當然聽見方纔夫人和先生的話了……因爲他們沒有關上門！
“夫人，先生剛回來，我們必須給他一點時間適應的。”她放柔了聲音，勸着：“夫人不要爲這些小事計較而不開心，現在重要的是肚子裡的孩子！”
水晶眨着眼，也眨去裡面的淚意，“我知道，可是我也是不希望他封閉自己。”
她又加了一句：“我不在乎，真的！只是有些心疼他而已！”
“這個，我知道，先生也知道，只是夫人要多多爲先生考慮一下，什麼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奉管家點到爲止。
水晶嘆口氣，“回頭我會和他說的，你放心好了。”
她衝着奉管家笑笑，奉管家也微微一笑：“夫人用餐吧！”
水晶這才低頭用餐，但心裡總還是悶悶的。
她總是感覺，陸湛變了，和以前不同了！
她用完餐後，將陸湛的那份用盤子裝着，端着到書房裡。
“可以休息了嗎？”她儘量用輕快的聲音說着。
陸湛擡頭看了她一眼，“就好了！”
他手裡的筆都沒有停，水晶大着膽子將他手裡的公文抽走，“現在是吃飯時間！”
陸湛沒有辦法，只得將面前的公文都整理到一邊去。
水晶滿意極了，她靠着他面前的辦公桌，手裡拿着那個盤子。
用叉子捲了利大意麪，送到他嘴邊，“小湛湛吃飯了！”
陸湛張開嘴，一口吃掉她手裡的面，她又捲了一下送過來。
陸湛吃完後，說：“我自己來吧！”
水晶沒有動，還是端着，沒有怎麼考慮地說：“還是我餵你吧！你的身體不好，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她的話一說完，陸湛的臉就僵住了。
他擡眼看她，她正噙着一抹微笑……
“還是我自己來吧！”他的聲音有些緊繃了，但是水晶並沒有發現。
她仍然覺得自己應該喂他，其實她也就是想寵寵他而已。
但是陸湛明顯不這麼想，他伸手將她手裡的盤子拿過來，“我還沒有廢到不能自己吃飯的地步！”
他的話有些重，水晶再是遲鈍也不可能沒有發覺了。
她咬着脣，“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湛抽出一支菸點上，在煙霧中鎖住她的眼，“我沒有責怪你！”
“你有！”她的眼裡帶着點點的淚花，然後一扭頭就跑出去，嚇到了正進來的奉管家。
“先生，太太她！”她欲言又止。
陸湛將煙放到脣邊有些煩燥地吸了一口：“沒事，只是一些小孩子脾氣罷了！”
他頓了一下，指着桌上的盤子：“收走吧！”
奉管家愣了一下，看着沒有碰幾口的食物：“先生，要不我替您做點別的吧！”
“不用！”他說完這句便抿緊了脣，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了。
奉管家嘆口氣，她收拾好東西走出門外。
其實，她是知道的，先生之前爲什麼不肯見夫人。
先生是那麼驕傲的男人，怎麼可以容許自己變成這樣呢！
她無奈地將食物收走，並說了一句，“先生如果覺得餓了，就叫我！”
陸湛點點頭，又埋首於公事中，但卻無法再集中精力。
想了想，還是推着輪椅回到房間。
一進去就瞧着水晶背對着門側躺着，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嘆口氣，繞到她面前，輕聲說：“生氣了？”
水晶不肯說話，還賭氣地將身子掉到另一邊。
陸湛苦澀一笑，又推着輪椅到她面前，“不氣了好啊！”
她不說話，只是低頭不看他。
陸湛有心逗她：“水晶，你看，我現在連走幾步都那麼困難，不生氣了！”
她這才擡眼望他，只見他正面色溫柔地瞧着她。
雖然他的面孔變了，沒有以前那麼俊帥了，但他的眼神依然緊緊地着她的目光。
水晶忽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身子，將頭擱在他的肩上，悶悶地說：“對不起！”
他伸出手，撫着她頭髮，“有什麼對不起呢！”
將她帶着淚的小臉擡起來，“不哭了，都要當媽媽了還哭呢！”
她扁起小嘴，“當媽媽爲什麼就不能哭了！”
她就是要哭，要讓他心疼，水晶有些孩子氣地想着。
對於她這點小心思，陸湛怎麼會不知道呢！他。
他只是笑笑，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去浴室裡洗洗，臉都花了！”
啊……水晶立刻跳下牀，急急地往浴室裡衝去，陸湛有些無奈地笑笑，“小心點！”
但人已經不見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有一雙健全的腿，真好！
他不曾後悔過，但是他真的恨自己再也不能揹着她，走在大街上，也不能抱着她穿梭在別墅的任何角落。
除了能掙錢，他和一個廢人沒有什麼不同了！
甚至就是出去談合約，也必須水晶或是高管前去，他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獨自舔着傷口。
水晶現在不覺得，日子長了她會不會覺得有這麼一個怪物老公會難受，會覺得厭煩，會不會也用那種異樣的眼神去看他！
他的心裡生出近乎恐懼的東西出來，連水晶出來他都沒有發現。
“陸湛，你怎麼了？”水晶奇怪地望着他。
他回過神來，勉強一笑，“沒什麼！”
“哦！我看你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她甜笑着，躺上牀，然後拍拍身邊的位置：“你也午睡一會吧！”
他工作了很久了，該休息一下了。
陸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輪椅推到牀邊，然後雙手撐着牀，用一隻腿先上了牀，支撐着上去……
他躺到她身邊的時候，是微微喘着氣的。
側過頭，抿着脣看着她：“水晶，你真的不在意嗎？”
“在意什麼？”她沒有回過神來，忙着幫他擦擦汗。
陸湛苦笑一聲：“你看，我連這個動作都費這麼大的勁，以後，孩子生了，我不能像其他的爹地一樣，抱着他到處走，而且甚至他上學了，我也不能開着車子去接送他……”
“你會好的！”水晶沒有等他完全說完，就打斷他的話。
而她這般突然的話卻讓他臉色微變，只是水晶沒有發現。
她望着他接着說：“陸湛，我相信你一定會好的！”
陸湛靜靜地望着她堅定的眼神，久久的，他終於扯出一抹微笑，“是的。”
但他的心裡苦澀至極，她的話，是不是說，她是在乎的。
如果他不能好！如果他一直不能走，如果他的臉一直這麼醜，是不是她就會在乎，是不是就會離開他……
他不敢想下去，甚至覺得自己回來就是一種錯誤！
這些天來，她一直活得很好不是嗎？
他心裡想了許多，但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水晶抱着他的身子，將臉貼在他的頸子處，小臉蹭了蹭，很心滿意足的樣子。
陸湛幽幽地問：“水晶，你怕這張臉嗎？”
這張臉已經被破壞了，找不到原來的樣子了，她看着不害怕嗎？
即使他可以，她和一個這麼醜的男人做愛，不會吐嗎？
他的不安讓水晶不自覺地又摟緊他許多，她吻了吻他的脣角，“這是你最不用擔心的，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你始終是你，不是嗎？”
她頓了一下，“而且現在的整容手術也很發達，當然，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在意！”
她笑笑看着他，攬着他的頸子，“在我眼裡，陸湛是獨一無二的。”
他面色沒有變，只是眸光灼熱了起來。
水晶認得這個眼神，每當他想要她的時候，就是這個眼神。
她望了望門，他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關上，於是輕手輕腳地下了牀，去關上門。
而她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陸湛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瞧着她，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情緒，只有他不停鬆動的喉結可以看出他其實是激動的。
“陸湛，我們可以滿足對方的，是不是？讓我們一起來找找適合的方法！”她一邊咬着他的頸子，一邊像個妖精一樣低低地誘惑着他。
陸湛除了喘氣，不能再做其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