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真的很脆弱，如同一根新發芽的小樹枝，輕輕一折，便從此逝去；生命也真的很渺小，像沙漠上一粒金黃的細沙，一點也不起眼。一分鐘前還活蹦亂跳，跟我們有說有笑的劉茂才，現在就靜靜的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遼遠的天空留不下飛鳥飛過的跡痕，夕陽的迷霧仍在摟抱着眷戀，而劉茂才的人生在此謝幕。

“都過來！”我渾身緊繃，低吼一聲。馬鑫收起了永遠掛在嘴角的那一絲淺笑，龐海波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凝重，黃正平則默默的甩了甩手臂，就算他們之前沒見識過吳乃定、孫宗武，此刻也都被兩人狠辣果斷的殺人方式震驚了。算上我，四人站成一排，冷冷盯着兩人。

“哎，還是忍不住就出手了，嘿嘿，特課小子，咱們又見面了。”孫宗武顯然有些遺憾，隨即嘆息道，“我還以爲來的什麼大人物的，結果居然是一隻跑了兩次的老鼠。小子，事不過三，這一次不會再放過你了！”

“阿武，你認識他？”吳乃定問道。孫宗武好笑道：“你忘了，十萬大山那次，還有抓小四那次這小傢伙都在場，不然我也不會忍不住...對了，他還是頭一個能從你手下下溜走兩回的人啊，哈哈哈！”我在一邊聽得暗暗發苦：媽的，敢情就我一直以來自作多情，還以爲他們會伺機報復，結果他們連我的名字都懶得記！早知如此，我自告奮勇個什麼勁兒啊！簡直作死！現在好了，找人，找人，真把人找到了，我特麼怎麼帶回去？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先別想太多，把他們抓起來要緊。”龐海波看出我有些“想入非非”提醒道。我點點頭，不管怎麼樣，我們四個人也都不是任人魚肉的弱雞，還有的一戰！

“阿武，別廢話了，趕緊動手吧。”吳乃定眉頭一皺，也懶得說開場白，直接突到我面前，嚇得我趕緊雙手擋在胸口隔檔。“嘭！”我草！這他媽是拳頭嗎？確定不是石頭？雙手傳來陣陣刺痛，我順勢往後一個後滾翻卸力，翻滾的間隙看到郭毅他們三人正拼命往這邊趕，這才明白爲何吳乃定如此心焦了。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郭毅他們離我們有很遠的距離，還在泗水河對岸，想要越過那泥濘的泗水河跑過來還得花上一些時間。

既然吳乃定不宣而戰，龐海波三人也立即加入了鬥毆行列，奈何孫宗武手握匕首，一時半會兒無法近身，幾個回合試探下來，場面倒是激烈，但奈何根本沒有什麼進展，反倒是我這邊進展神速，吳乃定幾乎已經快把我打爆了！

“嘭！”吳乃定的拳頭是我捱過最硬的，每擋一下我都感覺手臂要斷了，終於這一次慢了半拍，被他狠狠砸在腰腹上。“啊！”我慘叫一聲，想繞到樹後面去，可惜吳乃定的另一拳已經尾隨而至，我右手舉起一個隔擋，然後彎腰握拳，趁着吳乃定來不及收拳的空檔準備偷襲一把。

右手一陣痠麻，吳乃定的拳頭如期而至，我咬緊牙關，在他拳頭到達的瞬間出拳，正中胸口！然後一個背轉身一記腳踹如法炮製，可惜吳乃定拳頭已經收回，將我的腳握住，好在胳膊擰不過大腿，我一用力掙脫了吳乃定的控制，然後迅速跑遠。

沒跑幾步，我就感到那令人心悸的壓力沒有了，扭頭一看，發現吳乃定並沒有追過來，而是捂着胸口緊皺着眉頭，表情略顯痛苦，仔細看的話，手蓋着的地方還有一些深色偏暗紅的漬。難道，我一拳就把吳乃定打成重傷了？絕對不可能，我是得有多不自量力纔會這麼認爲，既然不是我的原因，那就是他本來就有傷？嗯，這個猜測倒是靠譜多了，只是他是怎麼傷的？我一拍大腿，是了，能把樑鐵彪、老高、老俞這羣“獸人”打的進醫院躺了好幾天，他們自己肯定也輕鬆不到哪去，況且，樑鐵彪他們能光明正大的住醫院接受治療，他們則只能偷偷摸摸的找黑醫，這中間的差別可大了，他們一定是帶傷上陣的！

一想到此，我身上迸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王八之氣，原本疼到想哭的雙手也不痛了，豪氣頓生道：“再來！”主動跑上去求打架。吳乃定當然不可能扭頭逃跑，突然縱身一躍，攀上大樹的一條分支，雙腳就直直蹬了過來。見狀，我趕緊緊急剎車，乾燥的土地上頓時塵土飛揚，留下兩道淺淺的痕跡。

吳乃定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用力一掰扯，那根樹枝就被嘩啦啦拗了下來。一寸長，一寸強，有樹枝在手，我立馬就變成了掃地中的垃圾，根本沒辦法近身。正當我準備“捨得一身剮”的時候，吳乃定突然把樹枝扔了過來，我本能的一個閃避，結果就掉入了吳乃定的陷阱。在他扔樹枝的同時自己從側面跟進，我的躲避動作剛好落入了他的手中。

“嘭嘭嘭！”吳乃定毫不猶豫的發起猛攻，前兩拳結結實實的砸在我的臉上、脖頸處，直到第三拳的時候，我才做出了防禦動作，將已經被把的紅腫的手臂架起。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落在身上的拳頭突然沒了，原來龐海波一個飛身側踢，已經將吳乃定踢到了一邊。“你沒事吧？”黃正平過來把我扶起來，他的臉上、胳膊上都還在流着血。“沒事，就覺得有點噁心。”我吐出一口血痰。臉上的那一拳實在是有點吃不消，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我們走！”孫宗武有匕首的天然優勢在，至始至終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將吳乃定迅速扶起道，吳乃定還想說點什麼，被孫宗武阻止了，“郭小白臉要過來了，他比這幫人要難纏的多。”

“你們怎麼不追？”看到龐海波他們任由吳乃定、孫宗武離開，我有點憤怒。黃正平“吧嗒”一聲躺在地上，臉色蒼白，苦笑道：“我是追不上了，腳上被捅了一刀，跑不快。”我這才發現黃正平的右腳已經紅了。至於馬鑫，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過，定睛一看，這哥們捂着肚子還樹蔭下躺着。“差點被剖腹了。”黃正平解釋道。“沒死就好。”我一陣後怕。

郭毅他們終於來了，趙哥和李哥象徵性的追了幾步後就折返回來了，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們在趕來的時候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知道跑掉的兩人是有多麼的窮兇極惡，任他們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老郭，這次我們得合作了，真誠的那種。”看着傷兵滿營的我們這隊，我誠懇的說道。郭毅點點頭，臉色很凝重。

“我不同意。”幾乎在郭毅點頭的同時，趙哥立即說道，“這是他們的事，跟我們沒關係，別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我可不那麼認爲。”我看着趙哥說道，“他們來這裡是因爲沒錢了，需要來泗水河中撈點東西換錢。”

“是嗎，照你的說法他們應該襲擊我們纔對，那爲什麼他們見到你們就動手了，更是不等我們把東西找出來搶過去？”李哥反駁道。

我卡殼了一下子，突然想起孫宗武最初的那句話道：“也許...他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李哥皺起眉頭道，“你特麼在逗我？”我無奈而又誠懇的道：“孫宗武...就是拿匕首那個，他剛纔說了一句‘還是忍不住出手了’，說明他們本來的確打算等你們找東西有了結果再動手的，至於爲什麼突然現身，也許是因爲我。”

“因爲你？”

“是的。我們特課前不久剛剛在長沙伏擊了他們一次，讓他們辛辛苦苦組建起來的班底都交代在那裡了，除了他們倆逃了出來，我想他們對我們特課應該是有滔天的恨意吧，剛好在這裡見到我，你們離我們也隔了一條河。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於是就忍不住想偷襲我們一把，說起來，還得多謝一下劉茂才，要不是他的警告，也許我們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全滅了。”我感情複雜的看了一眼劉茂才的屍體，馬鑫此時已經紅了眼睛。這裡，就屬他跟劉茂才的關係最好。

“把他埋了吧。”龐海波輕聲道。我點頭同意，於是我們找了一處背山環水的地兒開始刨洞，就連受傷較重的馬鑫和黃正平也參合了進來。至於郭毅三人，則站在原地激烈的討論着，趙哥、李哥還是很不願意與我們合作，顯然，他們被剛纔的一幕嚇到了。他們只是求財，沒打算丟命。“呸！什麼玩意兒，老子居然會輸給這樣的慫貨！”馬鑫恨恨道，繼而哽咽起來，“茂才，真他媽替你不值啊！”

“有結果了？”看到郭毅氣呼呼的過來，我問道。郭毅點點頭：“無非就是散夥！碰到硬茬子就躲，這他媽也算是軍人？”說話間，趙哥、李哥已經消失在了我們視線。

“是‘曾經是’，他們已經不是軍人了。”我淡淡道。

“哼！”郭毅捲起袖子，加入到了挖坑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