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還真是一個顛不破、砸不爛的至理名言。我們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纔剛開始沒多久就遭遇了一次重大的挫折，差點就全功盡氣。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當初爲了保險起見，佈置跟蹤熊輝的人有兩路，一路是警方的人，一路是我們的人，隨着跟蹤的深入，熊輝“帶”我們找出來的落腳點越來越多，有幾處甚至還發現了毒品，這讓警方坐不住了，那個不知叫啥的陳局長竟瞞着白老頭兒，私自開展了行動，一舉搗毀了所有藏毒的窩點。老陳是長臉了，紅光滿面的連着召開三場新聞發佈會，只是吳乃定那邊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他們小小設計了一個局，坑了我們的人一把，結果警方的那位跟蹤人員替他們好大喜功的領導買了單，比我先一步，直接上了烈士榜。至於怎麼一個死法，大夥兒可以參照杜偉憲和葉俊騰的死狀。

“哈哈哈，白老頭也有今天！”聽到陳嘉瑜的講述，我第一反應不是勃然大怒，或者是替那無名英雄惋惜，而是盡情的嘲笑白俊升。

“你這人怎麼這樣，現在還有心情笑得出來？”陳嘉瑜顯得很不高興。

我止住了笑道：“抱歉抱歉，我只是覺得這白老頭兒不是算無遺策嘛，沒想到也會有吃癟的時候。”

“這有什麼，白老還不是也算錯了朱晉三的事兒，要不是你命硬，不也摺進去了。”陳嘉瑜提醒道。我拍拍腦袋：“是哦，差點把這一茬子事給忘了。不說這個，想起來我就想不顧尊老愛幼，飛過去揍他丫的老頭子一頓。白老頭兒就沒跟那個什麼陳局長抗議一下？”

“抗議要是有用那美國早就老老實實的了。”陳嘉瑜難得調侃了一下，“警方有警方的難處，他們擔心一直不採取行動的話，那些毒品就會流入市場。”

我想了一下也的確是這麼一個理兒，我們的釣魚很可能持續幾年，總不能坐視這些毒品危害社會吧？“吳乃定他們整這麼多毒品幹什麼？”蝨多不癢，債多不愁。我是越來越佩服吳乃定這羣人了，加起來的罪名足夠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的了。

“以前在鬼王黨有‘走棺’負責去撈錢，他們只需要負責怎麼打人就行了，現在既然他們已經離開鬼王黨了，就得自己想辦法籌錢生活了。流氓也是人，也需要吃飯睡覺，拉屎撒尿。”陳嘉瑜語氣中透着鄙視。

“嚯，這些天語言表達能力見長啊，都快趕上我了。”我呵呵道，“那我們的人呢，被發現了沒有？”前面的都只能算是閒聊範疇，現在問的纔是我最關心的。

電話那頭的陳嘉瑜喝了口水：“應該是沒有，事情發生時我們的人還在遠處，還沒入套呢他們就收網了。”

我切了一聲，把腳放在桌子上：“雖說是自己人但也要講求實事求是，他肯定是膽小害怕吧，我甚至懷疑之前的所有情報都是警方的人員提供的。不過膽小有膽小的好處，你看，至少這一次膽小的活下來了。”陳嘉瑜沉默了幾分鐘後才嘆口氣道：“這就是我們特課目前的現狀，無人可用。白老不也跟你解釋過了嗎？”

“他不是收編了一大批天機門的人嘛，那裡面就沒幾個膽肥不要命的？”我納悶道。

“那批人現狀還在觀察當中，畢竟有過案底，使用的話必須慎之又慎，不然不光是白老，整個特課都得背鍋。”陳嘉瑜解釋道。

“那也不能用那個人了，必須換掉。”我夾着手機道。陳嘉瑜附和道：“是啊，我們都是這個意思，只是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慢慢找唄，至少現在吳乃定他們以爲自己已經排除了尾巴，他們會放鬆警惕一段時間的。”我還沒意識到危險正在慢慢靠近。

“其實白老他們昨晚討論了一晚上，終於確定了最終的人選......你知道我爲什麼要給你打這個電話嗎？”陳嘉瑜突然問道。

“不就是閒聊嘛......”我靈光一閃，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一摸額頭，出汗了，“你姥姥的，你要是說他們選擇的是我我就死給你看！”我心中的不祥預感越來越濃。

“很不幸，麻煩你過來死給我看吧。”陳嘉瑜嘆了一口氣道。“咣噹！”我一個重心不穩，直直的往後面摔了下去，把順便把椅子壓壞了一條腿兒。“喂！侯迪，你怎麼了？”陳嘉瑜的聲音有點急切。

“媽了個巴子的！”我疼得齜牙咧嘴，摁下免提道，“沒事兒，隔壁小兩口兒吵架呢，現在已經發展到全武行了。”我隨口胡扯道。

“那你什麼時候過來？”見我沒事，陳嘉瑜又回到了話題上。“慢着慢着！”我舉起右手，雖然陳嘉瑜看不見就是了，“我什麼時候答應接這活兒了？”“這是組織上的分配，你必須服從！”陳嘉瑜的口氣變得無比的嚴肅，“侯迪，你就不能顧全一下大局？”

“大局個屁！我顧全大局了，誰來顧全我啊！”我這回索性坐到了桌子上，“憑啥髒活累活我全包了？”

“你這不是優秀嘛......”

“少給我灌迷魂湯啊，我不喝！”平時不拍馬屁，現在再拍來不及了！“誰也不是一出生就全知全能的，不會的可以練嘛，不優秀的可以培養嘛！”

“可能是實戰，我們不能讓他們去做這麼危險的工作！”陳嘉瑜反駁道。

“看看看，母雞精神又來了，幹嘛老護着那些雞崽子們？我和強子不也是一次次的死裡逃生過來的？挺不過來的，只能說明他們太爛了，不過他們比我們那時的條件要好，至少還能混個英雄烈士啥的。”我對陳嘉瑜的解釋十分不屑，“嘉瑜，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你應該很瞭解我，這些大義對我還不如一件大衣來的實在。我想白老頭兒知道我這人現實，所以才讓你來當這個說客吧，不好意思啊，給了你面子，我還活個啥子？”

長時間的沉默後，電話那頭傳來長長的一聲嘆息：“其實，這次是我自告奮勇，我就是想看看太陽能不能打西邊出來。”

“這違背了最基本的天文常識。”我冷幽默了一把，可惜效果慘敗。

“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係吧？”

“當然，我這人公私分明。”我現在終於明白了我爲什麼不跟陳嘉瑜在一起的理由了，那就是我很自私，而她卻很無私。社會上需要很多像陳嘉瑜這樣的無私者，我很敬佩他們，甚至不吝惜掌聲，因爲我不能。

與陳嘉瑜的電話結束後的幾天，我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雖然之後也沒有再有人打過類似的電話，但我心裡還是挺不是滋味兒的，我不後悔拒絕陳嘉瑜，只是心裡有點不落忍：自己天天打着特課的旗號作威作福，說是員工，其實到現在連特課的大門朝哪開都不清楚，自己這樣是不是忒無恥了一點？

強子他徹底牛叉了，帶着王靜游完了湖南，這回又把戰火燒到了四川，在九寨溝賴着不肯走，當起了逍遙散人。對於他走後的事情基本一無所知，聽到我的敘述還一個勁兒的感嘆連連，最後還忍不住抱怨道：“甲魚她這是有偏見啊，爲什麼不讓我去呢？”

“就你那腦子，沒一天我就得參加你的追悼會去！”我吐槽道，“要說有偏見，那也是整個特課對你有偏見，這可不是陳嘉瑜自己能做出的決定。”

“呦呦呦，這麼急着護美？”強子打趣道。

“滾！”我笑罵，“我說強子，他們要真給你打電話來怎麼辦？”

強子哼了一聲：“怎麼辦？我直接掛電話。傻子纔去呢！”強子的這個回答讓我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這還是那個充滿了冒險主義精神的強子嗎？看來愛情對人的改變真的不小啊！

吃飯睡覺，睡覺吃飯的日子在一週後終於一去不復返了，這次打破我日常生活的，照舊是陳嘉瑜，她現在幾乎已經成了我的專職聯絡員。“快回來，出事了！”陳嘉瑜的聲音異常低沉。

“怎麼了？還是給跟丟了？”我本能的想到是不是吳乃定他們發現了我們的人，又如法炮製了一出死人戲碼。

“沒有，我們的人...膽小得很，現在都是用望遠鏡遠遠觀察，不靠近他們的人了。”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人身安全得到了極大的保障，壞處就是很容易跟丟，隔那麼遠，對方甚至都不需要刻意躲藏，一頭栽進農貿市場就可能找不到了。

“那出什麼事了，瞧把你嚴肅的。”既然人沒事也沒丟，我一時想不出什麼需要我趕回去的理由。

“楊福才他們在龍初虎的家裡發現了他的屍體。”陳嘉瑜緩緩道。

“就是我們抓龍初虎的那個小區？”我問道。

“是的。”我吸了一口氣，叼起一根牙籤：“媽的，這是在跟我們示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