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喬很苦惱，他留給何令菲的第一印象實在太差、相當差、十分的差，導致這一路上何令菲與他的交流只停留在打招呼等基本的禮儀上，其餘的爲零。自己隊中有這麼一個跟自己聊不來不合羣的成員，方喬深感人心不齊，隊伍不好帶。“喂，笑話也該看夠了，快給我出個主意。”車子的目的地是澄江，離昆明也就五十幾公里的距離，在這之後進密林，就要靠我們一行人步行了。在我往車下搬東西的檔口，方喬悶悶不樂的過來虛心請教道。

“她對誰都不會搭理的，別忘了她是個啞巴。”強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何令菲，確認與自己的距離足夠遠，才扛着那個行李箱嘿嘿笑道。自從知道了箱子裡面的東西后，強子就主動承擔起了扛箱子的重任。現在他跟箱子的關係那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恨不得睡覺洗澡都在一起。

我關上後備箱，想往上面靠一靠，一見車身上面厚厚的一層泥就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兄弟啊，不是哥不想幫你，實在是第一印象太重要了。就像面試的時候你頂個爆炸雞窩頭，相親約會你穿着涼鞋人字拖一樣，你給何令菲的第一印象就徹底失敗了，失去了成爲高富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機會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都哪跟哪兒啊！我就想着稍微改善一下關係，到時候行動不聽指揮咋辦？”方喬鬱悶道。“哦，爲這事兒啊！這點你可以放心。”我拍着胸脯保證道，“我們是給她弟弟來報仇的，我相信她還是識大體，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的，不至於爲了跟你慪氣而放棄報仇大業。”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茬？”方喬頓覺撥雲見日，醍醐灌頂，“現在是我們替她在辦事，事情搞砸了第一個該哭的人是她啊！嗯，有道理，我也想到了。”方喬低着頭自言自語的走遠。我破口大罵：“什麼叫‘你也想到了’？明明是老子給你開的光！”

澄江是個小地方，跟大部分中國西部的小縣城一樣，地方偏，人口少，道路窄，環境好。大部分的路面溝壑縱橫，兩邊的建築也是中低樓層，路上的行人沒有匆忙之色，大部分都是有說有笑的從我們兩邊經過，和大詩人謝眺口中的“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中的“澄江”沒有半毛錢關係，實在是半夜裡跑肚驚了賊——趕巧兒了。澄江本不是什麼著名的旅遊勝地，也沒有發達的商業支撐，何況還有兩隻**帶給我們的巨大壓力，因此我們在澄江縣城逗留的時間很短，只是補充了一些乾糧用品，坐下來搞清楚具體方位後，我們就進了延綿望不到邊的羣山。

午後的霞光和蒸騰的水氣使羣山虛化成水墨畫中的皺染，惟獨遠處的山尖依然真實明顯，它們無基無序，拔地而起，陰影就鋪到了山腳下的我們。將眼光儘量地往遠處看，山的那邊影影綽綽能看到好幾處的建築羣，那是澄江縣城，大約半個小時前，我們就是從那裡繞道往這山尖的背後過來的。

“你確定地方沒錯？”強子踩着一處高石衝我們嚷道。他的背後，用衣服緊緊包裹着一把**，遠遠望去，就像是出去寫生的學生揹着的畫筒，剩下的一隻**，毫不意外的掛在了何令菲的背後。我不愛用槍，方喬和唐菲兒不屑用槍。

“應該沒錯吧。”到了現在，方喬顯然也有些心虛，他自己也很窩火，消息的來源又不是我，衝我嚷嚷有個蛋用！但顧忌到消息是何令菲老爹提供的，爲了確保兩人之間的關係不至於繼續惡化，開始打起了馬虎眼。

“茶語山莊的人當初只是跟蹤到了澄江，親眼看到吳乃定和孫宗武一羣人進了山。他們擔心山裡容易暴露，所以就撤回來了。”唐菲兒用嘴，何令菲用四肢，兩人看上去像是在表演雙簧，但我們誰都沒好意思笑出來，寧願把自己的臉憋成猴子屁股。何令菲——或者是唐菲兒的話不無道理，人多的時候你可以混在其中不被發現，進了山林你總不可能跟花草樹木融爲一體。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也有可能從山的另一邊出去了。嗯，那邊我記得是江川跟華寧吧。”憑着來時臨時抱佛腳做的功課，我努力回憶着道，然後立馬又推翻了自己的結論，“但是這三縣中間可是隔着一個撫仙湖呢，這裡屬於撫仙湖的未開發區域，他們用什麼過河呢？遊是不可能的，除非個個都是橫渡英吉利海峽的張健；船也不現實，這裡已經屬於深山老林，想找一艘像樣的船何其困難。”

“你說的好解決，找船不行那就做船唄，這裡什麼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做竹筏的木頭。”方喬接着我的話說道，“我奇怪的是他們沒事跑這萬徑人蹤滅的地方來幹什麼？”“所以地方肯定沒錯，沒有人沒事跑這裡，只是我們瞎了眼沒發現。”強子突然語出驚人，“就像天機門一樣。”強子的觀點得到了我們一致的贊同，於是我們決定繼續往深處走走看。

結果一天下來，蹤跡是沒找到，我們反而走到了撫仙湖的邊緣。撫仙湖，又名羅伽湖、青魚戲月湖，因湖水清澈見底、晶瑩剔透，被古人稱爲“琉璃萬頃”。是中國最大的深水型淡水湖泊，珠江源頭第一大湖，屬南盤江水系，位於雲南省玉溪市江川區、澄江縣、華寧縣間，距昆明70多公里，是一個南北向的斷層溶蝕湖泊，形如倒置葫蘆狀，兩端大、中間小，北部寬而深，南部窄而淺，中呈喉扼形，是國家一類飲用水源地，也是我國水質最好的天然湖泊之一。

之所以得名“撫仙”說辭有二，一說據澄江《府志》記載：湖東南諸山，巖壑磷響，懸竇玲就，中有石、肖二仙，比肩搭手而立，扁舟遙望，若隱若現。相傳石、肖二仙慕“湖山清勝”，忘了回返天廷，變爲兩塊並肩搭手的巨石，站立在湖的東南方。在湖上駕舟遙望，還隱約可見。有此仙人遺蹟，故名撫仙湖。另一說是因湖西面的“尖山”平地拔起，狀如玉筍，直插雲天，又宛如高大的仙人立於湖岸，伸手撫摸瑩碧的湖水，故名撫仙湖。而“玉筍晴嵐”，也成爲舊時雲南勝景之一。與我而言，比較傾向於後者之說，原因很簡單：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神仙皇帝嘛！

如此近距離看着湖水搖曳出一片一片光波，如無數的飛刀在飛舞，而剎那間又恍惚整個湖面陡然翹起，似乎要顛覆過來。水是這麼的藍! 映得周圍的樹木花草也蒼色深了一層；水是那樣的廣，讓我們的五雙眼睛都望不到彼岸。我們彼此相望一眼，心照不宣的停了下來，準備忙裡偷閒片刻。

強子是個停不下來的主兒，沒幾分鐘就扔下我們一個人跑去探路了，方喬躲在樹蔭下津津有味的咬着一根水草，就像在吃什麼了不得的美味佳餚，唐菲兒和何令菲一起坐在樹下的亂石岸上說着女生之間的悄悄話，將赤着的腳浸到湖裡，上身的白衫發着瑩光，卻能看見水中那如藕的腳和染成絳紅的指甲。

“喲呵，看不出來你也這麼臭美啊？”我指着水裡紅色的腳趾甲道。何令菲不會說話，只是笑笑把雙腳收了回去走開了，唐菲兒就沒那麼客氣，一腳打起一片水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尼瑪！別把你的洗腳水潑我身上啊！”我連忙跳開到一邊，拎起衣服一角聞了聞，不知是我的主觀意識作祟還是客觀實際存在，鹹鹹的，有海的味道。

“說吧，有什麼事？”唐菲兒沒好氣的用腳拍打着水面道。“你這是未卜先知？”我大爲驚訝，我的確有事找她，但還沒開口呢。“故意插話進來把令菲捻開的不是你嗎？”唐菲兒眼角帶着得意。

“那我說了啊，可不許生氣打臉啊。”我看了一眼方喬和何令菲，走近幾步道，“你是不是孤兒？”

唐菲兒的眼神迷惑了一下：“不是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我也是杭州人。我有個姥姥在杭州。幹嘛突然問這個？”“哦，沒什麼。聽強子說王靜是孤兒，想着你是不是也有相同遭遇。”唐菲兒回答的坦誠，我也如實相告，“你們琉璃司孤兒有很多？”

這一回唐菲兒就顯得不友好了，俏臉冷了下來，皓白的雙足也不再拍打水面了：“你問這個幹什麼？”“別誤會啊！只是好奇而已，不想說就不說嘛。先把你手中的石頭放下。”我忙不迭跳起來跟唐菲兒拉開了幾米的距離，落荒而逃，她的手上，晶亮亮握着兩顆鵝卵石。媽的，好奇心真的能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