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吃完,人群散去,孤兒寡母三人拖著門板抹著眼淚回家,白衣女子跟幾名男子站在一起,神情冰冷陰鬱遠遠跟在後面。
「爹,你一定要為女兒做主!」白衣女子哭訴,「你看看我這臉,好疼,肯定被抓傷了,以後怎麼賣身葬父,怎麼嫁個好人家!」
嗚。
好委屈。
必須得把那一家整治安逸才能消她今日被沙雕羞辱的心頭之恨。
「閉嘴!」
一身深藍布衣下巴上留著一小撮鬍子的男子朝她低吼,「你知不知道你差點闖禍!」
還賣身葬父,你踏馬想葬誰?老子還沒死呢!
白衣女子一臉茫然的搖頭。
闖禍?什麼禍?
腦子突然靈光一閃,瞳孔一縮,「難道那個面容俊美的小公子……」
惹不起?
男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是壽王唯一的兒子,當今皇上的親侄兒!」
女子,驚呆。
好一會兒才見她顫抖著嘴唇問:「咱、咱還針對那三個賤人嗎?」
「當然。」
男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貴人向來多忘事,天下誰不知道壽王的兒子司徒璃是當今聖上最最疼愛的侄子,比皇子還要勝三分。今日他雖發了善心,但不過是剛巧遇上了,還能管上一輩子?名不正言不順,就是壽王府也不會同意的。」
「我看呀,他只怕早就忘了。」
「一張銀票對這種家有權勢的公子哥兒來說,就跟白紙一般。」
「咱奪了又如何。」
「我女在地上跪了半天,眼淚可不是白流的,又放棄了先前那位富貴爺,該得些補償的。」
很理所當然。
白衣女子破涕為笑,「爹說得對,是女兒膽小,就怕得罪了人。」
男子輕輕的捋著山羊鬍,「你這樣想沒錯,謹慎點總要好些。」
……
村裡。
母女三人才把門板放下,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族裡就來人了。
很兇。
個個彷彿都要吃人似的。
族長端著架子假惺惺的說了一堆沒用的屁話,「……那銀票是村裡的,很是該拿出來修繕祠堂,以求祖先保佑族中子孫。」
黑胖姑娘雙手叉腰,「我呸!」
「想要錢,沒門兒!」
「連死人的錢都覬覦,你們還是人嗎?我看跟畜生沒兩樣了!」
「祠堂?祠泥煤呀!」
「那些靈牌真要能保佑後代,我爹還會丟下我們娘仨走了?」
神情憔悴的婦人本來想勸大女兒的,但一聽到男人積勞成疾一病不起的去了,眼眶又紅了,她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
黑胖姑娘兇悍無比,為守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完全豁出去了。
而此時,思如跟朱子瑋站在一座清雅古香低調不失奢華的茶樓外,她輕搖羽扇,感嘆,「玉蘭茶坊果然是名不虛傳呀。」
大俗大雅,雅俗共賞。
不管是寒門學子還是富家子弟,都願來這裡……附庸風雅。
作詩寫詞對對聯,談情繪畫覓知音。
司徒璃並不愛來,就像是壽王司徒無傷說的那樣,他,是個學渣。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抱歉,打擾了。
但今日她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走吧。」
就抬步率先進去了。
朱子瑋抿嘴一笑,展開扇子,也風流倜儻的跟了上去。
皇宮。
一聲「退朝」,文武百官叩首三呼萬歲,就各自離去,司徒無傷很自覺的跟皇帝滾了。
兩人行走在御花園,此時正是爛漫五月,百花盛開瀰漫果香。
美好的風景能讓人心情愉悅。
「怎麼,今天不著急回去陪王妃嗎?」皇帝看了壽王一眼,戲謔道。
司徒無傷很耿直的點頭,「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雖然臣弟是想回去,但今日有要事跟皇兄說,emmm,其實是想請皇兄解惑。」
皇帝就來興趣了,挑眉,「還能有事情把咱們的壽王難倒……」
一頓。
他這話錯了。
壽王有個死穴,壽王妃。
司徒無傷卻嘆了口氣,「是阿璃。」
皇帝:「阿璃不是已經大好了嗎?不過兇手還沒抓到,是個麻煩。」
到底是怎麼下毒的?
關鍵那毒具體是什麼,解藥如何,御醫們根本一點頭緒都無。
如果有心之人對他下手……
皇帝的眼眸變得幽深無比,彷彿深不見底的譚。
「對了,朕昨日聽御醫說,阿璃本來已經劇毒攻心人事不省了,身體里的毒卻突然全部消失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
司徒無傷搖頭,「說實話,臣弟也不知道。當時御醫判定阿璃必死無疑,臣弟跟王妃痛不欲生只恨不得立即就跟了去,王妃更是趴在阿璃身上大哭,就突然聽到王妃的陪嫁嬤嬤說阿璃醒了。」
「隨即御醫診斷,阿璃大好。」
「臣弟跟王妃不放心,把太醫院所有御醫請來,但結果都一樣。」
「阿璃沒事了。」
「今早起來就喊餓。」
「臣弟問過他,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中的毒,只是耳後被什麼咬到。」
「不過,解毒的話,他說過。」
「這也是臣弟不明白的地方,皇兄一向聰明,一定能想得到的。」
恩。
就把思如夢見長兄阿瑜的事情說了,包括那句「天,快黑了」。
皇帝:……
他皺起眉頭,「阿璃呢?」
司徒無傷道:「皇兄知道他最是待不住,不出意料應該在街上。」
「這孩子!」
皇帝嚴肅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無奈又寵溺的笑。
看著司徒無傷,「阿璃他大病初癒,你也別太拒著他,只要這天下還姓司徒,朕……」
猛收住。
天下,天……
天黑了。
皇帝想,他可能明白阿璃做的那個夢是什麼意思了,是,預兆。
司徒家的江山,有危!
皇帝的臉色驀然變得十分難看。
如果真像他猜測的那樣……
皇帝第一個就想到有人在暗搓搓的謀划造反,想奪他的天下。
錢,兵……
目光落到滿臉疑惑的司徒無傷身上,天下兵權一分為三,他掌兩份,剩下一份就在面前這人手裡,但要說皇弟會造反……
講真,他不信。
當初要不是無傷以兵鎮壓,即使有先皇聖旨,他也不定能坐得長久。
短命的一位。
而且,江山有危這事還是無傷告訴他的。
皇帝沉吟片刻,如鷹隼般的眼睛犀利的盯著司徒無傷,「皇弟,朕有話要跟你說。」
司徒無傷雙手抱拳,彎腰躬身,臉上的疑惑褪去,只有堅定的服從。
「臣,唯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