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禾最後還是吃到了雞，代價是被思如一頓暴打，他抱著頭逃出家，留下一句「羅英你這個賤人！」
但雞湯是真好喝。
咂舌。
回味無窮。
屋裡，思如給丫丫盛了一碗雞湯，又給她夾了個大雞腿，笑眯眯說道，「快吃，吃了長高高。」
「恩。」
小丫頭用力的點頭，大口大口的扒拉著飯。
「你怎麼不吃？」思如看著坐在對面安靜的陳楠問。
「媽。」
陳楠抬起頭，稚嫩的臉上滿是憂鬱，他眼裡閃過水光閃爍，「你是不是要跟爸爸離婚了？」
他都聽見了。
這段時間爸爸一直都不在家，一在家媽媽就吵他，連飯也不準備他的，還讓他睡客房……
今天在外婆家，他親耳聽見媽媽說要離婚。
他不想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
爸爸，媽媽，他跟妹妹，是本來就該在一起的呀。
分裂了算什麼。
班裡不是沒有父母離婚的，那很恐怖，真的。
他一哥們，好兄弟，從一年級就是同桌，很開朗外向的一人，成績也好，但在去年他爸媽離婚了，誰都不願意要他，都推託。
曾經的幸福彷彿全是假的。
哥們很懵。
突然有一天就成了無父無母無人要的孤兒。
是，沒人要。
一旦父母的關係變得糟糕，愛情的結晶就變成惡果了，別說要，連看一眼都覺得礙眼。
爸爸不要，媽媽拒絕。
那段時間他家裡戰火紛飛硝煙瀰漫，他情緒低落，每到放學就磨磨蹭蹭，不願意回家。
回家很煩。
媽媽的溫柔，爸爸的笑臉，噴香的晚餐……
都沒了。
只有無盡的爭吵。
後來，他爸媽還是離了，恩，誰都沒要他。
他咋辦滴？
兩人在離婚的時候定下一個協議，孩子撫養權不變，在父母家輪流著住，半年為一期。
恩。
就像現在很多老人養老一樣。
最開始說的是半年，但在三個月內，兩人就先後再婚了，這神速，先前的惡果就更礙眼。
看見就煩。
俗話說，有了后媽就有后爹，哥們是雙倍。
在誰家都成了外人。
冷暴力。
不，更嚴重，經常遭遇惡語，他胳膊上還殘留著后媽掐的印子，青紫青紫，一看就很疼。
心更疼。
前幾個月，兩邊都生了孩子，矛盾變得更重。
搶他了。
為啥？
帶娃唄。
沒人給他輔導功課了，沒人關心他的成績……
如果現在不是義務教育，哥們絕對是成了失學兒童，可憐見的，有了這先例，他敢讓爸媽離婚？
鐵定拼了老勁兒的阻止呀。
哥們現在是一邊住兩個月，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吃一碗飯，他以前多壯一小夥子，如今成麻桿兒，那胸膛上的肋骨一排一排清晰可見。
可他能怎麼辦？還是個十歲的小孩子呀。
新衣？沒有。
文具？沒有。
零食？沒有。
……
「我以前最愛吃巧克力，可現在，巧克力是啥味兒的？陳楠，你能不能請我吃一塊？」
陳楠鼓起勇氣，抬頭看著思如，「媽，我不想你跟爸爸離婚，我想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后媽，后爸……
哥們是他的前車之鑒。
思如：「媽媽的想法不會變，但你可以選擇跟誰。」
陳楠眼淚就掉了下來。
「媽……」
思如走過去，輕輕的摸著他的腦袋，「你也十歲了，對咱家的情況也了解許多，媽媽真的熬不下去了，或許，離了婚，你爸能很快的成長為一個有家庭責任心的男人。」
「小楠，就算離了婚，媽媽也還是媽媽。」
但，是嗎？
陳楠搖頭，「不，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那時，媽媽跟爸爸會再婚，會跟別人生孩子。
他很怕。
緊緊抱著思如的腰，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嗝，媽，你不要跟爸爸，跟爸爸離婚，我保證，以後一定乖乖聽話……」
思如神情平淡。
「不關你的事，是媽媽跟爸爸之間出現問題了。」
陳楠哭著道，「老師說有問題就要找原因，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嗚嗚，你們去找呀。」
他大哭。
本來啃著雞腿的丫丫見哥哥哭起來，瞪大眼睛。
「哇哇！！！」
也哭了起來。
思如要多無奈有多無奈，走過去把小丫頭抱在懷裡，轉頭對陳楠道，「媽媽知道你暫時還不能接受這件事，但兒子，家裡就靠我一個，真的很累，我不能想象一輩子當牛做馬還被人坑，你爸爸他，唉，我不想再提他。」
用手輕輕拍著丫丫的後背，「乖，不哭哦。」
陳楠：「爸爸他會改的。」
思如搖頭，「不，他不會。」
陳楠：「我去勸爸爸，媽媽你哪裡對他不滿，我讓他改。」
思如：「那太多了。」
掰著手指就開始數，「太懶，在家什麼都不做，一聲招呼不打就玩失蹤，該負的責任不負，這麼多年一分錢都不出，生活費、你們的奶粉錢學費補課費、你爺爺的買酒錢……」
陳楠都愣住了。
這些，他全不知道。
羅英秉承著大人的事不影響孩子的原則，什麼都沒告訴陳楠跟丫丫，甚至還說陳嘉禾的好話。
恩。
「爸爸是愛你們的。」
「爸爸出差去了，過幾天就回來。」
「爸爸上班也很累，以後要好好孝順他。」
……
但這些，都是屁！
陳楠知道家裡一應家務都是媽媽在負責，可這不是很正常嗎？爸爸賺得多，是家庭收入的主力，媽媽賺得少點，就多承擔家務。
沒毛病。
很多同學家裡都是這樣的。
他從來沒想過工資那麼高的爸爸居然啃老。
「我、我會去勸爸爸。」
「恩，祝你好運。」
思如摸了摸他的頭，「小楠，要是我跟你爸離婚了，你跟著媽媽吧，跟妹妹一起。」
陳楠低頭，咬著嘴唇，「我不想你們離婚。」
他眼裡滿是執著，「我誰也不跟。」
思如：「好，快去寫作業吧，寫完了媽媽帶你們出去散步。」
陳楠：……
明明在說那麼悲傷的事，突然之間就跳到寫作業。
呵。
莫名的心疼自己。
不過，放周末耍了兩天，作業一大堆沒做。
「哦。」
他低頭看了眼碗里，默默的拿起一隻雞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