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李華心裡很不滿意李榮，他一直覺得作為長子的大哥得到了父母更多的愛跟支持。
比如工作。
李榮既沒學歷又無技術，一般來說要麼出去打工要麼在家種地，可李老根卻花錢為他托關係找了個事業單位的臨時工，當然這許多年過去，李榮又勤快踏實肯干，早就轉正了。
恩。
福利待遇先不說，光是勞動強度……不，根本沒強度，坐在辦公室里吹吹空調喝喝茶混日子就能領錢，倒了年末還有年終獎拿。
多好。
不像他，只是個建築工人，烈日寒風都要做。
還得早起。
一天不幹就沒錢。
累死累活賺的都是血汗錢。
這次回來，目的跟李蘭一樣，想要拆遷補償。
房，或者錢。
能在搖號前確定下來是最好。
「媽，小志再有一年就畢業了，他又談了女朋友，隨時都可能結婚，我總得把房子啥的給他準備好才行。你不知道，現在跟咱以前可不同了，女孩子談對象都要求有新房的，還不願意跟公婆合住，就怕不自由不舒服。」
「媽，你也不想看到小志跟小同結不到婚吧。」
秀花：……
唉。
這房子的事什麼時候才能告一段落。
「老二，你知道的，家裡的事一向都是你爸做主。」
很為難。
身為母親她是想竭盡所能幫孩子們掃平一切麻煩的。
李華嘆氣。
再次證明老母親是不靠譜的。
做戲要做全套，在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時，李蘭是不打算走的，再說還有李華在虎視眈眈。
恩。
兩家晚上都住下了。
晚飯是王芳幫著秀花做的，相比起越發單純幼稚只等著吃的李蘭，她要人情世故得多。
多好的掙表現的機會。
桌上，思如就明說了。
「我知道你們各有難處，但拆遷補償就別想了。」
「爸！」
「爸！」
李蘭李華異口同聲。
「聽我說完。」
思如目光平淡，「是，我跟你們媽年紀大了，平時除了看病買葯，也用不了多少錢的。」
「那您怎麼……」
李華抿著嘴唇欲言又止。
思如微笑，「我就問一件事，如果我們兩個老的病了，你們這些當子女的是如何選擇？」
「當然治。」
李華脫口而出。
李蘭也忙說道，「是啊，爸，有病咱就治。」
瞪了李華一眼，又被他搶先了。
王芳卻沒說話，她暗暗看了眼思如跟秀花，腹誹，不會吧，難道真的得什麼大病了。
emmm
近幾年經常聽到誰誰誰得癌症了，這倆老的不會是……
如果是那樣的話，癌症是治不好的，浪費錢罷了，只能放棄。
思如看著他倆：「治？那治病的錢由誰出？」
說得簡單。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
偏偏這個世上做比說要難得多。
李華：……
李蘭：……
兩人已經感覺到踩進奸詐老頭兒挖的坑裡了。
好煩！
只是要個錢，為啥這麼難。
李蘭理所當然的說道，「爸，你不是有錢嗎，再說你跟我媽都買了新農合的，治病買葯都能報銷，真的算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錢的。」
「哥，你說是不是？」
她朝李華使個眼色。
很無語，才七十多歲的人，又有拆遷補償，不想著給子女減輕負擔，反倒問他們要錢。
真是！
李華也沒想到這茬，愣住了。
王芳很快反應過來，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爸，你跟媽身體多硬朗，聽媽說你還上山去摘李子逮山雞，怎麼會生病呢。」
不可能。
秀花一雙手緊緊的攥著衣角。
思如挑了挑眉，「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放棄治療咯。」
王芳：聽得懂？
但表面上不能這麼說，乾笑道，「爸，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治？可以呀，你家是出錢，還是出人？」
思如步步緊逼。
王芳唇線抿緊，臉上笑容不再，一雙不大的眼睛狠狠的瞪著李華，瞧瞧你爸什麼東西！
關她屁事。
一肚子的氣，也從來不是能忍的，冷笑一聲。
「爸，我家兩個兒子要養，沒錢，只能出人。」
嘴巴一歪，「吶，叫您兒子去伺候，到時是端茶送水還是倒屎倒尿，您可勁的吩咐就行，但要錢的話，我家是沒有的，一分都沒有。」
很決絕。
她抬起下巴輕蔑一笑，「老頭子，您養了五個子女，放心，就算我家出不了錢，總有有錢的。」
「我家李華沒得什麼好處，又沒念那麼多書，怎麼算都輪不到他來挑大頭，您要公平。」
呵。
誰不知道在農村最受重視的是長子，最受寵的卻是幺兒，夾在中間的就是最被忽視的。
李華跟李富都可憐。
看了眼李蘭，「再不濟讓小姑子伺候唄，反正現在女兒也有贍養父母的義務，你看那誰誰誰家的老頭，一直都是由閨女照顧的。」
李蘭怒。
「王矮子你說這話虧不虧心，我得罪你了嗎。」
非要這樣整她。
王芳剜了她一眼，「怎麼，你不想伺候你媽老漢。」
李蘭把臉撇向一邊，憤憤道，「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再回娘家就是客了，照顧老的是你們這些當哥嫂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不幹。
誰放著好日子不過，要去干那沒有好處的事。
「你這話就不對了。」
李華抿唇道，「爸媽給我們娶媳婦，同樣你出嫁的時候也準備了彩禮，憑啥你不照吶。」
不公平。
「當初你生孩子，媽專門養了幾十隻雞，一隻都沒捨得賣，全進了你的肚子，那時羅家兩個老的嫌棄你生的女兒，連飯都不肯做給你吃，羅傳宗怕他爹媽別說幫忙，連句話都不敢說，最後還是爸媽跑去大罵他們一通，再把你跟孩子接回來，幫著帶了大半年。」
「這些你都忘了嗎？」
「你還好意思提這個！」
李蘭一臉氣憤，「本來我不想走的，是爸硬拉著我離開家，每回傳宗來接我跟孩子，他不給好臉色不說，還讓你們堵門口，作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回去后那兩個老不死的……」
……
兩人就吵。
似乎已經忘了來此的目的。
秀花拉了拉思如的衣袖，神情好友，「老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