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娟娟的侄兒來家，又帶著親親女友，說是來找工作的，其實更像是旅遊，每天都在各種逛。

吃喝玩樂。

很快。

從家裡帶的錢就花光了，畢竟芙江是大城市，打卡的地方種草的東西實在太多，消費也高。

不夠用。

紀娟娟問過兩次，每次都被他嬉皮笑臉搪塞過去。

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的。

紀揚沒錢了，親親女友也找他鬧，沒辦法，就只有問姑姑借錢，好在最後是找到工作了。

恩。

女朋友錢瑩也找了份在商場賣化妝品的事做。

十一過完。

思如的手機接到一條簡訊。

是讓小庄鄉房屋拆遷的農民於本月十五號上午十點鐘到佳園小區售樓處抽取安置房號。

不得有誤。

後果自負。

秀花在一旁感嘆，「要是能抽到一樓就好了。」

思如：「無所謂。」

誒？

秀花一臉驚訝的看著她，「老頭子你不暈電梯啦？」

思如：……

卧槽！

搞忘了這茬了。

「我聽說那一樓光線差又潮濕，蚊子還多……」

恩。

找一堆理由。

「不過既然咱倆暈梯，也只能勉為其難住一樓了。」

秀花白了她一眼，「能不能抽到一樓還說不準吶。」

……

思如沒事的時候就到處逛，農村頭空氣新鮮人也淳樸，那幾個不孝子早就搬出去了，又要上班，自然不可能每天都回來煩她。

「誒，李老哥。」

迎面走來一個頭髮油膩邋遢的老頭兒。

思如從記憶里找到那人的名字，「喲，韓老二你倒是清閑吶，又去街上打麻將了。」

被叫做韓老二的人咧開嘴一笑，露出兩排暗黃髮黑的牙齒，思如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

有點熏。

韓老二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遞給思如。

思如：……

木著臉接過。

韓老二表情很知足，「如今房子跟地都遭佔了，不用種莊稼了，不打牌這時間怎麼過。」

再說還有養老金領。

思如想了想，說道，「聽說你那丫頭上高中了。」

韓老二吸了口煙：「什麼高中，就一職高。」

說到這，他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不過她現在已經沒讀書了，在縣城裡打工。」

思如：誒？

雖然李老根的記憶里並沒有這些，但因為本身跟韓老二不太熟，不孝子又時不時回來鬧。

沒心情關注別的。

不過，「韓老二你那丫頭才十六歲吧，好像她小時候成績挺好的，咋就不讀了呢。」

反正也沒事。

嘮嗑嘮嗑。

韓老二平時除了打牌就是閑逛，整天無所事事的，也難得遇到個願意跟他擺龍門陣的。

恩。

牌也不打了。

兩人站在路邊聊天。

「那死丫頭，好好的書不讀，偏要去當什麼體育生，你說她是不是腦殼有包。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就是想耍，還找這個借口。」

思如笑道：「體育生是要好耍些，但好像考高中並不會優待，是跟其他學生一樣的分數線。」

「可不嗎。」

韓老二聲音里滿是埋怨，「那學校也是，隔三岔五就比賽，這裡跑了那裡跑，那死丫頭的心都跑野了，還有個屁的心思去讀書。」

「又耍手機。」

「考高中的時候差分數線一百多，只能去讀職高。」

思如瞪大眼睛，「那實在差太多了，交高價都不得行，職高也好，多讀點書有好處。」

「那咋就沒讀了呢？」

「還不是因為太貴。」

韓老二說道。

「貴？」

思如就笑了，「你家拆遷雖然不比我們村的多，但十萬塊錢肯定有，每年還有八千的租房補貼，你那養老金一個月也能領一千多，就供個學生，能花多少錢，還能比我當時惱火呀。」

小庄鄉是很偏的農村，生活等各種消費並不高。

韓老二不置可否。

「哪夠用！」

「你不知道，現在的學校多黑，光是學費住宿一期就要六百塊，再算上每個月的生活費四百，哼，一說到這我就氣，那死丫頭一回來就是要錢，跟老子欠她似的，該她的呀。」

「態度還不好。」

「你說我養老金才多少錢，我還要不要活了！」

思如都聽傻了。

默算下。

頓感無語，「不是老哥我說你，你這也太摳了，一個月四百，一天算下來才十三塊錢，早中晚三頓平均一頓四塊錢，韓老二你經常在街上吃，就咱農村裡，一碗米粉也要五塊。」

她搖頭，「你丫頭沒餓死就算是好的了。」

不找你鬧才怪。

韓老二卻滿臉不在乎，「我還不知道她？」

嗤笑，「肯定又是出去吃了喝了耍了買了，學校離城裡那麼近，一趟公交車就到。」

「把生活費花完了，餓肚子，該遭！」

「本來我最開始就不想要她去讀那職高的，要不是她鬧死鬧活的，又賭咒發誓說會好好學，家裡親戚又都勸，結果你看這才多久……」

「她根本就不是讀書那塊料，純粹浪費錢。」

「我家裡的條件老哥你又不是不曉得，哪有那麼多錢給她浪費，正巧她在城裡找了個事做，人家覺得她還算麻利……反正讀了職高出來還不是打工，還不如早點出去掙錢，給我也減輕負擔。」

說得毫不愧疚。

思如：……

好吧那是你閨女，你不要她讀，那也沒辦法。

當她不曉得嗎。

摳唄。

只是個女孩兒，讀再多書以後都是別人家的人，不如把錢省下來養老，免得便宜了別人。

恩。

韓老二跟李老根並不是一個社的，他那邊也要拆遷，只不過因為家裡的房子是低保房，被占的田地又少，加之當時女兒未滿十六，所以賠的錢就少，可謂是最窮的拆遷戶了。

韓老二還在說，「她自己學不懂，又想耍……」

這就沒法了。

思如微笑，「那你豈不是要去城裡租房住了。」

家遭拆了，新房子又沒修好，都是租，住哪兒不一樣。

就見韓老二搖了搖頭，「不用。」

思如一愣。

「我那大妹在城裡有房，到時候去她那裡住就行了，反正她是一個人，我們去了還熱鬧。」

思如：「這不好吧。」

畢竟就算是親妹妹，一直住人家家裡也不是一回事。

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的。

韓老二不以為然，「她還巴楞不得我們去呢，去了就有人給她煮飯洗衣服了，多享受。」

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