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子死了？

陳二娃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表情，驚訝道，「他身體挺好，前幾天還看他來趕集，怎麼就死了。」很不可置信。

不過，想想他都九十多了，這麼大歲數的人，也說不定的。

就聽到有人說道，「他呀，說起來，也是自找的，別說你不信，我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以為是聽錯了。」

但，是真的。

連葬禮都參加過了，嗯，剛好就是昨天入土的。

「到底怎麼回事？」陳二娃問道，他想起前幾天午睡做的夢。

夢中夢。

王老爺子出現在他家樓下，說要接他爸走，可他爸還好好的。

只是變得神戳戳的。

沒想到王老爺子真的死了，一愣，問道，「他是哪天死的？」

那人就說了。

某天。

陳二娃一聽，心裡默算了一下，身體就僵住了，剛好是他做夢的那天，難道這是有什麼預兆嗎？他爸沒被接走莫非是因為時候未到？

啥時到。

「咳，你不知道，這王老爺子說起來呀，也是自己找死。」

那人說道。

陳二娃沒說話，就看著他，那人嘆了口氣，「本來沒什麼事的。」

那天，天氣很好，萬里無雲，陽光燦爛，好吧是有點熱了。

但馬上就要夏天了，天會越來越熱的。

一大早，王老爺子的兒媳婦就打豆腐了，要清洗磨盤，磨豆子，反正花了不少時間，上午十一點鐘才磨好豆子回去。

就發現老爺子不見了。

當時也沒在意，要先把磨好的豆子處理了，不然放著要壞。

再說，老爺子都九十多了，雖然身體還康健，但畢竟年紀很大了，走路要拄著拐杖，平時最常做的就是跟附近的老頭子坐在三岔路口的石板上，不說話也能待上小半天。

三岔路口，就在他家門前五十米處。

很近。

兒媳婦煮好豆腐，嗯，今天中午就吃這個了，就去找老爺子。

但沒找到。

其他老頭兒也都說沒看到，天很熱，以為王老爺子怕熱就沒出來。

兒媳婦：……

慌了。

這麼大一個人丟了，慌慌張張的到處去找人，附近都找遍了都不見，只得給家裡男人打電話，說你爸丟了趕緊回來。

又請村裡的人幫忙找，都快找瘋了，最後還是沒找到。

兒媳婦急得直掉眼淚，「早上我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

可人到底去哪兒了。

連底下的老房子都找過了，祖墳也去過了，還是沒有找到。

到下午的時候一個溝低下住的老頭兒猛然想起，「他會不會是給先去的老太婆燒紙去了，我昨天聽他說，做了個夢，說那老婆子給他託夢要錢，讓他趕緊給燒點下去。」

嗯，沒錯。

王老爺子有個先妻，只不過死得很早，之後又后娶了一個。

這事很多人不知道，當然就更加不知道那先妻的墳在哪兒了。

兒媳婦一愣，跑到堂屋裡一看，原本堆著的火紙都不見了。

有了線索，人又多，找起來就容易了。

真是在他先妻的墳附近找到的，在草堆里，已經被人高的野草淹沒了，如果不是從上往下，呵，壓根就發現不了的。

都外出打工去了，家裡的莊稼地農田什麼的都沒有人種了，地里長滿了野草，草還特別深，又快夏天，說不定還有蛇。

找到王老爺子的時候他就倒在草里，臉色蒼白，嘴唇乾裂，雙眼無神，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但進的氣少出的氣多，像一條快要乾死的魚，絕望又無助。

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個背簍扔在田坎上，他腳邊，是一把鐮刀。

先妻的墳前，是剛剛燒完的新鮮的紙堆，風吹過，紙灰飛到很遠。

眾人把他抬回去，兒媳婦直接腿就軟了，差點沒有暈過去。

大哭，「我就走一會兒，你說他要去燒紙怎麼就不給我說一聲，天這麼熱，非要今天不可，我陪他去也好呀。」

都九十多歲了，又在太陽底下暴晒一天，明顯是活不成了。

送醫院？

呵，萬一在路途中死了怎麼辦，在農村，死在外面是不能進家的。

為啥。

相當於孤魂野鬼了，進家門的話，會對活著的家人造成傷害。

有案可循。

曾有人不信這個邪，把人接回來，辦了葬禮，結果，不到兩年，家裡兩兄弟都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了，很詭異。

鬼神之事，是要敬而遠之。

不可信其無。

王老爺子這狀況明顯就很不對了，他自己的意思也不願去醫院了。

沒辦法，最後只得給江明亮打電話，請他過來輸液，看看情況，如果能好，那自然沒事，如果不能好，也是天意。

江明亮就是個沒接受過專業教育系統學習的鄉村醫生，他匆匆趕來，翻了下王老爺子的眼皮，眼白很多，一邊扎針一邊說道，「我先給輸著，如果今晚不行，那就不行了。」

這一晚，所有人都沒睡。

在第二天早上，王老爺子落氣了。剛好是陳二娃做夢的那天。

陳二娃被家裡老人弄得精神疲憊，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這事。

思如站在茶館外，面無表情，她早就提醒過王老爺子讓他沒事不要出門了，結果，算了，一切自有天意，擋不住的。

至於陳二娃，看向他身後緊跟著的佝僂的老頭兒，自然有人磨他。

貪污，只是罰錢就可以了嗎？如果這樣，呵，怪不得肆無忌憚呢。

陳二娃神情有些恍惚，中午的時候回到家，想了想，往老人的房間走去。

深呼吸一口，推開門，然而房間里沒有人，他一愣，「爸。」

喊了聲。

「有事～」

聲音從他背後傳來，陳二娃嚇得心臟幾乎都要停止了，忙轉身，壓制著想要飛快逃跑的衝動，「爸，你怎麼在後面？」

「呵呵～」

老人並沒有回答，只是微笑看著他，神情很詭異。

陳二娃說道，「爸，你知道王老爺子死了嗎？」

老人：……

「知道呀，他死的時候還來找我告別了，我沒跟他一起。」

但說了，稍後就到。

陳二娃一愣，驚呼道，「他來找過你？什麼時候？」很不可思議。

老人笑了兩聲，從他身邊慢慢走過，喃喃道，「他走了，我也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