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就剩了倆，姐弟相依為命，命運又給開了個玩笑。

李正富的姐姐在出嫁后沒幾年就死了，死於難產，大出血。

他：……

反正到這已無可挽回了，李正富克全家的名聲算是坐實了。

沒有人願意嫁給他。

長大后的李正富走上了他哥的老路，嗯，在菜市場賣豬肉。

沒念過書，認識的字也寥寥無幾，更沒什麼技術，不賣豬肉做什麼。他以前曾在李正財的攤子上幫過忙打過下手，也算是有經驗，大哥的莫名死去也讓他有了戒備之心。

再加上已經過去十幾年，人心雖然依舊黑暗，但社會透亮了很多。

至少，人死了，可以報案的。

李正富一直在賣豬肉，四方鎮不大，近年來，外出務工的人越來越多，留在鎮上的幾乎都是帶孩子的老人，除了過年，平時幾乎看不到年輕人。

街上賣豬肉的有好幾家，但因鎮上就這一個集市，李正富的日子還過得去。

他沒媳婦兒，就一個人，時常忙不過來，身上也髒兮兮的。

相比起別家，他的豬肉總是最後賣完的，集市散去，又開著電動三輪車沿著鄉村公路走家串戶吆喝著賣，總有人沒去趕集。

反正一個人在家裡閑著也是閑著，豬肉沒賣完，放臭了可惜。

就這樣，他存了一些錢。

但始終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成家。

李正富也不想了。

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他呀，只想把姐姐的兒子供大就好了。

李正富的姐姐死了，留下個兒子，姐夫沒兩年又另找了女人。

后媽對前頭生的孩子也就那樣，總歸敵不過親媽的，家產，呵，要不是義務教育，他那外甥只怕連學都上不了的。

這樣，學費都還是他給的。

外甥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當然是要對他好了。

李正富絕了成家的念頭，當然，也根本不會有女的嫁給他，都怕被剋死了。

他一心把外甥供出來，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讀書的天賦的，李正富的外甥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因為什麼都不會，又沒文憑，年輕氣盛，本就賺的少，花錢還沒個計劃，大手大腳的，打工賺的那點錢根本就不夠花。

向家裡求助是絕對不可能的。后媽把錢管得死死的，要留給弟弟讀書娶媳婦，至於親爹，呵，但凡有了后媽就有了后爹，沒問著他要錢就很不錯了，還給錢他用，想的美。

只有給李正富打電話。

要錢。

李正富也沒幾個錢，他一輩子賣豬肉，賺了些錢還要供外甥讀書。

苦口婆心的勸他要節約，說賺錢不易，巴拉巴拉。

外甥：……

好的舅舅，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很可憐。

李正富想到這孩子一出生就沒了親媽，在後媽手裡討日子，也過得十分辛苦，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把錢寄了過去。

外甥拿到錢，又開始浪。

年輕的男孩子飛出貧窮的山旮旯，看見大城市的繁華總是要被迷了眼睛的，霓虹閃耀，車水馬龍，再遇見幾個志同道合的人，嗯，就有很多節目。

錢？

不怕的，反正有家裡人當後盾，年輕不玩，等老了就玩不動了。

及時行樂。

外甥在外面打了幾年工，一分錢都沒存下，反倒李正富給他寄了好幾萬。

轉眼，就當初襁褓里的嬰兒也到了結婚的年紀，李正富的外甥浪著浪著，就把一個姑娘的肚子弄大了，這得結婚。

那姑娘也是四方鎮的，跟外甥在同一個廠，是老鄉，就倍感親切。

這一來二去的，就互相看對眼了。快餐時代，做什麼都很快。

懷孕了。

結婚的事就提上日程了。

這有個大問題。

錢。

外甥家是不可能出錢的，家業存款房子都是后媽的孩子的。

「想都別想。」

后媽直接這麼說，眼神輕蔑的看著外甥，「你出去打工五六年了，我們也沒要你的，你就一點錢沒存上？我不信。」

「把你養大就很不錯了，結婚，呵，找你舅舅去，他有錢。」

外甥低著頭，他手指都在發抖，卻對后媽的話一句辯駁都沒有。

從出去打工，就感覺自己是被這個家掃地出門了。

舅舅？呵，舅舅！

外甥還是找了李正富，他沒辦法，無計可施了，總不能不結婚。

李正富皺起眉頭。

「俊兒，女方要的彩禮太多了，你問問能不能少點，商量下。」

六萬，加上三金酒席這一系列，起碼得花十萬塊錢，至少。

他還得留點錢養老。

外甥放在衣袖裡的手握得緊緊的，臉上卻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爸說了，沒得商量，不然就去把孩子打了。」看著李正富，「舅舅，六萬彩禮已經很少了，現在女孩子都金貴，你隨便去打聽打聽，誰家娶媳婦不花個一二十萬的。」

還要買車買房父母雙亡。

他沒媽，親爹跟死了沒兩樣，可沒錢就是硬傷了。

李正富蹲在地上，狠狠的抽了口五塊錢一包的劣質煙，「呸！」

吐出口老痰。

想到外甥的實際情況，沒錢，連房子都沒有，有姑娘願意跟著他，人家肚子里還有了孩子，買一送一，這樣想想，六萬也確實不算多。

「行。」

他就同意了。

雖然很捨不得，但他打了一輩子的光棍，不能讓外甥跟他一樣。

外甥也很可憐的。

李正富出錢給外甥成了家，外甥並沒有感激他，結婚不是那麼容易的，要承擔起責任，養老婆孩子，要花更多錢。

跟后媽的矛盾也激化了。

要建房。

這一切的一切，都理所當然的落到了李正富的頭上，他……

很懵。

突然被告知要養外甥一家，如果他有錢，義不容辭，但關鍵他窮呀。

人還老了，已經沒有賺錢的能力了，還想留點錢給自己買副棺材呢。

拿不出。

外甥被生活的壓力逼得也快瘋了，老婆說再沒錢就要離婚。

「當初要不是你，我媽也不會死，我也不會有后媽，都怪你命硬，剋死了我媽，我今天這樣都是你害的，你就是剋星。」

李正富：……。